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寒冬臘月,劉立誌睡在一戶農家土屋子的稻草


    窩裏,聽著屋外的北風唿嘯,想象著他的爸爸薛洪鈞被鬼子抓進橋庵廟裏被折磨的慘狀。這個橋庵廟人們叫它鬼門廟,裏麵有神堂佛像,鬼子沒進駐前,方圓十裏外的村民都來這裏進香祈福。日本鬼子侵占了大鵬灣後便把司令部設在橋庵廟裏,設刑堂殺我革命誌士。劉立誌想著那殺人不眨眼的鬼子兵,為爸爸被鬼子抓進橋庵廟裏去而悲痛飲泣。他還是年幼,又多日奔波疲勞,想著想著便進入夢鄉。天蒙蒙亮,當他迷迷糊糊的聽著有人叫著開飯,睜眼一看,曾生大隊長巳蹲在他的身旁,劉立誌“骨碌”一下立起。


    “曾大哥,有情況嗎?”劉立誌急切問道。


    “數九寒天,野外已結冰,不可凍壞身子,快把衣服穿上。”曾生拿起劉立誌的衣服遞過去說。


    “曾大哥,誰家這麽早煮菜?多香啊!”劉立誌邊穿


    衣服邊說。“我們日夜睡深山,宿野林,大家辛苦了,半年來聞過肉味,今天正好是大年三十,難得一時半刻借住在農家裏,我叫司務長向老百姓買了一頭肥豬宰了,今朝豬肉嫻鹹菜,這是我們的正宗客家菜。快,我們吃早飯去。”曾生撫摸著劉立誌消瘦的臉兒說。


    劉立誌三子兩腳把衣服穿上,彎下腰去拾起那次扮放牛娃消滅鬼子撿來的日本鋼盔。


    “立誌,我們吃了飯才離開這裏,這些物件吃完飯再來拿吧。”曾生牽著劉立誌的手說。


    劉立誌對這個從日本鬼子手裏繳來的鋼盔如獲至寶,時刻不離身,吃飯帶著它可把吃剩的飯菜裝下,衝涼帶著它到清涼的溪畔呂水洗浴又涼快,戴在頭上可防雨防彈,行軍路上當快板敲,鼓得戰士鬥誌昂揚。他把這個鋼盔當作寶貝,誰玩它一下子也不許動。


    “曾大哥昵,你教導我們戰爭年代說跑就跑,刀槍莫離手,米糧衣服切莫離身,日本鬼子給了我這個寶貝,新年到,很熱鬧,響鑼鼓,放花炮,爸爸買不到新衣給我穿,鬼子送給我這頂鋼帽”劉立誌說。


    曾生大隊長發現稻草堆裏有一串竹筒子,他拈起一看,個個竹筒子裏裝上了三個兩個聯接著的炮竹,導火線並聯著,他望著劉立誌說:“兵仔,敵人到處搜索我們,切不可亂放鞭炮啊。”


    “曾大哥,我知道了,萬不得已時我是不放的。”薛


    立誌說。曾生對這個小兵又憐又愛。當曾生與劉立誌來到村坪上時,這裏戰士圈住一大盤香噴噴的豬肉煮鹹菜準備吃飯,劉立誌在一籮熱氣騰騰的飯籮裏畫了一口血白飯到還空缺一個位子的席間蹲下。


    “開飯!”值日班長一聲令下,隻昕筷子動,沒昕人語聲,豬肉煮鹹菜的美味彌漫四野,大家半年沒聞著肉味兒了,人人吃得格外甜格外香。


    “砰砰砰!”突然村外傳來一排子槍聲,大家緊張的


    望去,一個戰士直往曾生跑來。


    “報告,大隊長,鬼子進村了!”戰士跑到曾生眼


    前急速地說。“多少人?”曾生鎮定地問道。“黑壓壓的一大片,看不大清楚。”哨兵說。


    日本侵略者由深圳、觀蘭、橫崗三地集中兵力,兵分三路圍剿大鵬灣的東江遊擊隊,妄圖一起把這一支新生的抗日武裝一口氣消滅掉。


    正在吃飯的戰士們一昕槍聲當即丟下碗筷,都顧不上吃飯。“各就各位”,劉山河一聲令下集合隊伍,各班排齊臣臣的排成隊列。


    “劉山河,你帶個連去東山喲上阻擊鬼子。鍾愛林


    說,曾生話音未落。“到!”鍾愛林應道。“你帶三排登上簡頭嶺,要給鬼子一個迎頭痛擊。”曾生說。“其餘的跟我往雞公山撤。馬上行動。”“大隊長,這些豬肉鹹菜,還有幾籮白飯怎麽辦?”炊事班長林福說。“我們的生命要緊,菜飯沒了我們還會找到,馬上輕裝撤退。”曾生說。劉立誌舍不得這些香噴噴的豬肉鹹菜,還有那白花花的大米飯。多長時間沒吃過這麽好的飯菜啊!他真舍不得,取下腰間的鋼盔呂了半鍋白飯,再覆上厚厚的豬肉鹹菜。


