林悠然坐在嬌哥的小院子裏,無聊地看著來福跟另外一隻二哈循環拆家,嬌哥也司空見慣,也不阻止,隻等一會兒收拾殘局。


    “嬌哥,我打算去落霞鎮開家私塾,以後咱們可能就不能經常見麵了。”林悠然托著下巴,輕聲道:“我會想念你的,也會想念你院裏這些毛毛們。”


    她察覺到嬌哥疑惑的目光,解釋道:“落霞鎮是文玉長大的小鎮,我去過一次,很喜歡那裏,打算今後在那兒安家落戶了。”


    嬌哥似乎對她的決定並不奇怪,隻點了點頭,用手裏的樹枝在地上寫著:你喜歡便好。


    “嗯,你要一起去嗎?”


    林悠然隨口問了句,她當然知道嬌哥的答案,可她忍不住害怕……


    她實在害怕有一天,嬌哥也會像邵逸鬆一樣,不明不白地就死在了某個無人知道的角落裏。


    “畢竟現在南疆戰亂已平,總裁姐姐也迴到了鬼市,而且姐姐說過,你的毒已經解了,也能很快就離開鬼市,嬌哥,你跟我一起走吧!”


    林悠然的語速越來越快,表情也不如之前平靜,她上前邁了兩步,走到啞奴身前,緊緊抓著他的衣袖。


    “嬌哥,我的朋友不多,你是一個,緞雲川是一個,總裁姐姐……總裁姐姐也是,但我真的很害怕,我害怕連你有一天也會……”


    啞奴似乎知道她在擔心什麽,他抬手按住林悠然的肩膀,眼神堅定地對她搖了搖頭,嘶啞的嗓音拚湊出幾個字。


    “有很多事情不是像看到的那樣,我不會有事的,尊主……也不會有事的,別怕。”


    什麽意思?


    林悠然腦袋一空,什麽叫做“有很多事情不是像看到的那樣”?


    難道那夜總裁姐姐殺了邵逸鬆之事還有什麽隱情?


    或許是吧……


    林悠然收迴手,坐迴到台階旁,繼續看著兩隻傻狗拆家。


    興許不隻有這件事情,或許很多事情都有隱情,這些年來她雖然一直陪在總裁姐姐身邊,但她知道,自己從來都沒有進入到他們的計劃之中,也從來都沒有完全了解過他們的計劃。


    這或許是幸運的,單看眼前發生的一切,就已經讓她難以對身邊之人產生信任了。


    或許姐姐是有難言之隱的,可林悠然已經完全無法去考慮這些了,人總是會變的,以前她討厭生活的單調無聊,現在她發現隻有平凡的生活才適合平凡的自己。


    她永遠都無法融入這場充滿陰謀的故事,也永遠都無法眼睜睜看著自己在意的人死去。


    “好吧,既然你不願意跟我一起走,那等到你什麽時候想要離開鬼市了,隨時可以去找我。”林悠然聲音平靜地對啞奴說道。


    在與啞奴告過別之後,林悠然就去向總裁姐姐提了辭行的事情,姐姐並未感到驚訝就同意了她離開鬼市,還給了她開私塾的本錢。


    林悠然一手拿著行李,一手牽著來福站在鬼市城門前時,她迴頭望了一眼,心裏想著,那夜殺邵逸鬆的時候,總裁姐姐興許是知道她在一旁看著的,或許這麽多天,她也一直在等她辭行吧……


    子時一到,鬼市城門大開,繪著精致花紋的紅燈籠依舊搖曳著,隻是再也不見那抹嬌小的身影。


    很快,林悠然的私塾便開了起來,也如同先前所想,把文纓叫到私塾來幫忙,剛開始文纓是有些為難的,一是她畢竟是個傳統女子,認為女子不應該在外拋頭露麵。


    二是……她曾經在青樓賣笑,萬一被人認出來,那豈不是給私塾抹黑。


    林悠然卻道:“如今私塾難見得很,或許整個鎮子上都沒有一家,我們開了這家私塾,也算功德一件,誰要是敢到這兒來找晦氣,把他打出去便是!”


    林悠然好說歹說,文纓才答應試一試,解決了一個問題,現在又有了另外一個問題……


    雖然這兩年在邵逸鬆的治理下,沒有不會再出現路有餓死骨的情況,但如今南疆戰爭方勝,煦朝卻又開始易主,國家未安,百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都在驚恐著是否哪日又會內戰,更別提,來讓孩子識字認字了。


    林悠然的私塾開了已有兩月時間,可私塾中一共就隻有三個孩子,還都是男孩子……


    這樣下去可不行,林悠然剛結束完一節課,坐在桌前考慮著招生問題,文纓卻抹著眼淚進來。


    “怎麽了這是?”林悠然連忙上前,牽著文纓坐下。


    “悠然姐姐,我果然還是……還是離開私塾吧……”


    “好好的怎麽這麽說?到底是怎麽了嘛?”


