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燭不時看向頭頂的業力。


    摸了摸下巴,然後失落無比。


    但他偶爾又看了看自己頭上的功德,這總共三十畝功德慶雲量,足足一百二十畝的最大容積。


    這次父神血海泄露洪荒之中,完全是無妄之災,雖然自己受了一大堆的業力,但是這功德……


    真香啊。


    陳燭盯著功德,不知怎滴,思緒越來越飄忽。


    十二萬九千六百年,一元會的時間之後,一邊悟道一邊猶豫了許久的陳燭終於起身,邁步踏入了時間長河之中。


    西遊世界,三千大洲。


    其中原本的西牛賀洲與南瞻部洲之間的某處方寸山,如今也成了方寸界。


    伴隨著先天楓樹的靈氣滋養越來越濃鬱,這片世界不斷升格,如今雖然總質量比不上當前洪荒,但也有了約摸洪荒的人仙境的程度。


    “道儒如此,釋道亦是如此……”


    菩提祖師的聲音不疾不徐,如同清晨帶著露水的微風,輕輕拂過一眾弟子的心靈。


    “須知功德,乃是天地貢獻,貢獻越多,天地與你之間的聯係也就越緊密,有功者賞,各方各麵,天道之下麵麵俱到也……”


    菩提祖師說到關鍵時,忽然眉頭一抬,古怪的看向下方蒲團上的一個年輕人。


    “燭明,你聽課不用帶本子和筆的。”


    “師父,我得記牢固一點。”


    陳燭拿著首山之銅打造的書頁和混沌青蓮刺用力刻下字跡。


    好像這力氣用得多大,就能領悟得多透徹似得。


    “嗯~”


    菩提祖師大為滿意:“悟空,敖黑,你等若是有大師兄一半的認真刻苦,為師也不用這麽操心了。”


    這小小的室內,所有方寸山一代二代弟子都來了,都在認真聽講。


    這是大師兄特意找來大家,定住三千界的時間,隻是為了讓菩提祖師為大家講授功德之道。


    恰好,菩提祖師認為如今天地已經著實厲害,天道的重要性也跟著水漲船高,的確需要為大家好好說說功德了。


    於是才有今天這一幕。


    被菩提祖師鞭策了兩句,大家埋怨的看向大師兄。


    他們難道沒有認真聽嗎?


    大家都在學習,就你要表現出來,怎麽,顯得你比我們認真?


    現在聽課都要卷了,還有什麽是不能卷的?大師兄……真該死啊。


    敖黑嘴巴囁嚅了兩句,小聲嘀咕:


    “按照大師兄的性子,我就不信那本本上真有什麽有用的知識。”


    聲音不大,一眾弟子們卻是頻頻點頭。


    敖黑師弟說的對,救世待會兒慘叫的時候別太慘。


    “咳!”


    陳燭輕咳一聲,隨後昂起下巴,拿出筆記本對菩提祖師說道:


    “師父,您說功德是天地的賞賜,會有天地的庇護。”


    “那業力呢?業力是不是就是天地的厭惡了?”


    “燭明這個問題問得好啊。”


    菩提祖師嗬嗬笑道:“這功德是天地的庇護,業力嘛,也算是天地的厭惡。”


    “算是?”


    陳燭的耳朵立了起來,一手拿銅紙一手拿筆:


    “師父,還請細說。”


    “這業力嘛,其實分為兩種,一種,是天道的業力,還有一種卻是人道的業力。”


    說著,菩提祖師伸手打開眼前虛空。


    可見一顆剛剛誕生生命的星辰。


    祖師輕輕伸手壓下,那星辰突兀被切開成了兩半,另外一半隨著祖師念頭一起就徹底破滅。


    “你們看。”


    菩提祖師伸手撚起一縷紅色的東西,這是剛剛在其身上產生的。


    “這便是人道業力。”


    “所謂人道,乃是眾生之道,這業力落在我身上,等他日剩下半顆星辰的生靈來找迴,屆時因緣際會,自是償還。”


    陳燭仔細研究,這業力和自己身上的略微不同。


    “那麽天道業力是什麽呢?”


