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倫文豪正文卷第212章搗陸派和挺陸派美國,康涅狄格州,紐黑文,


    耶魯大學。


    在大禮堂內,正上演著一部名為《顛倒》的戲劇,時不時有熱烈的掌聲迸發而出。


    最後一排的座位正中坐著一個白人男性,


    他四十歲上下,五官分明、輪廓清晰,一件幹淨整潔的白色襯衫配黑色西褲,普普通通的裝扮,卻自有一種從容的力量。


    此人名叫亞瑟·哈德利,是耶魯大學的校長。


    恰好《顛倒》演到精彩處,


    “好!”


    哈德利不忘鼓掌。


    就在這時,一個辦事員快步跑進來,將一份電報遞到哈德利手中,並低聲耳語了幾句。


    哈德利皺眉,


    “我們的排名不如哈佛?”


    辦事員低著頭,沒敢接茬。


    “嘖……”


    哈德利不滿地咋舌,有些遲疑地嘀咕:“這個陸時,果然還是任人唯親,因為和哈佛的關係好,就把那邊兒排在我們前麵。哼……哼哼哼哼……”


    說著,發出一連串冷笑,


    連舞台上精彩的《顛倒》似乎都變得沒什麽滋味了。


    辦事員更不敢說話了,


    但他心想,


    陸時還是哥大的校董呢,怎麽也不見哥大進前二十呢?


    當然,校長在氣頭上,還是老實閉嘴為妙。


    哈德利又問:“各院教授知道了?”


    沒想到,不等辦事員迴答,他便笑著搖搖頭,低聲道:“我也是多餘一問。”


    耶魯最重要的管理特色就是教授治校,


    建校初期,經過3代校長的努力,耶魯逐漸形成了董事會不具體參與校務管理、而由教授會治校的法規。


    在美國流傳著這樣一句話:


    “


    普林斯頓董事掌權、


    哈佛校長當家、


    耶魯教授做主。


    ”


    其他學校的教授治校,都是學的耶魯。


    所以,哈德利知道消息應該比教授們更晚一些。


    “唿~”


    他長出一口氣,看向舞台。


    《顛倒》已經演到了最後一幕,但不知什麽原因,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不是兩個主角,而是一個頗為靈動的華人女孩,


    總感覺這個女孩將來會有所發展。


    大概又過了十五分鍾,


    表演結束。


    學生中響起了雷動的掌聲。


    這其實已經是《顛倒》在耶魯上演的第三場了,仍能座無虛席,獲得海量好評,確實有些出乎意料。


    即使是最挑三揀四的戲劇評論家也得承認,lu是當下最傑出的編劇,甚至沒有之一。


    哈德利將電報塞進衣服內兜,走出禮堂。


    紐黑文十月的天氣充滿了“驚喜”,


    早晨,天空中還是雲層稀疏,陽光熱烈而熾熱,


    結果到了中午,冷空氣忽然從北方襲來,氣溫驟然下降,讓隻穿一件單衣的哈德利瑟瑟發抖。


    他哼哼著,快步前往行政樓會議室。


    不出所料地,這裏已經聚集了一大批教授會成員,正在討論全球大學排名的事,


    “不如牛、劍二校也就算了,憑什麽說我們不如哈佛?”


    “嗬……這叫曆史底蘊!哈佛在哪裏建的校?馬薩諸塞的劍橋市!人家以前名叫‘新市民學院”’,這是大英的恩賜,是無上的曆史沉澱和榮光!”


    “你這是在諷刺吧?”


    “當然是諷刺!我想說的是陸時,這個中國人壞得很呐~”


    ……


    都快吵翻了天了。


    顯然,教授們不認可哈佛排在耶魯前麵。


    這種事也正常,


    哈佛最初是模仿英國模式辦學的,清教徒的哲學思想獲得保留,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學院的領導者都由神職人員擔任,直到1708年第一個非清教成員的校長上任,哈佛才從清教思想的管製中獨立出來。


    而耶魯作為“美洲人自己的大學”,向來和哈佛處於激烈的競爭。


    哈德利拍拍手,


    “各位,你們稍安勿躁。”


    教授們注意到了校長,安靜下來。


    哈德利說:“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該如何迴應這份全球大學排名?誠然,我們排在哈佛後麵,但好歹也進了前十,這個榮譽,你們是認可還是不認可呢?”


