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正劉立誌落在樹權時,橋庵廟裏烈焰衝天,人嘶馬嘯,東側是刑場,有集體行刑地,單人審訊室,烙鐵皮鞭老虎凳,百樣刑具俱全。執刑者膊大腰粗,眉黑目綠,是一批殺人不眨眼的日本魔鬼,給人一看不寒而栗。門外的榕樹下有一排狗洞,高不過一米,初建時供軍犬居住,現在改為囚室。洞口隻能容一人側身進去,一陣陣惡臭從洞口衝出,逼得狗也不敢接近,不知有多少仁人誌士死在這些魔窟裏。薛洪鉤囚在第一洞裏,他渾身傷痕累累,血跡斑斑,衣單身薄,胡子拉茬,蜷曲在屎尿渾濁的地上。朝北的門朔風吹人,他的身子動了動。否則,不知道他還活著。第二間鎖著薛春寶,他也被折磨得死去活來,耳目不清,臉腫腿脹,奄奄一息,像隻死青蛙似的四肢展開伏臥在寒浸浸的地板上。這是我的祖國嗎?遍地魔鬼橫行,滿目瘡費,冤魂遍野,稀元人跡。這是日本侵略中國的暴行罪惡,殘殺中國元辜百姓的鐵證。


    “的咕咕”一陣腳步聲,漢奸烏鬼仔又領著鬼子來提審薛洪鉤了。烏鬼仔打開鐵柵一看,“死了死了的”喃喃自語著往後退去。


    “八路的怎樣?”鬼子行刑官站著遠遠問道。


    “他死了。”烏鬼仔說。


    “給我拿水的有。”鬼子行刑官叫道。


    其餘的鬼子一聽急速地走到不遠的水池吸了一大桶冰水抬來,當他們來到狗洞口,迅速地把一勺勺冰涼的水潑向薛洪鉤。然而,那薛洪鈞已成了一俱僵屍,靈丹妙藥也救不活他的命了,何況幾桶冰水!鬼子行刑官命令烏鬼仔鑽進狗洞裏去審視薛洪鉤,烏鬼仔捏著鼻孔退了出來


    “皇軍的有,他已死了。”烏鬼仔慌張的說。“死了的,給我拿那第二號的有。”鬼子行刑


    官大聲吼道。烏鬼仔一昕急速地走去開囚禁薛春寶的那個狗洞…。。。


    劉山河似有靈驗的打了個噴嗖,他望著滔滔江水,轉身對著劉立誌的村子凝思著:在日本侵略者的鐵蹄下,薛春嬌和她媽媽的命運又不知如何?他離開薛春嬌以後從未見上她一麵,她還活著嗎?薛媽媽體弱身殘,她能熬得過這苦難的時刻嗎?劉立誌是這個家的唯一支柱了,他今夜又不知死在何方?春嬌還在人間嗎?她現在做什麽?一陣寒風襲來,劉山河打了個寒顫,想起他那五歲的小姨子薛春花慘死在那日本鬼子的槍口下,那天真漫爛的劉立誌突然好象有一線希望,劉山河又急速地領著隊伍沿著山壁往上攀登。月光灑在江麵上,山風漫寒浸寒的,衣衫濕透的戰士們打著寒顫,跟著劉山河艱難地攀爬而上,當他們來到宛如瀑布直落的山壁旁往上望去,一個物體卡在樹權上,細看是個人體,幸好這棵樹的枝權由上遊漂下來的藤藤繭蔓繞成一個網狀,把這個人體卡住。劉山河三子兩腳攀上樹去一看,他驚訝著唿叫起來。