    菩提祖師說著,又伸手把剩下半顆星辰滅亡。


    “你們看。”


    他讓弟子們看著那紅色的業力,隻見紅色的業力此時已經化為了一抹黑色。


    顏色上的變化是小,隻是一個觀測方式而已,更主要的是業力的形成也變了。


    “這便是天道業力,因為人道上能找為師麻煩的存在已經死了,所以天道便為師記下,等有朝一日,自有天地清算。”


    “這東西,還是不要沾染的好,然生靈於天地之間,或是飲食,或是坐立,或是行走,皆會產生業力。”


    “若是一般業力,不必理會,自有閻王判決。”


    “但若是殺了人,做了壞,那業力到來,少說也是骨斷筋折,去半條,或是一條性命。”


    “哦~~”


    陳燭懂了,自己身上的就是天道業力,而且……很多。


    “那是人道業力厲害還是天道業力厲害?”


    他又發問,菩提祖師愈發滿意。


    就喜歡這樣的弟子,當初燭明第一次來方寸山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會是自己最得意的弟子!


    現在一看,果然如此,再看看旁邊擠眉弄眼挖鼻屎的敖黑,菩提祖師就歎息。


    唉……這是陰陽平衡之道,罷了罷了。


    “嚴格來說,業力沒有區別,但硬要分個等級的話,還是天道業力更可怕一點。”


    陳燭記載的手一頓……


    草。


    “那師父,業力要怎麽償還?”


    他虛心請教,這態度好的有點過了,讓菩提祖師皺眉。


    這小子……


    他看不見陳燭身上的業力,有一口朦朦朧朧的鍾遮住了。


    但這小子畢竟是自己的弟子,就是不說話他也知道燭明肚子裏在想什麽。


    “燭明,你惹上業力了?”


    “有那麽一點點~”


    陳燭用手指頭描述了一下。


    “不用太驚慌,一般的業力雖然會讓凡人受大苦難,但我們是修士,早已經跳出三界之外,影響不大的。”


    “讓凡人死去的災難,對我等來說也隻是平常罷了。”


    “那要是多一點點呢?”


    陳燭略微形容:“比如,我是說比如,師父您別多想。”


    菩提祖師看他一眼:“好,那比如,比如你那個朋友有多少業力?”


    “師父,俺沒說哪個朋友啊。”


    陳燭口頭上狡辯了一句,然後道:


    “比如我那個朋友,不小心做了件事,比如在咱們這個世界當中,滅了五成以上的生靈?”


    菩提祖師手一抖,差點沒把胡子揪斷!


    “你……你說什麽!”


    “我說那是我的一個朋友……”


    陳燭再次強調了一句,然後小心看向菩提祖師:


    “師父,您說,有沒有什麽辦法解決?”


    菩提祖師莊嚴搖頭:


    “沒辦法,沒救了,等死吧。”


    九子真言落下,陳燭如遭雷擊,手中銅書哐當墜地。


    “師父救命!”


    他臉色瞬間煞白:“那咋辦!”


    “咋辦?就像你現在這樣躲著辦。”


    菩提祖師心頭發顫,自己剛才才心頭說了燭明這孩子自己喜歡,是個好孩子。


    現在轉頭就說殺了半個世界的生靈?


    “那不怪我啊!”


    陳燭欲哭無淚,自己真是遭了無妄之災。


    但他其實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業力並沒有想象中的多,畢竟始作俑者是羅睺。


    可他現在不知道啊。


    隻感覺天旋地轉,完了,以後自己隻能在洪荒之中苟且偷生,東躲西藏了。


    雖然這樣也挺好……


    但,但被動和主動還是兩個區別的。


    “師父,真沒其他辦法了嗎?”


    陳燭上前兩步緊緊抓住菩提祖師的衣角。


    “辦法……其實是有的。”


    菩提祖師眉毛一抬:“之前為師不是說了功德嗎?業力雖然天道不喜,但你的功德隻要多,天道未嚐不會對你又愛又恨,總歸是不舍的殺你的。”


    “就要看你那功德是否足夠支撐起業力的重量了。”


    這番言論說出,陳燭心頭恍然。


    原來如此。


    那他現在活的好好的,可能就就是功德在身上的作用。


    “師父,我知道了,謝謝師傅!”


