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飛鳶得了吳穹指點,手中劍招更急。那山賊老三怪叫一聲,連退數步,手中鬼頭刀在麵前胡亂舞了幾下。宋飛鳶捏著劍訣,正要欺身前刺,冷不防老三自打腰間取出一包石灰粉,揚手就要往宋飛鳶臉上撒去。


    宋飛鳶那師父白無患是個老江湖,早把綠林道上這些個陰人的手段都告訴了他,加上他前世也在文藝作品裏見過不少類似的伎倆,是以見到老三單手亂揮刀時便留了個心眼,並且第一時間注意到老三另一隻手探向了腰間——甭問,肯定是要暗算自己。當老三拋出石灰粉時,他已先一步展開左手的寬袖,將石灰粉全部擋了下來。


    但袖子擋住了石灰,也擋住了宋飛鳶的視線。


    就在他拂袖這瞬間,老三已然重整態勢,雙足用力,高高躍起,刀刃奔著宋飛鳶的頭顱斜劈而下。


    宋飛鳶到湖北這幾天來,先是惡鬥賊眾,又和吳穹論武多時,臨敵經驗與心態均非同齡人可比,早已料到敵人會借機發難,立時催動內力,用力一揮左臂,將袍袖上沾染的石灰粉全部震了迴去。石灰粉數量雖遠不及之前,卻也正好迷住了老三的眼睛,這一刀自然也是落了空。


    此時老三目不能視,下意識要自保,肌肉記憶促使他再度用出了那“長峽截天式”——正如吳穹所說,這招的刀勢會不停轉折,待他轉到第五次時,宋飛鳶覷準機會,進步遞劍,一招青蓮劍法中最快最狠的“對影”直刺老三左肩。


    “好劍法!”吳穹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迅猛的劍技,不禁出口稱讚。


    那邊禿子以為吳穹正專注於同伴的戰局,連忙搶攻,“刷刷刷”三下,一口氣將蠻牌上的飛刀全部朝他拋了出去。這禿子原是獵戶出身,一人一矛、幾把飛刀,獵殺兇猛的山豬野熊不在話下,雖沒跟山賊老大學習刀法,卻也憑借這手飛刀技藝坐上了賊眾的第四把交椅。此時這十幾把飛刀有的佯攻,有的直擊,有的疾如風電,有的後發先至,甚至還有奔著後方王向晚和村姑去的,已然初具暗器名家的氣勢。


    隻可惜,“纏風指”是天下一切暗器的克星。


    捕風捉影手分為“纏風指”、“截風掌”、“裂風爪”等多種招式,吳穹初學乍練,先求自保,在這偏向防禦的前兩招裏下了十足的功夫,其中“截風掌”利於近戰之時阻斷敵人的攻勢,而“纏風指”則專擅接奪遠程攻擊,其防禦範圍包括但不僅限於箭矢、彈丸、飛索、流星錘以及各類暗器……


    另外,捕風捉影手在練到精深之處後,還有著更加不可思議的妙用,隻不過一來吳穹還未達到這一境界,二來對付這禿頭老四也用不著。但看吳穹腳下半步也未挪動,單手看似在身前隨意劃拉了幾下,就好像在憑空運筆書寫一般,那最先抵達的五把飛刀便都到了他手中。隨後他又將手往前一攤,這五把飛刀便各自朝著不同的方向飛了出去,說來也怪,被他再次拋出的飛刀速度遠不及老四,但卻精準無比地擊中了後來的五把飛刀,被擊中的飛刀飛行軌跡一偏,又恰好擋在了最後出手、速度卻最快的幾把飛刀的去向上。隻聽丁零當啷幾聲,十幾把飛刀相互撞擊,最後盡數落地。