    “他是劉立誌啊!快來人呀!”劉山河邊叫邊往薛國


    兵攀援而去,他三手兩腳攀爬到劉立誌身邊緊緊地把劉立誌抱住。


    鐵旦緊跟著爬了上去,他伸出雙手去接抱劉立誌,“哢嚓”一聲脆響,樹枝斷成兩截,“轟隆”一聲巨響,三人隨著樹枝掉入滔滔江河裏,一個巨浪打來,把三人沉入水底,劉山河浮出水麵不見了劉立誌,他拚命的拍打。“砰砰砰”的一陣落水聲,岸上跳下來十幾個戰士,你唿我撲,成了一場水戰,好不驚心動魄的。“我找到啦!”鐵旦在那邊把劉立誌托起高唿著。戰士們一齊蜂擁而上,大家把劉立誌抬上岸去。劉山河把劉立誌抱在懷裏,口裏不停地唿喚著立誌啊立誌,不知哪個戰士叫聲:“快將劉立誌的濕衣濕褲脫下來,”鐵旦取出包袱裏的幹衣服給劉立誌穿上。戰士們爭著也取出背袍裏的衣服給劉立誌裹成一團。劉山河奔波一天一夜,他大勞累了,眼前一片昏黑,抱住劉立誌一齊坐倒在地上,他還緊緊地把劉立誌抱著,怕他跑掉了似的。


    部隊宿營在龍嶺小山村,曾生住在村東頭一家農民的土屋裏。時正深夜,曾生還在土屋裏來迴踱步,一時依窗外望,一時又走出門外凝思。


    天寒地凍,月色宛如凝固的汽體,寒浸寒浸的漂浮著給人一種既寒冷又沉重的壓迫感。山野默默的沉睡著,然而曾生沒有一點睡意,他心事重重的在等待著劉山河歸來!


    “曾大隊長,山那邊走來一隊人馬。”衛兵走到曾生身


    旁說。“又是牛隊還是馬隊?”曾生調侃著說。“曾大隊長,不是那次把農民放牧迴村誤認的鬼子馬隊進村,他們全是步行人。可能是黃中隊長帶隊而歸。”衛兵說。曾生舉目望去,沉悶的臉兒樂開了。


    劉山河走前頭,劉立誌跟在後,他們唿啦啦的走下山崗,進入村坪,曾生的衛兵直撲而上,把劉山河的隊伍引向曾生的住處。曾生迎上前去把劉立誌抱起,左親右看,宛如失去多年的兒子突然降臨,曾生把劉立誌抱得緊緊的怕他走掉,戰士們看著感動得熱淚盈眶。


    “兵仔呢,你不怕嚇死人,那麽長時間你到哪兒去


    來?”曾生愛惜地說。“曾大哥,日本鬼子把我追進深山裏,他們把我作為大部隊包圍了整整一天,我藏在深山的石洞裏,他們用大炮來轟我,逼得我向更深的山裏跑,一時迷了路,夜黑山深,我差點兒給紡狼吃了。”劉立誌說。


    “立誌,衍狼有多高多大?”鐵旦問道。“咳,十個


    鐵旦也鬥不過它,它身長八尺,血盆大口,牙齒比鐵把還利,尾巴一卷能把樹幹撥起,它那四腳一躍十餘丈,我-碰上它,心想死了死了,心跳個不停,我渾身顫栗著狂嚎,曾大哥呀!我再也不能見上你了!便軟綿綿的倒了下去。”劉立誌真會講故事,他說到此悲切地停住。


    “哪你怎麽逃出狼口?”鐵旦急著問道。“真的故事還


    在後頭。”劉立誌把如何碰上惡狼,如何把一鋼盔豬肉喂了狼,狼有感恩之心,它吃飽了迴頭往深山裏去了。劉立誌說的繪聲繪色,惟妙惟肖。鐵旦聽得激情奔放,他激動地把劉立誌抱住。戰士們蜂擁而上把劉立誌扛起來,有的抱腰,有捉腳握手,把劉立誌高高舉在半空歡唿:“我們的小英雄萬歲!”