    他欣喜大笑,手舞足蹈破門而出。


    敖黑見狀再次小聲嘀咕:


    “還說叫我們學習,學習跟著大師兄這樣不辭而別,衝撞課堂嗎?”


    他嘴巴一撇再撇,師父這是擺明了偏心,哼!


    哐當!


    剛剛出去的陳燭再次撞開門進來,依舊欣喜:


    “師父,我忘了帶銅書了。”


    他撿起地上銅書,大家視線不由向銅書看去。


    隻見銅書翻頁之間,有內容泄露。


    必殺榜名單:火神,機緣之神(劃掉),心慧老祖(死了),逆(死了)……


    末尾,剛剛出現了一個新鮮的名字:敖黑。


    敖黑?大師兄什麽時候刻上去的?


    敖黑心頭一驚,急忙追出去,結果已經看不到大師兄的影子。


    “壞了,以為大師兄聽不到我說話,他聽到了!”


    敖黑滿頭冷汗,這可如何是好?


    大師兄有大師兄的業力,不敢拋頭露麵。


    敖黑有敖黑的擔憂,隻能躲在菩提祖師身邊,生怕大師兄尋仇。


    其實陳燭是嚇他的,此時他已經迴到了洪荒,在三星洞取到了真經,那就要開始運用出來了。


    “乘著現在天道還是稀罕我的,我得盡快多賺點功德。”


    現在可不是以前了,隨便獻祭個兇獸窩就有海量功德,要想得到大量功德,那必須要做對天地有益的事情了。


    陳燭思來想去,目前能做的還真不多。


    除非再來一次血海大劫。


    “難道,隻能實行那一步計劃了嗎?”


    他麵色陰晴不定,最後還是決定幹了!


    必須得快速拿到功德,血海大劫是沒了,那咋辦?


    沒有大劫,那就自己製造大劫,反正已經有了那麽多業力,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


    陳燭不斷搓著手:“也罷,是時候了。”


    當天,他一步步走入深空之中。


    這裏是洪荒以西的地方。


    這裏對於其他生靈來說,常年貧瘠是常態,但其實這不是貧瘠,隻是不適合天生地養的陽麵生靈生存罷了。


    對於陰麵的生靈來說,這裏其實也算得上是樂土了。


    陳燭一步步走向西邊,這裏外表看去,是一座陰山。


    山穀之中陰風不斷,寸草不生,生靈不活。


    但如果你仔細的觀察,就能發現這裏並非什麽都沒有。


    陳燭的腳步踏足陰山穀中,左右看了看,忽然說道:


    “聽聞陰雲老祖一向低調,但這次血海可也出手救人了,不知道可否現身一見?”


    空曠的陰山穀之中,忽然開始變換。


    天地變得漆黑,萬物不存,可你若是閉上眼睛,就能發現這裏鳥語花香,神樂滾滾,到處都是鮮花美女,珍饈美食。


    “燭神不在時間之中修煉,來我陰山作甚?”


    陰雲老祖從那香豔的世界裏走到了陳燭身前:


    “可是有什麽事需要吾幫你?”


    陳燭微微一笑,伸手拿出一隻小鍾。


    看到這小鍾的瞬間,陰雲老祖麵色猛的一變,難堪道:


    “燭神,你我素來無冤無仇,今日為何要對吾陰雲動手?”


    “我可不是對你動手。”


    陳燭伸手一拋,把小鍾懸於頭頂,鎮壓煉墟與業力。


    同時也把二者包裹其中。


    “恐懼之魔你不用藏了,接下來要用到你的時候到了。”


    陳燭緩緩開口,讓陰雲老祖臉上的難堪迅速轉變成了欣喜!


    “是你!祭神!”


    陰雲老祖不可思議:“您不是說死了嗎?我還準備著讓族人日夜祭祀您呢,期望早日讓您複活。”


    “沒想到,沒想到……竟然您就是燭神,這太不可思議了!”


    “噓!”


