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迴去,讓羅睺出來。”


    陳燭眯起眼睛,眸子凝視在弑神槍上道:


    “我是尊敬大神,但不是敬你,莫要讓我不再隱藏。”


    他瞳孔裏有殺意彌漫:“昔日的太極老祖如何死的,未嚐不是你弑神槍的結局。”


    “嘿嘿……你是說那蓮花?嘿嘿嘿……”


    骨骼之中的眸子愈發顫動,卻是之後沒有再開口了。


    羅睺那孤冷的聲音平靜之中透著遲暮,再次對陳燭響起:


    “你說。”


    “安定的洪荒是盛世,但盛世氣運太慢,想想曾經,一個無量劫裏要多久的時間才能誕生一尊先天神?”


    陳燭用曾經的兇獸量劫舉例子:“隻有當生死外力的威脅來時,生靈才會於尋找生路之中壯大氣運。”


    “你要人為主導一次大劫。”


    羅睺那完好的眸子裏也依舊血絲彌漫,蘊含無盡痛苦。


    陳燭沒有否認,這裏便逐漸沉寂。


    許久之後,羅睺轉身,背影顯得愈發的陰暗,那一道聲音才遠遠傳來:


    “你要的東西盡管拿去,吾隻要求一點,讓鴻鈞活下去。”


    祂定然是看見了什麽。


    陳燭沉默著,這位大神也許是最通透的一尊先天神。


    祂知道陳燭要什麽,也知道陳燭的身份,卻從始至終沒有暴露。


    羅睺越走越遠了。


    陳燭捏住量天尺,煉墟內的道鍾神光緩緩凝聚,在這一刹那,是否能要要了羅睺的命?


    他在猶豫,在遲疑,他相信黑衣大神羅睺,但他不相信弑神槍。


    那前方的身影緩緩淡去。


    陳燭所有的力氣忽然鬆懈,卻是最終沒有繼續選擇出手。


    他……沒把握幹掉這尊存在。


    不僅僅是因為實力,更是因為……


    抬起頭顱,天道玩若是一方鎮石,死死壓製著萬物。


    天命……


    魔氣之中,羅睺端坐黑蓮,無盡的魔教氣運在叫下來流動。


    每一道氣運都是一人,每一道氣運都是一尊神聖。


    那枯骨的臉嘿嘿笑了起來。


    “我啊我,嘿嘿,燭神想殺你哦~”


    “祂不知道,你我其實是一人,我是從你心裏長出來的果子,嘻嘻~”


    羅睺完好的那張臉沒有任何表情:


    “過去我非現在我,現在我非未來我,燭神三花法亦是有些用處。”


    “我,你最好祈禱,在完全取代我自己之前,不要讓我找到斬你的方法。”


    說著,羅睺詭異的笑了起來:“嘿嘿嘿……”


    陳燭並不知道這一切是因為什麽而出現。


    但現在,他也沒有了多少情緒,尤其是神巽老祖知道了自己秘密的隻言片語。


    “唿哧……唿哧……唿哧……”


    神巽老祖大口喘息,心髒宛若被什麽東西拽著,難受得緊。


    祭神與羅睺對拚了一次。


    相當於玄門氣運與魔教氣運的碰撞,但害的卻是他神族氣運。


    一半神族被打殺,相當於直接把氣運喲腰了一半,這還僅僅是兩尊大神的餘波而已。


    那先天靈寶,真是厲害啊。


    神巽老祖感慨著,勉強有了一點喘息的時間,同時腦海之中也開始琢磨之前祭神與羅睺的對話。


    什麽叫做……與羅睺達成條件?這祭神不是剛剛複歸來嗎?


    而且,羅睺乃是魔教,又是什麽……


    忽然,神巽老祖感覺脊背發寒。


    他緩緩迴頭,祭司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身後,那量天尺上似有神血。


    陰森的聲音從其口中緩緩吐出。


    “道友~可還安好?”


    神巽老祖打了個寒顫。


    “安好,一切安好,那魔教主可是被道友趕走了?”


    “羅睺大神可不是那麽好趕走的,一個誤會罷了,已經說清。”


    陳燭繼續凝視著神巽老祖,思索到底要怎麽解決。


    殺不了羅睺,不代表殺不了神巽老祖,但嚴格來說,羅睺也沒有暴露多少自己的情況。


    是否要冒險,才是陳燭衡量一切的原因。


    “老哥?”


    饕吼從神族之中走出,剛才瞬息萬變,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


    “咱們啥時候惹到那尊殺神了……”


    饕吼的聲音讓陳燭迴神些許。


    他笑了笑,所有緊張盡去。


    “哦,誤會罷了,你也知道羅睺大神出現了一些問題,現在已經解決。”


    他讓饕吼放寬心,隨後對神巽老祖微笑道:


    “我還有些事,就不多叨擾道友了。”


    “無妨,祭神盡管去就是了,日後常來啊。”


    神巽老祖勉強笑著送陳燭離開。


    一段時間後,言律老祖迴來,得知祭神離開之後對其不滿。


    “道友,你怎麽就把這麽好的機讓出去了呢?你是不是……中了祖龍的毒了啊你!”


    “言律道友,不是吾想放,實在是,那祭神的眼神……”


    一想起陳燭那雙眸子,神巽老祖就渾身不舒服,心驚膽戰。


    那看得好像不是他,而是一頭牲畜,在決定到底是殺還是不殺。


    三窟洞,龍庭內。


    陳燭與他身雷魔走在一起。


    這讓許多龍族議論紛紛。


    倒是有龍站在門口,對陳燭陰陽怪氣道:


    “這不是玄門的燭九陰嗎?怎麽來我龍族了,是來做客不成?”


