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鴉片戰爭的潰敗,讓道光皇帝顏麵頓失,在投降派的鼓搗下,隻好拿下林則徐、鄧廷楨等主戰官員作為替罪羔羊,作為應付跟洋人進行談判。但對於其他執行階層的有功水師將領,他卻大大嘉獎。


    話說賴明峰自九龍海戰,一戰封神。道光皇帝對他是嘉獎有嘉。兩年後,賴明峰晉升為南澳總兵,不到兩年,又破格晉升為廣東水師提督官至一品。一下子,大鵬所城無不歡欣雀躍,為所城德高望重的賴將軍府感到由衷高興。


    話說這大鵬賴府,平日裏舊府第已人滿為患,打了勝仗升官加祿,建新府第就順理成章了。隻不過官做大了,自由就少了,賴明峰當參將的時候,可能想起蓋新房就蓋新房,可是當了水師提督,官至一品,建新府第當然要報上朝廷。建府第的稟報被皇上批準後,由宮廷設計師設計,在當地征集能工巧匠施工。


    新屋為清代府第式建築群,由數十棟屋宇組成,有正間、側間,有前院,後院,有長廊,月門,整座將軍第以一丈多高的高牆圍著,成為大鵬古城的城中城。府第正門置一對石獅子和一對象征武功的石鼓。大門門楣上那塊石刻的橫匾,是道光皇帝親筆所提“振威將軍第”五個楷書大字。


    新府第很具賴家的風格--宏偉而不霸氣,精致而不瑣屑,大氣而不鋪張。


    在將軍第的旁邊,還建了一棟高大寬敞的兩層樓房,叫“怡文樓”,是供賴府子弟讀書娛樂的地方,內設崇蘭書室,聘有教書先生。此樓與將軍府同時竣工。


    落成慶賀那天,貴賓眾多,最受注目的是一位富商趙南先,因為他被安排坐在水師提督賴恩爵身邊。


    這趙南先,可不是個普通人物,他是賴明峰一起玩大的發小,也是一名頗有成就的商賈,同時,他也是一位聞名鄉裏的釋夢高手。


    菜上齊、酒斟滿之後,南先輕聲問賴明峰:“可記得當年在我家小樓上釋夢之事?“


    “自然是記得的當時我跟你說,我夢到一座涼亭,突然飛來一隻比人還高的巨鷹,而且連續飛來三次。”賴明峰哈哈大笑道。


    南先興致勃勃,認認真真地說:“你可以全然不信。不管你信不信,我還是要說,大不了當玩一場遊戲。“


    “那座遠處的高山--世上最高的山是什麽?不是我們的''七娘山’,是朝廷,世上有何處比朝廷更至高無上?那山上雲遮霧障,正好是朝廷裏的陰風暗湧,正好是高處不勝寒。”


    “那隻巨鷹是什麽?可能是聖旨、聖諭,也可能是欽差大臣,也可能是某部信使,總之是來自朝廷。鷹要馱你飛到那遠處的高山,即朝廷有調你進京人朝當官的意思。”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驚叫,是因為不信。


    “世事難料,要不怎麽會講''天有不測之風雲,人有旦夕之禍福’?”南先感歎,是因為相信。


    “那個夜晚,你是否產生過打了勝仗會步步高升的念頭?”南先不經意地探問,好像在尋找釋夢的根據。


    “沒有!絲毫無此念。”賴明峰斷然迴答,流露出不悅之情。


    南先察覺了,立即改口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不盡然,所以才有那麽多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夢。”


    南先繼續釋夢:“鷹來了三次要馱你到最高的山,就是要你入朝為官,結果你都婉拒了,說是怕身體不適,怕找不到下山的路,都是托詞,骨子裏是要避不測之風險。換了別人,會半個不字都不說就爬上鷹背,隻有像你老兄這麽聰明練達之人,才會作出那種被視為愚套的迴應。鷹終於無奈地飛走了,雙翅扇出一陣冷風,也就是撇下冷冷的一句話:蠢不可及!”


    信還是不信?信不信由你。不過在賴家的後人中,有這麽一種傳說--皇上不想讓昏庸、軟弱、耍權之輩充斥朝廷,想調一些大智大勇、剛直不阿的能臣到身邊,因此動了試探廣東水師提督賴明峰的念頭。皇上用人,為何要試探?下達聖旨固然最便捷,如果賴明峰從命固然龍心爽悅,但如果賴明峰不願上京卻又遵旨從命,人了朝也悶悶不樂,豈不廢了一員良將?還是先從旁試探為妥。難得獨裁君主能如此多慮。


    於是,就有了朝廷命官借南巡之便,向封疆大吏和地方高官透口風,通過他們去摸賴明峰的底。第一次試探,賴明峰說自己才疏學淺,難負重托;第二次試探,賴明峰說近期身體不適,風濕病常犯。


    第三次聽說某高官明日要來探視慰問,嚇出一身冷汗。事不過三,自己已兩次婉拒上京,朝廷不怒已屬萬幸,第三次再提此事,何言以對?


    正是情急之際,家裏的夥計福伯獻上良策說:“大人何不以黃果子煮水洗身,染個渾身發黃?”


    明峰一拍大腿笑道:“福伯不但把我的胡須剃光,還要把我渾身染黃,真夠狠心!”於是,福伯便樂顛顛地忙這件事。上山采了黃果子迴來,熬了一大鍋水,熱氣騰騰地提了一大桶要賴明峰立即衝洗。


    賴明峰叫道:“福伯,你要燙死我呀?”福伯說:“為了救命,你要趁熱洗,還要蒸出一身汗。洗過了,還不準馬上穿衣服呢。”


    明峰又叫道:“福伯,難倒你要冷死我啊!”


    福伯笑道:“不要冷死,隻要冷到感風寒即可。”明峰知道他的用意,不再多言,咬著牙忍受冬夜的寒冷。


    第二天午後,高官來了,見到明峰,不禁驚叫起來:“明峰兄,兩個月不見,怎麽變成這般模樣?”他眼前的賴明峰滿臉蠟黃,眼窩深陷,裹著厚棉袍,手腳不止地抖動,和往日精神抖擻的振威將軍判若二人。


    賴明峰咳嗽了幾聲,顫顫抖抖地說:“不知冒犯了何方鬼神,降此惡病於明峰之身,醫治多日不見好轉。明峰正因延誤軍務而惶恐不安,眼下連陪大人閑坐都感體力不支。愧甚愧甚!”


    “明峰兄,多慮了,請請安心養病,一切實情為兄一定如實上報朝廷!”高官憐惜地說了一些勤求醫多保重的話,就怏怏告辭。


    從此,再無人提起上京赴任的事。賴明峰在他的“振威將軍第“又多住了幾年。當然這些都已經是後話了。


    有詩為證:


    意氣風發起高樓,


    聰明發小解夢憂。


    三顧茅廬愁上愁,


    借病巧推技高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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