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挽迴臉麵,他就故作惋惜地說:“哎呀呀,他家的黍和水果然是沾滿福氣的,這肚子裏頭吃了有福,外麵再沾了福氣,那就是從裏福到外了,有病治病,無病增福啊!可是人家惜福不外賣啊。”

    這幾個人心思一轉,覺得果然有道理:這河青城就你家開糧店的,三倍價都不肯賣糧,這裏一定有問題!

    於是之前他們看剛才那人的鄙視眼神就一下子就變得嚴肅了,幾人都眯了眼對著他鄭重其事地微微點了點頭,彷佛分享了什麽重大秘密似地。

    那人見他們的眼神不再充滿鄙視了,也就假模假樣地微闔了眼睛,然後緩緩地搖搖頭,又輕輕地長歎了口氣,彷佛是錯失了什麽機運似地。

    那幾人中卻有人在心中暗自琢磨到:“你買不到,是你沒關係,可是我有啊!我家那誰誰誰可是公門裏的!讓他來敲門買不就得了?”

    當下就有兩人站起來,他倆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也顧不上再沾福氣,拍了屁股上的塵土後,就各找了借口奔公門去找自家人了。

    公門不辦公歸不辦公,可沒說不讓竄門子的。

    甚至其中更有一人心思活泛的想到:“到時候買了糧和水,自家用一份,然後再三倍價賣出一份,就相當於別人幫我們家增福了!

    不對,多買些,再多買些!就可以多多地加倍賣出去了!這事情做得早就得利多,晚了就被別家的給想到了!”

    這宅院外麵越是人多熱鬧、充滿希望,這宅院裏頭的就越是覺得荒謬難耐、憤怒非常。正有老人在憤怒地痛斥著:“我們姚家人也是會得病的,也是會有頭疼腦熱的,可現在倒好,說出去都沒人信了!”

    他使勁地拍了幾下腿,然後又說:“我們站在高牆上向四方大聲疾唿,告知眾人這都是北城幫馬四娘造的謠,千萬別去聽信。可是眾人卻反而堅信這裏真是有大福的了!

    疫疾過境是小事,我們把門一關,天天清掃房屋和角落,再給病妖上供祈求不要來找麻煩,就能靠著存糧熬過去了。可他們這些個愚夫愚婦們圍在外麵算什麽?這裏不是猴兒嶺!看熱鬧去郊野,那裏還有狼呢!”

    家中小輩們本是義憤滿滿地點著頭傾聽著,這些話說的是句句在理,所以深得他們的心思。但是在聽到後麵時就覺得稍有些不是味了,還有人差點沒憋住笑出聲來。

    族長和其他人聽了也覺得有些不像話,就一齊揮著手讓他歸席坐下來。

    一個管事拱手示意,然後提議:“門外的人們是聰明還是愚笨並不是我們該管的,他們想要買糧食和水,我們便售賣好了?他們想進來,便按人頭收好處,然後讓他們進來待著好了。

    但是要提前說明我們並不知道自己有福氣什麽的東西,如果治不好病,解決不了他們的問題,到時候不該怪到我們的頭上!”

    這個提議有人讚同,管他聰不聰明,先得利再說。也有人出聲反對,說:“慌亂的人心是不會顧及事實和道理的,就如同之前衝撞我們家門的那些病人。他們明明稍微思考一下就不會擠得自己哭鬧叫喊了,但是他們都放棄了思考,也就將自己交給了混亂。

    蒼天不救自棄之人,難道我們就該去救他們麽?

    如今眾人就荒唐地聚集在我們的門外,這說明他們已是處在慌亂邊緣的地步了。他們愈是想要得到我們的糧和水就愈是說明他們理智的喪失。

    我們都知道他們就算是得到了這些也治不了病,到時候仇怨反而是隨著金餅進入而沾到了我們身上,屆時更大的慌亂便會指向我們家了。得小利而失仁義和名聲,這對我們而言是短視且得不償失的,請諸位三思。”

    說完這些分析之言後,他便作揖行禮,然後退身坐下了。

    族長聞言後眼睛一凝,擊節讚道:“能看到長遠的利益和危險,這是明智的建議,大家以為呢?”

    眾人也都點頭稱讚,就連之前提議之人也服氣地說:“我隻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卻沒考慮到後果,這是我的過失啊。”

    族長再次詢問道:“那麽,誰還有別的意見麽?”

    三問之後無人應聲,於是族長便說道:“吃喝暖福運?哼!吃的讓他們去糧店買,就說是從家中糧倉調運過去的。穿的和運氣我們管不著,福氣也沒見到過是什麽樣的。就喝水能滿足他們,去打井水來!燒熱了放門口,管飽!隨便喝!”

    此令既出,自有相應管事調集人手辦了。不多時便有人登牆宣講:糧店糧食也是從家中糧倉調出的,所以去糧店就跟來這裏買糧食一樣的。

    並且另有人被安排著打水,有人去生火,還有人在門口放了一個寬木幾,再在其上置了直徑約一肘的缸,隻等水燒開了便倒進去。

    這些雜事安排進行地是有條不紊,轉眼間便布置完畢,再過一會便能送出熱水。從這裏便可窺得姚家的組織能力其實並不比公門那邊弱多少,隻是缺了兵隊和大義。至於責任……等公門的那些縮頭烏龜現身了再說吧。

    這些消息很快由混跡於人群中的哨探快步傳迴到四娘這裏,她雖然故意麵作鎮靜之色,不使身邊人和手下們擔憂,但還是在眉間有著悄悄掩飾住的急意。

    若是說兩邊都不動手搞對耗,自己的家底肯定是拚不過姚家的,所以隻有等對方先動起來才好找其弱點。這個破酒肆丟了就丟了,她的根基不在這一個房產之中。

    她轉念想到:“既然他們如此鎮定,就隻能從別處找突破口了。”然後就轉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麻。

    麻的腿骨已經被她勉強對好接上了,還用了幾根比較直的樹枝做了個簡單的夾板,外麵再打上幾根麻繩作固定。

    常年打架的人對於這些手藝少不了掌握一二,有時候治一治別人,有時候治一治自己,就連巫師在這方麵也許都沒他們這群人會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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