    看了吳穹這一手,老四背後的冷汗可就下來了,他猛然想起童年時第一次跟著長輩進山狩獵,遇到的那隻吊睛白額老虎來。


    那隻老虎強壯、殘忍且狡猾,不僅設下的所有陷阱毒鏢都被它避開,還傷了好幾個獵戶方才揚長離去。獵人們垂死時痛苦的表情可以說是他揮之不去的童年陰影。


    老三遭宋飛鳶刺中左肩,頓時血如泉湧,栽倒在地。老四見狀,拔腿就要跑,被宋飛鳶從後趕上,一劍刺中了背心。畢竟宋飛鳶心慈手軟,這兩劍刺得仍都不深,饒是如此就已經足夠嚇破這兩個賊人的膽了。


    吳穹走上前,照例朝老三肚子上狠踹了一腳,隨後在昏迷嘍囉的身上搜出幾條繩索,叫上宋飛鳶將這些賊人盡數綁縛了。那村姑和王向晚見了也要上前幫忙,就在此時,黎晴終於也趕到了現場。


    王向晚見管家到來,那可是立馬就慌啦。黎晴從小與她一起長大,對她而言,比起侍從黎晴更像是一位嚴格的姐姐,打心眼裏對黎晴是既敬且畏的。這會王向晚私自跑上山,還遭了山賊,少不得要挨一頓狠批。


    黎晴也是個聰明人,見到這躺倒一地、被五花大綁的山賊,當即就明白了是怎麽迴事,正欲發作,就聽向晚叫道:“管家你先聽我解釋!”


    吳穹有心相護,搶先一步說道:“我們到此處後,發現地上這一片山賊都已經給王小姐打趴下了,還有倆想開溜的,被我這宋兄一劍一個,你說是不是啊?”


    宋飛鳶立馬附和道:“沒錯。”說罷就要將那佩劍雙手捧還,結果發現這劍一沒入鞘,二沒擦去血跡,連忙把劍身在腳邊一個山賊的衣服上揩個幹淨,方才還劍入鞘,交迴給黎晴。


    那村姑突然道:“這位小姐也是從京城來的客人嗎?”


    吳穹努力要岔開話題:“正是!咱們都是打老bj皇城根兒下來的!不信您瞅我這京片子那叫一個地道~”


    村姑深施一禮道:“既然如此,那就請四位跟我走吧。”


    “跟你走?去哪?”向晚眼中充滿了迷茫。


    “當然是我們的村子,你們四位不是特地來執行公務的嗎?我爹專門讓我在這給你們引路。”村姑笑著答道。她容貌算不得好看,但衣著幹淨利索,笑起來倒也頗甜,氣質那是比一般村姑要好。


    村姑又看了眼眾人,問道:“那位孔大人今天沒來嗎?”


    吳穹眉頭微微一皺,想必這孔大人就是常和村民接應的人物,卻不知是官是民,轉眼便換了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道:“孔大人近日尚有其他要務,不克前來,因此委托我等代替他……那個執行公務。”


    “原來如此。”這村姑涉世未深,心思單純,也沒起疑心,“那就跟我來吧。”


    吳穹笑道:“如此便有勞姑娘了……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我叫餘迎,你們叫我迎兒就可以,我爹和村裏人都是這麽叫我的。”這餘迎說話直白,個性淳樸,引得向晚不禁捂嘴偷笑。


    吳穹:“那請餘姑娘稍候,容我等講幾句話。”說罷便招唿宋飛鳶、向晚和黎晴到一邊,輕聲說道:“我看這姑娘有問題。王小姐,你把遇到她的經過完完整整地跟我說一遍。”


    王向晚撓了撓頭,道:“就……我走在山路上,聽到前麵有人惡狠狠地說話,追上去一看,幾個山賊圍著她,我就上去幾下把他們料理了,不過他們的頭領確實有幾下子……”


    宋飛鳶生怕向晚說漏了嘴,以至於跟他倆之前的話對不上導致被黎晴識破,搶著迴答道:“……那頭領不是王小姐的對手,和另一個落敗的嘍囉轉身要跑,後麵就碰上我倆了。”


    吳穹:“也就是說,王小姐並沒看到那餘迎是從哪來的?”


    向晚搖搖頭。


    這時,黎晴瞬間明白了吳穹所說的“問題”……


    “我們來的時候,可沒聽說這越驊山裏有什麽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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