    陳燭讓他小聲點:


    “別聲張,目前就隻有幾個人知道這事,你若是暴露了,可別怪我無情。”


    “來,先把這本誓言大論天道特別版讀了,發個誓,咱們接著說剩下的計劃。”


    若是別人,看到如此厚實的百萬字誓言絕對頭皮發麻。


    但恐懼之魔其實已經輕車熟路了,很快發誓完成,期待陳燭接下來的話。


    “是你們出世的時候了。”


    陳燭對他說道:“現在把你的幾個兄弟叫來,我們要去搞點事情。”


    “我這就去。”


    恐懼之魔轉身離去,他知道陳燭說的是誰。


    當初他們一起被複活,就是為了今天而準備。


    他為恐懼,剩下的還有歡愉,怒,哀,愛,惡,貪六尊轉世的兇神。


    如今,這些兇神都是一尊尊的老祖做著掩護,就連新神那邊也不知道。


    幾乎幾個唿吸時間,七尊老祖站在陳燭麵前。


    歡愉女子模樣,溝壑勾人,原本自稱歡喜老祖,如今算是換迴了自己的名字。


    怒兇自稱火心老祖。


    哀兇自稱黑念老祖。


    愛魔自稱多情老祖。


    惡兇自稱無心老祖。


    貪魔自稱多欲老祖。


    幾位早就在等著陳燭了,如今恐懼之魔一喊,馬上就到了。


    “來了?”


    陳燭微微笑著:“那大家就別等了,來吧,把這些念了。”


    伴隨著熟悉的操作,老祖們臉上都有了消息。


    “果然是你,祭神,你可藏的真深啊。”


    歡喜老祖大聲誇張的笑:“當初你死了,我可是傷心了好久好久呢。”


    “你猜我信不信?”


    陳燭眉頭抬起,對他們道:


    “各位可都是天地之間的大功臣,有了你們,天地才有了多姿多彩。”


    老祖們靜靜等待,都知道這是客套話。


    當初陳燭與恐懼之魔合作,可是也答應了一些諾言。


    如今便是為幾位重新站到曾經的高度。


    如今正好一舉兩得。


    “羅睺出了問題,我要你們與祂一起,釋放心中的惡,化為天外之魔。”


    他張口便讓七位的表情凝固。


    “什麽?”


    黑念老祖驚聲道:“我們好不容易才有了現在的身份,怎麽又要去作惡?”


    他們可不想再來一次大劫。


    “你們還想不想站在曾經的高度了?”


    陳燭聲音帶著怒氣:


    “要知道現在神道最高境界為無極境,而仙道最高境界也到了玄仙境。”


    “你們現在才元境,想來仙道也不到玄仙吧?”


    他輕輕開口道:“想一想,跟不上時代主流的下場有多慘,運去人生不自由。”


    這的確是很致命的一點。


    他們曾經都站在世界的巔峰,如今頭上有人,顯然是無法接受的。


    “我們要怎麽做?”


    恐懼之魔發言道:“您既然這麽說,肯定有計劃了。”


    如果說最佩服陳燭的人是誰,除了饕吼之外,應該就屬麵前這幾位了。


    饕吼那是純粹的迷信,這幾位,則是親眼看到了陳燭的操作可以說如果沒有他,如今的洪荒已經是混沌了。


    麵對期盼的目光,陳燭胸有成竹的開口:


    “很簡單,現在羅睺可是見不慣“道”,祂要對洪荒動手,就不會孤身一人。”


    “你們去幫助羅睺,同時用自身道則影響洪荒。”


    “祂有辦法讓你們的道則最大化的發揮作用。”


    陳燭狠起來,真是連羅睺都敢算計。


    這曆史滾滾的洪流,他要踩在上麵,禦浪而行。


    七情六欲,七情在這裏,六欲還這另外一個地方,陳燭要他們化為心魔,手動開啟一次大劫。


    等到最後,心魔收複,豈不是又是一次大功德?


    他心中算盤敲得很響,沒辦法,要死了,隻能苦一苦洪荒的生靈們了。


    就當是報恩吧,畢竟是他好不容易才把血海給封在業火紅蓮的蓮花池中的。


    “我先去跟羅睺交涉,你們就別急著出現,我怕你們露頭就被秒了。”


    陳燭叮囑他們,這次卻是不得不麵再次對羅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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