    教授們麵麵相覷,


    可以辯證地認可嗎?


    前十,耶魯有那個實力;


    排在哈佛之後,耶魯拒不接受。


    一時間,眾人又開始了交流。


    哈德利聽著他們嘰嘰喳喳,頓時一個頭兩個大,說:“我知道伱們各有各的想法,但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要統一意見。教務處得迴應啊!”


    教授們又一次討論,


    終於,有人說:“現在,我們隻知道全球大學排名的標準,卻不知道每個指標具體的權重,這很麻煩。”


    旁人附和:“對,最重要的是知道分數怎麽算出來的!”


    哈德利又看了一電報,


    劍橋,10分;


    牛津,9.92分;


    巴黎大學,9.89分;


    ……


    這特麽都精確到小數點後兩位了!


    就在這時,有人發話了:“要不說你們這些研究法學和語言學的啥也不是。簡單的加權平均數,一個多元一次方程組就能解決的問題,竟然在這逼逼賴賴了那麽久。我的中國學生都能解決。”


    說話的是一個女人,名叫夏瑪拉·羅索。


    旁人譏笑道:“你那學生是叫藏天佑?他可比你厲害,人家現在在中國都主持修鐵路了。”


    羅索瞬間漲紅臉,


    “你!他叫詹天佑!”


    哈德利趕緊打圓場道:“羅索夫人不要生氣。你說你能算出來?”


    羅索點點頭,


    “嗯,難度不大。”


    她從旁邊扯來紙筆,不屑地看了其餘人,嘀咕一句:“就是因為對理工科不重視,我們才不是哈佛的對手。怎麽著?隻重視文科,還想培養總統啊?”


    說完便開始埋頭計算起來。


    不多時,


    “搞定了。”


    她在黑板上寫下了最後的結果,


    ——


    學術聲譽:41%;


    雇主聲譽:16%;


    單位教員論文引文:22%;


    師生比例:10%;


    國際教師比例:6%;


    國際學生比例:2%;


    革命性:3%。


    ——


    看完,所有人都懵逼了。


    有人嘀咕:“這有零有整的是怎麽個情況?為什麽要弄成這樣?”


    羅索很男性化地聳了聳肩,


    “原因不清楚。我隻能說,這個權重比例明顯是湊出來的。”


    湊出來的?


    所有人悶頭沉思。


    忽然,一名教授開口了:“陸教授果然是一個公正的學者。我支持全球大學排名最後的結果。能進前十,很不錯。”


    態度變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羅索一臉懵。


    沒想到,竟然有人附和:“就算現在比哈佛排名靠後又如何?我們恥於人後,一定要更加努力,爭取早日超越。”


    又有人跟著說道:“再說了,很多東西也不是能靠數據衡量的。就比如我們耶魯提出的‘教授治校’理念,至今影響了多少高校?一次排名的落後決定不了什麽。要把目光放長遠。”


    羅索:???


    對風向的忽然轉變不知所措。


    其餘人卻是歡欣鼓舞,


    他們一邊聊著,一邊和哈德利告別,離開了會議室。


    目送他們的背影,羅索如墜雲裏霧裏,


    她轉向哈德利,


    “校長先生,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哈德利無奈看她一眼,說:“你怎麽這都想不到?既然剛才說了這個數據是陸時刻意‘做’出來的,那麽,你覺得,他抬高了哪個地區的高校?又壓低了哪些地區呢?”


    “啊這……”


    羅索終於懂了。


    一時間,她竟然覺得那些文科教授也不是一無是處,


    至少在這些彎彎繞上,他們比工科教授反應快。


    哈德利深吸一口氣,


    “陸教授,為美國操碎了心啊~”


    說著,露出了“他真的,我哭死”的表情,


    不用多言,


    滿滿的感恩就完事了。


    ……


    英國,倫敦,


    布萊雅路。


    陸時正坐辦公桌旁,看著吾輩逗弄烏龜。


    烏龜是從沃德豪斯那兒要過來的,


    一貓一龜似乎成了好朋友,烏龜一看到吾輩,就自願縮殼,任由吾輩將自己當成毛線球,從左爪滾到右爪、再從右爪滾到左爪,玩得不亦樂乎。


    幾個來迴過後,


    “喵~”


    吾輩發出滿足的聲音。


    陸時直想笑,


    幸好烏龜壽命長,要不然鐵定被玩死了。


    一旁的夏目漱石吐槽道:“陸,你就這麽任由吾輩玩小懶啊?”