    “立誌,鬼子打來了,你還在幹什麽?”曾生走來說。“曾大哥,這些飯菜丟了太可惜。”劉立誌說。“快跟我


    跑!”曾生命令道。“曾大哥,這裏的地形地勢我了如指掌,我掩護你們,你帶隊伍往左跑,我往右奔,以便分散敵人的視線。曾大哥,請不用擔心我。”劉立誌說罷抱著一鋼盔菜飯便往右邊的山徑跑去。


    曾生望著劉立誌想:他太可愛了,長大了更加了不起。看著劉立誌漸漸消失了,曾生才帶著後勤部隊往左走出村邊,正往山上走時,迎麵來了一隊鬼子兵。曾生舉目一看,鬼子有機關槍,有大炮,前麵騎著高頭大馬的鬼子腰間挎著三尺寒光閃閃的馬刀直奔而來。曾生頓時呆了,跟著他的都是文官後勤人員,還有幾個傷殘者,眼看全會死在敵人的手下。然而,曾生不失為久經戰場的人,他一聲令下,馬上叫戰士們散在路兩旁臥倒,雙目炯炯有神的把手槍握在手裏,看看身旁的同誌,醫務人員和炊事班及他的隨從總共隻有三幾支防身短槍,要同如此兇殘的鬼子拚隻有九死一生了,要退到村莊,這樣不但保不住戰士的生命,這個村子更會給鬼子化成灰燼。怎麽辦?當曾生正在兩難時,劉立誌已跑在屋背的山上放起“槍”來。“嘩嘩啪啪”的槍聲響個不停,這是劉立誌自造的“槍炮”聲。


    “同誌們,衝啊!”劉立誌直往鬼子進來的反方向奔跑高叫,“砰砰砰”的還傳來一陣陣槍聲。原來劉立誌那臼裝的竹炮子打得更加猛烈了,他邊跑邊放著竹炮子,“砰砰砰”的和真槍實彈的聲響差不多。


    騎著高頭大馬的日本鬼子一昕驚迴首,他看著劉立誌往那邊山徑奔跑,一聲令下,鬼子們“唰”的一聲臥倒在路上,架起機關槍對準劉立誌掃射。劉立誌雙手舉著鋼盔,鑽草蓬,跨荊棘,越溝整,邊跑邊躲邊嘶叫著“同誌們,衝呀殺呀!”他像個“鬼鑽風”似的,一時左拐,一時右彎。劉立誌走在雜草叢中邊跑邊放著竹筒炮子,引得鬼子亂放槍炮。他為了用自己的影子吸住鬼子,讓炮火集中向他射擊,好讓曾大哥他們安全的脫離險境。劉立誌把盛滿豬肉白飯的鋼盔高高舉起大叫著往山裏跑。日本鬼子隻看到劉立誌雙手舉著鋼盔,“砰”的一槍打去,劉立誌手舉的鋼盔“鐺嘟”一聲掉在地上,豬肉白飯撒了一地,劉立誌看著真不舍得,他又一手一手的把豬肉白飯捧進鋼盔裏,“砰砰砰”放了一陣“槍”後便往深山裏直奔而去。鬼子直往劉立誌迫趕而來,他們趕到山邊一看,山深林密,鬼子左顧右盼的望呀望的,他們不知有多少遊擊隊,不敢冒險向前追擊了,架起鋼炮對著密林深處亂轟。鍾愛林率領的隊伍登上了筒頭嶺,他看著曾生大隊長危在旦夕時,下令向鬼子放了一排子槍,鬼子以為四麵伏兵,駐足不前。曾生率領的隊伍就趁機化險為夷的躲進了密林深處。


    天黑了日本鬼子搜不到遊擊隊,他們灰溜溜的迴橋庵


    廟裏去。夜黑,山深,狼嚎虎嘯。劉立誌與隊伍失去了聯係,他摸著黑下山去,後麵有個黑影緊緊跟著他,當他迴頭一看是頭張開血盆大口的糾狼,這頭猛獸的身軀足有五尺長,尾巴像一個黑掃帚卷起一陣塵土大踏步的往劉立誌直撲而來。劉立誌從沒見過如此兇猛的野獸,他心寒膽顫的呆立著。“狼來了狼來了”,他小時候隻昕過狼來了的故事,今夜真的碰上狼了,把他嚇得魂飛天外。心裏默念著“死了死了,”鬼子打不死我,今夜就此死在野狼的口裏,再也見不上我那親愛的曾大哥,還有那麽多可親愛的戰友們了!劉立誌放聲嚎啕大哭起來。衍狼昕到劉立誌如此悲切的哭叫聲,看著他蓬頭汙麗的模樣,它也以為碰上什麽怪物,雙目放射著綠色的兇光虎視眈眈的直視著劉立誌。劉立誌看著衍狼站著不動,他想、拔腿往後跑,然而雙腿怎能走得過四腳呢?劉立誌正在想著如何逃命時,猛想起奶奶的話2“人怕三分虎,虎怕七分人。”從這斷定,再兇惡的猛獸也是怕人的,你看它一動也不敢動的呆相。但又怎能把這頭兇猛的惡獸嚇退?劉立誌真的想不出嚇倒糾狼的辦法,他看著對方不進又不退的,想起子上捧著的一鋼盔香噴噴的飯菜,本想留給曾大哥吃的,曾大哥日理萬機,瘦弱不堪,今天早上他才吃了幾口飯便跑,他一定餓得很了。但劉立誌又一想遠水解不了近渴,還是保命要緊。他想、罷便拿起一把香噴噴的豬肉往街狼撤去,射狼一聽撤過來的聲音一驚一退,它聞著香味又往前移步,見了香肉便吃了起來,“有了有了,辦法有了。”劉立誌驚恐的心落了半截,他不斷地把香噴噴的豬肉拋向射狼,射狼沉迷地低著頭吃著香肉,劉立誌把所有的食物拋給彷狼吃了,幸才狼吃飽了,它舔舔舌頭,好像有感恩、之心,看地下的食物吃完了,望了望劉立誌便迴過頭拖著星星黑的尾巴慢慢而去。