    文纓剛來私塾的時候臉上是沒有多少笑容的,想想也是,要是林悠然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估摸著也笑不出來。


    但這兩個月的時間,文纓幫著林悠然打理私塾,偶爾還跟來福在一起玩,整個人看起來都輕鬆多了。


    果然隻要有工作讓自己忙起來,以前那些糟心事兒就會慢慢愈合。


    前兩天兩人一起在菜園種白菜的時候,文纓還說她從來都沒有想過也能這樣生活,她要在私塾待一輩子,今天怎麽就……


    “阿芸嫂不知從哪兒聽說了我以前的事情,把這事告訴了旁人,現在這事兒都傳開了,他們都說咱們這兒看著是私塾,其實是……是暗娼場子……”


    文纓哭得更傷心了,林悠然也著急了,起身就往外走,口中罵道:“一個個長舌婦,整日就知道嚼別人舌根,看我不去撕爛她們的嘴!”


    “悠……悠然姐姐……”


    文纓連忙追上去,林悠然現在急火攻心,小碎步走得比跑還快,那個阿芸的家就在私塾邊上,要找她還不容易!


    此時已知黃昏,各家各戶都在生火做飯,阿芸嫂手裏抱著一堆柴火,想來也要去生火,她見林悠然氣勢洶洶地過來,雖然有些心虛,還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那般問道:“林姑娘怎麽了?”


    說完,嘴邊還擠出一抹笑來。


    阿芸是個傳統女人,家裏就是男主外女主內的,平日裏也不怎麽出門,不管私下裏說什麽,跟他們這些鄰居在明麵上總是要過得去的。


    “你還好意思問我怎麽了!”林悠然兩手叉腰,一副“不服來幹”的架勢,絲毫不注意形象,也不管什麽表麵上的和不和諧。


    “阿芸嫂,我可沒有得罪過你吧,你這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就能殺人啊,我這好好的私塾怎麽就成暗娼場子了呢!你是看見什麽了?還是你家男人來這裏嫖了?空口白話你是說來就來啊!今天你要是不給我個說法,我就沒完了!”


    說完,林悠然就擋在阿芸家門口前,她是什麽都不怕,大不了就是撕破臉,能有什麽的。


    但是今天這事兒要是這麽過去了,往後這些流言蜚語可止都止不住了。


    見林悠然說話這麽大膽,態度也這麽強硬,阿芸嫂不禁有些心怯,她是著實沒想到林悠然敢把這事拿到明麵上說,畢竟這事關女子家的名聲,怎敢如此大吵大嚷的。


    “林……林姑娘這話我可沒說過,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呀?”


    阿芸嫂尷尬地陪笑著,這時文纓也追了上來,她遠遠的就聽見了林悠然的聲音。


    “悠然姐姐,還是算了吧,我們迴去吧……”


    “迴去做什麽!這事兒今天要是不說清楚了,誰也別想迴去!”


    林悠然是跟文纓說話,眼睛卻一直瞪著阿芸嫂,“文纓,今天這話是聽誰說的?別害怕,都告訴我。”


    “是……是聽徐大娘說的……我去找她理論,她說是阿芸嫂說的。”


    剛才林悠然一聽這話就心火直往上冒,她也忘了找什麽證據證人就衝過來了,現在剛好有個徐大娘,那這事兒就好辦多了。


    剛好徐大娘家也不遠,不如說這地兒本來就不大,尤其是林悠然還選了個人口密集的地方,想著招生也比較方便,才把私塾建到這兒。


    這下一吵吵,有不少人都聽見了聲音跑出來看熱鬧,林悠然眼尖,剛好看到徐大娘探出頭來,她一嗓子喊過去,“徐大娘這事兒你到底聽誰說的?我今天要是得不了個結果,誰今天都別想好好的吃飯睡覺!”


    徐大娘被點了名,臃腫的身子一怔,現在林悠然就像個炮仗,不知在誰家門口炸開,誰也不想惹上她,徐大娘為難地對阿芸嫂道:“孩子他嫂,你別怪我,人家都問到臉上了,我也不能替你扛下來不是……”


    這話一出,阿芸嫂臉上紅一陣兒白一陣兒的,林悠然又將目光落到她臉上,“阿芸嫂,你又是聽誰說的呢?!”


    “我……我……”


    阿雲嫂抱著柴火,躲躲閃閃地不知道該說什麽,聽著眾人在她後邊議論紛紛。


    林悠然道:“被人戳脊梁骨的感覺怎麽樣啊?你要是喜歡,盡管可以聽大家多說一些,但我不喜歡這種感覺,以後你要是再敢說這種話,我就撕爛你的嘴!”


    說完,林悠然剛想拉著文纓離開,就聽身後柴火嘩啦一聲灑在地上,那阿雲嫂紅著臉衝上前來,指著文纓罵道:“她不就是幹這一行當的,以為贖了身就清白了嗎?!被千人騎萬人上的婊子還敢出來拋頭露麵,你們整天混在一起,你不是暗娼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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