    這個“小懶”是烏龜的名字,沃德豪斯給起的——


    陸時攤手,


    “吾輩玩球還挺好看的。要不,咱多養幾隻貓,讓他們把小懶當球,踢一場五人……五貓製足球賽?”


    這特喵的什麽地獄笑話?


    夏目漱石徹底無語。


    沒多久,吾輩似乎是玩膩了,用兩個爪子把小懶捧起來,小心翼翼地放迴魚缸。


    小懶早已習慣了這種“蹂躪”,


    迴到魚缸後,它伸出了四肢和腦袋,在魚缸底部爬行,來來迴迴,四處碰壁。


    吾輩:“喵喵喵~”


    它似乎是在吐槽小懶傻。


    陸時見這對小夥伴不玩了,便伸個懶腰,說:“夏目,買今天的報紙了嗎?”


    夏目漱石攤手,


    “你想要看的可能得靠電報。”


    在桌子上,有倫敦、愛丁堡、曼徹斯特等地的報紙,


    再遠一些的,


    巴黎、慕尼黑、柏林……


    除了這些個報紙,則是大量電報,都是從大西洋彼岸的美國拍來的。


    陸時隨手拿起一份,


    電報的內容是《紐約時報》的節選,


    ——


    近日,在全球大學排名中,哥大獲得第二十六位的佳績,


    這一榮譽,不僅彰顯了哥大在學術研究和教學質量方麵的卓越表現,同時也再次證明了其在全球範圍內的卓越聲譽和影響力。


    毫無疑問地,哥大獲得此名次名至實歸,


    對於想要深造的同學來說,哥大無疑是一個非常值得考慮的選擇。


    哥大感謝全球大學排名機構的公正,以及其領導者——陸時陸教授的辛勤付出,


    陸教授將是哥大永遠的夥伴。


    哥大將繼續致力於在全球範圍內推動學術研究、創新和創業精神的發展,為人類進步做出更大的貢獻。


    ——


    在這段時間,陸時獲得了大量的稱號,


    哥大永遠的夥伴、


    哈佛之友、


    耶魯的老朋友、


    ……


    總之,美國的大學基本都成了挺陸派。


    英國這邊就更不用說了,


    因為全球大學排名的後麵站著國王和首相,哪個大學敢對排名的結果有微詞?


    那就是老壽星上吊——不想活了。


    陸時現在被英國的所有大學統稱為“公正的良心”,


    它們更是挺陸派。


    現在,對這個排名有些不滿的,隻有歐陸少部分高校,


    作為搗陸派,他們的聲音小得可憐,


    隻有《羅馬史》的作者特奧多爾·蒙森因為史學界的地位,拉起了一些反對者,說是第二年將不再提供柏林大學的相關數據。


    為此,他還公布了各指標的權重,說是普朗克算出來的,竟然有零有整,進而暗示排名不公正。


    夏目漱石說道:“陸,你可真夠厲害的。”


    陸時詫異,


    “怎麽?幹嘛忽然這麽說我?”


    夏目漱石笑著解釋:“你能平衡多方利益,讓這麽多大學服服帖帖,難道不厲害嗎?”


    陸時擺擺手,


    “隻是做蛋糕讓大家分,沒什麽大不了。至於那些反對者,由得他們去,幾年後他們就會重新參加排名的。因為是他們需要排名,而不是……”


    話音未落,外麵忽然傳來敲門聲。


    隨即有低沉的說話聲響起:“陸教授,你在家吧。”


    似乎是冷溪近衛團的團長弗雷德裏克·馮·斯蒂芬森,


    他來了,證明國王也在。


    陸時趕緊過去開門。


    果不其然,愛德華七世就在門口,


    他還是和以往一樣高調,穿金色和紅色的大衣,從正麵看,簡直就是一個聖誕老人。


    陸時說:“陛下,你怎麽……唔……哈……”


    愛德華七世忽然來了一記熊抱,悶得陸時喘不過氣來。


    如此不顧皇家儀態,斯蒂芬森在旁邊想死的心都有了,


    “陛下!”


    愛德華七世鬆開陸時,


    “幹得好!現在,全天下的高等教育以英倫共主,隻要一提到大學,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大英。陸,這都是你的功勞!”