    就在戰士們鬧得正歡時,一個頭戴客家涼帽,手挽著籮格仔的中年婦女由一個遊擊戰士引著而來。劉立誌一看掙脫了戰士們的歡鬧,他狂唿著奔撲向那中年農婦的懷抱,“媽呀”一聲把農婦緊緊抱住,農婦抱住劉立誌摸呀摸的,把劉立誌從頭摸到腳,母子四目相對,母親淚一滴滴掉在兒子的臉上。全場的遊擊戰士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熱淚。


    自從戰爭打響時,這個薛媽媽便參加了地下交通站,冒著槍林彈雨給遊擊隊送情報。地下交通站交給她重任,隻身進入橋庵廟把敵情摸清楚,速即前來向曾生大隊長匯報。她的丈夫正被鬼子抓進橋庵廟,茶不思飯不香,想著進去解救夫君,事有湊巧,她接到這一重任,九死一生也要見上夫君一麵。如何才能深入虎穴,薛媽


    媽想呀想的,半日才想出這個辦法,宰了一隻雞,買些銀寶紙燭,把雞和紙燭放在籮格仔麵上,化成一個拜神婆進入橋庵廟去偵察敵情。當她進入廟裏時,四處壁壘森嚴,不知丈夫囚在何方,她看呀望的。不,我的任務是偵察敵情,不是來會見夫君,這樣做隻能誤了大事。於是,她一邊拜神一邊觀察四周,這裏一個室,那裏一間房,不斷的有美婦出入,再望那邊是個廳房,牆上掛著地圖,一個鬼子對著地圖指手劃腳的,看不見底下有多少人。殘陽如血,拜神的都是婦人家,她們一個個都離去了。這是鬼子禁令的時刻了,薛媽媽還把橋庵廟周圍看不夠,周圍鐵網高築,由一個門口出來,確樓上一個鬼子持槍站崗,婦人個個出入一鞠躬,薛媽媽出了門外還迴頭張望,右側的大榕樹下排列著一行行狗洞,薛媽媽哪曾知道,她的夫君死在狗洞裏已一日一夜了。她心中隻是默記著橋庵廟裏的敵情,還有那周圍的地形,心裏默記著,家也不迴的去找遊擊隊,通過層層情報站,好不容易找到遊擊隊的藏身之地。


    曾生昕完薛媽媽的匯報後,叫衛兵把這母子倆帶去吃飯歇息,他獨個兒在屋子裏踱步沉思。稍傾,曾生叫衛兵馬上通知劉山河、鍾愛林、黃書業等連排領導上來。


    夜深人靜。五人會議開始了,曾生把當前的形勢概述一下後,開始研究如何把橋庵廟這個釘子拔掉,把我們的革命誌士薛洪鈞等救出火海。有的提出要硬攻,有的提出要智取,各抒己見。曾生默默地聽著。


    “後天是年初二,是鬼日,拜神的人最多,薛媽媽利用這辦法深入虎穴偵察敵情,我們能否采用舞麟麟這一辦法進入橋庵廟裏去膜麟鬥智,把鬼子引來觀看時一舉殲之。”黃書業中隊長說。


    “我們的女戰士不多,哪來這麽多拜神婆?”鍾愛林說,“女的進去了,沒有男的殺敵,那隻是螞蟻拗牛角,動不了鬼子一根毫毛。”


    “劉山河,你說說嘛。”曾生看著沉思著的劉山河


    說。“要男的配合,又要智取,按照大鵬灣人民做年的習慣,舞膜麟是個最好利用的辦法,鬼子也請過膜麟隊進去橋庵廟舞過膜麟,我們能否利用膜麟隊拜神打入虎穴去消滅敵人。”劉山河說。


    “這是個好辦法,鬼子也信神鬼。然而那槍枝手榴彈又怎樣帶進去?”鍾愛林說。


    劉山河曾是村中的舞膜麟隊長,他不但是個武功高手,還把眼麟舞得龍生活虎。提起舞麟麟,他的興頭十足,馬上示範表演。膜麟隊員五六十人扛著大鐵粗棍棒舞膜麟頭,白手對雙刀,長棍短棍,矛和盾,打起來各顯神通。人人紮上腳綁腰帶,這都是隱藏武器的好計策,舞膜麟頭的雙手可拿兩枝短槍。麟麟拜神還抬上金豬(燒豬〉,帶上銀寶紙燭,金豬肚裏可藏上手榴彈,敵人一點也覺察不到。大家對劉山河說出的辦法讚不絕口。利用舞膜麟去殺敵的計劃定下來了,然而拜神婆又從哪裏來?


    曾生送走了隊長們,他又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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