    劉立誌望著射狼遠去了,他才鬆了一口氣,拿著鋼盔


    尋找隊伍去。夜黑天低,山高林密,寒風唿嘯,鬆濤萬裏。


    見不到山看不到地,劉立誌摸著黑一高一低的走著,前麵是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墊,走著走著“膨”的一聲巨響往百丈山崖掉去,幸得溝底藤蘿密布,劉立誌掉在彈簧床似的藤網上,好險呀!劉立誌望著高不可攀的山崖慌魂未定的顫栗著。當他從藤蘿上下來時,一場暴雨從天而降。深冬雪雨,如刀刮打在劉立誌稚嫩的臉兒上,他頓時成了個落湯雞,唇紫臉黑,渾身像篩糠似的一步一步往山外移動著。隻昕水聲響,不見人影兒,劉立誌啊!今夜狼沒有把你吃掉,寒天雪雨也會把你凍僵!劉立誌走著走著,他用雙手抱著那個鋼盔護住心胸禦寒,渾身濕透,毛發的雨水像珠簾似的往下墜落,那個鋼盔怎能抵得住如此寒冷的雪雨侵襲?劉立誌渾身凸起雞皮疙瘩了,他顛顛顫顫的走著,一不小心給一塊石頭拌倒,“口卡”的一聲撲在水裏,嗆了幾口水便昏了過去,他氣無力的任由洪水衝涮,慢慢的隨著山洪往山下的江河滾去。眼看著劉立誌就此葬身在江河裏了。誰不想有個美好的環境?誰不想有個溫暖的家!誰不想有爸爸媽媽疼愛!像劉立誌這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正待父母的哺育成長時期。然而,他卻離開了爸爸媽媽,飲山泉,啃樹根,冒著槍林彈雨去救國救民。這是他們天生的嗎?有良心的人都會想,這是戰爭逼出來的,他們要救國,他們要報仇,他們走進了革命的隊伍,這一切造成他們早熟,知冷暖,曉熱愛,為報那血海深仇,為百姓安居,為祖強盛,小小年紀就踏上了抗日之路。蒼天啊!你睜開眼吧!請救救這個孩子啊!


    劉立誌隨著咆哮的山洪漂流著,他還死死地抱著那個


    鋼盔,一個激浪把他直往滾滾江河裏衝擊而去,隻見滔滔江水,不見劉立誌的影子了。


    雨過天晴,月亮從東山巔冒了出來,山野一片銀輝。寒峭逼人,萬物死一般沉寂,隻昕江河滾滾東去。劉立誌隨著急流撞在河邊一個巨石上,一個翻滾往下墜落,掉在岸邊伸入河裏一棵傘狀的枝權上卡住了。


    曾生見劉立誌未迴來,他派出劉山河帶一班人馬四處尋找,找遍荒山野嶺也找不到劉立誌。劉山河他們也成了落湯雞,再也找不到劉立誌,他看著個個戰士凍得唇紫臉青的打著擺子,自己也難於支持下去,失去了個未來的小戰士雖然心痛,凍壞了這幫勇士不能打仗更為沉痛,迴去向曾大哥匯報,讓戰士們換上幹衣服再來尋找。劉山河想、罷便帶著戰士們迴住地去。當他們沿著河堤走去時,一個戰士驚唿起來,大家往河中央望去,一個鋼盔隨著激浪翻滾著。


    “中隊長,我把這個鋼盔撈起來看看是不是劉立誌當作當寶貝那個?”和劉立誌最要好的鐵旦話音未落便跳進河裏去。


    鐵旦擊波搏浪,三兩下子便把鋼盔拿著上了岸,大家一看這個鋼盔就是劉立誌日不離身夜伴眠的那個,但又不見他那人影兒,劉山河望著白浪滔滔的河水滴下淚來。


    “中隊長,立誌死了我們也要把他的屍首找迴去向曾大隊長交待啊!”鐵旦飲泣著說。


    劉山河分兵兩路,他帶一路往下遊找,另一路往上講


    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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