    說完,又是熊抱。


    陸時趕緊掙脫,


    總算是明白塞西爾和貝爾福覺得國王陛下輕浮的原因了。


    愛德華七世閃身進了房間,也不勞煩別人,自己隨手搬了個椅子落座,說道:“陸,這次的事多虧了你。你對大英的貢獻,已經不能以可量化的指標來衡量了。”


    說著,國王陛下對斯蒂芬森點點頭。


    後者意會,拿出一張紙,


    “請看。”


    紙張展開了,


    上麵是一係列徽章的設計草稿,共有五個款式。


    爵級大十字勳章,knight/damegrandcross,男女皆簡稱“gbe”;


    爵級司令勳章,knight/dammander,男性簡稱“kbe”,女性簡稱“dbe”;


    司令勳章mander,簡稱“cbe”;


    官佐勳章,officer,簡稱“obe”;


    員佐勳章,member,簡稱“mbe”。


    愛德華七世笑笑,


    “陸,明年元旦後,你就可以被稱為‘陸時爵士’了。”


    陸時有些詫異,


    理論上,隻有英國或英聯邦王國公民才能取得騎士爵位,可以在名字上加頭銜,


    外國公民獲得勳銜,隻可當作名譽性質,並不能冠上頭銜。


    或許察覺到了陸時的驚訝,愛德華七世笑道:“陸,沒關係的,我們英國人可比德國人、瑞士人懂變通,沒那麽死板。”


    陸時:“……”


    總感覺對方做這種承諾,一定是沒安好心。


    後麵八成有坑。


    不出所料,愛德華七世又說起了全球大學排名的事情,


    “陸,我聽說了,有些學校對全球大學排名似乎有些不滿?就比如柏林大學,那個考古學教授竟然……”


    陸時糾正道:“不是考古,是曆史教授,蒙森。”


    愛德華臉皮厚得很,竟然一點兒也不尷尬,繼續說:“我剛才說的不是曆史教授嗎?總之,就是那個蒙森,竟然把全球大學排名比作‘贖罪券’。”


    贖罪券,


    這是一個很有歐洲色彩的比喻,


    尤其是出自蒙森之口,曆史韻味很足。


    蒙森將全球大學排名項目稱作是“販賣贖罪券的詐騙”,


    英國搞排名,全球大學交隱私數據、交錢,隨後聽排名機構擺布座次。


    這是赤果果的交錢受辱!


    必須承認,這種說法並不是完全錯誤,


    在現代,很多亞洲大學尤其是東亞大學,從日本的東京大學,到南朝鮮的首爾大學,再到中國的清、北,參加類似排名確實像在買贖罪券。


    而且,以20世紀初的英德關係,德國人覺得大英是在搞事也不足為奇。


    德國崛起後,擴展不了殖民地和海外市場就算了,


    連高等教育都要受擺布?


    不是贖罪券是什麽?


    蒙森也是很好地利用了德國人的這個心理。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私人恩怨,因為現在的各國對文化軟實力還不是非常重視,並不知道大學排名能帶來多高的話語權。


    陸時攤手,


    “你不會是想讓我搞定柏林大學吧?那不如由大英出麵,搞定德國算了。”


    愛德華七世嘿嘿一笑,


    “搞不定問題本身,還搞不定提出問題的人嗎?”


    陸時:“……”


    聽一個英國的國王這麽說,讓他覺得世界過於魔幻。


    他無奈道:“你讓我怎麽搞定蒙森?”


    愛德華七世笑得更壞了,


    “諾貝爾文學獎的事,你忘了?當時你是怎麽把蒙森拉下馬的,這次就怎麽來唄~”


    陸時: ̄□ ̄||


    當場石化。


    愛德華七世見陸時不吭聲,便繼續道:“陸,你大可以放心,大英永遠是你堅實的後盾。當然,還有我,我也永遠是你堅實的後盾。”


    原來,國王老哥才是挺陸派的頭子。


    隻不過,看他遇事就甩鍋的不靠譜的樣子,“後盾”會不會一碰就碎啊?


    陸時堅決搖頭,


    “不不不,我不去柏林。”


    愛德華七世“啊?”了一聲,說:“用不著去柏林吧?諾貝爾獎會在下個月的第一周公布,你和蒙森肯定會受邀列席。到時候,就算你不主動找事,人家也會找你啊。”


    艸!


    一萬匹草泥馬從陸時心中狂奔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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