    陳燭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


    一頭區區四蛻的龍皇罷了,讓他連給一眼的心情都沒有。


    “你站住!”


    那龍皇怒斥:“燭九陰,叛逃龍族,你等著帝尊早晚會找你算賬的!”


    “好好好,等著等著。”


    陳燭沒有理會他,而是來三窟洞內拿一些家當。


    雖然那小龍說的不好聽,但的確在理。


    他要演一演,讓洪荒許多人看見。


    玄門一魔教成立,陳燭看到的更多,其對於洪荒的影響也更大。


    這一日,幻龍族內,陳燭起身,鼻尖是一盆盆的羲蘭還未閉合花朵的芳香。


    青瀛到底還是把這東西種出來了,就是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


    但今天的香味有些不同。


    他緩緩的走到窗口,隻見羲蘭所生出的花劍落在了另外一盆羲蘭的土壤上。


    淡淡魔氣繚繞上層,這花劍生出根須,正在不斷汲取另外一盆羲蘭的養分。


    魔道……


    陳燭看了兩眼,沒有理會。


    他走出門,沒多久就聽到了一陣喧鬧。


    “這是我的暫住令!”


    “我呸,你說這是你的這就是你的?我還說這是我的呢!”


    “寫你名字了嗎!”


    “你無恥!”


    兩頭蛟龍在大庭廣眾之下打了起來,陳燭皺眉上前:“你們在吵什麽?”


    “供奉大人!”


    這些小龍一驚,沒想到驚動了幻龍族內的供奉,頓時聲音佛爺小了不少。


    那兩頭爭搶暫住令的蛟龍心中一慌,但還是各執己見。


    “迴供奉大人,這令牌是我的,這頭螭族人想要爭搶!”


    “就因為如此?”


    陳燭伸手拿起令牌看了眼,這暫住證是沒有綁定的,的確不好分辨。


    但他知道誰在撒謊。


    其中一頭蛟龍身上有淡淡的魔氣,顯然加入了魔教。


    魔道,在放大人心中的欲望。


    萬靈本純粹,有了魔氣的參與,這份純粹就不那麽純粹了。


    陳燭卻並未揭穿,而是對他們說道:


    “你們誰是令牌主人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讓你們都有在這裏暫住的特權,幻龍族的人帶他們無辦理手續,就說是我吩咐的。”


    “供奉仙人做得好!”


    群龍歡唿,都認為這是最公平,最有利的選擇。


    陳燭淡淡笑著:“我也是龍族,我們還是要團結的好。”


    他目光從那被魔氣沾染的蛟龍身上劃過,看見對方嘴角的欣喜。


    這是一件很小的時事。


    但是,這就是種子,就是伏筆,今日爭搶能夠得到好處,他省去貢獻與奴隸。


    那麽,他日呢?


    當大家發現這樣的方法可以獲得好處之後,誰還願意奴隸,誰還願意踏踏實實?


    看似玄門恢宏,天下皆尊玄門,然而實際上,魔教已經開始侵蝕眾生了。


    這就是他要的效果。


    快了,功德快來了,自己還是要早做準備,這大功德,可馬虎不得。


    還需要找師父去操作一下。


    他從洪荒離開,需要收集祭道所需要的東西。


    而這次的操作如果運用得當,也許還能讓祭道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西遊世界……


    “祭祀是很古老的東西。”


    菩提祖師肩挑混沌,身垂無盡世界珠,每一珠裏都有一片乃是數片世界不等。


    他對陳燭講道:


    “正是有了祭祀,才有禮儀,樂曲,文化的發展。”


    “從最普通的生靈來說,最開始乃是信奉我們,崇拜我們,最後才發展出文明。”


    “文明,在祭祀與戎戈。”


    這是陳燭曾經講過的話,如今再一次進入自己的耳朵。


    “師父教誨燭明知曉。”


    無盡混沌之下,世界珠的對麵,通天徹地偉岸之燭龍緩緩點頭。


    他仔細琢磨,畢竟這次涉及的乃是一整個世界。


    “師父,您們目前進展如何了?”


    他問到了另外一事,目前西遊世界已經跳出了匣子,才算是真正成長的世界了。


    這片虛空之中有太多的光點,陳燭知道其勢必會遇到阻力。


    “情況還算可以,就是目前我們發現了一些東西,還沒辦法解決。”


    說起這個,就是菩提祖師眼中也有一些煩悶。


    “師父給弟子說說?”


    陳燭詢道:“也許弟子可以幫忙出一下力。”


    “也好。”


    菩提祖師想了一下對陳燭說道:


    “隻是那地方你去了也要小心,不要自大。”


    聽到這句話,陳燭還是有一些飄的。


    什麽叫做他不要自大?


    以他現在的實力來說,這片虛空其實也就那樣。


    他,陳燭,已經有許久許久沒有感覺到世界的危險了。


    但是很快陳燭發現自己要被打臉。


    菩提祖師帶著陳燭一路往下,據說,那裏是這片世界的發源地。


    “你要小心。”


    菩提祖師再一次難得的對陳燭叮囑:


    “我們在起源地,發現了與首山之銅,先天楓樹一樣的物質。”


    一樣的物質?


    陳燭的麵色逐漸凝重,但還是繼續向下移動。


    這虛無之地,越來越深,周圍也越來越黑。


    但與之比起來,是整個虛無之中的星星點點。


    這些星點愈發密集,好似星空一般瑰美。


    陳燭的瞳孔微微閃爍,越是往下靠,他越是驚訝。


    很快,他遇到了熟人。


    “書女士?”


    他驚訝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朋友,你不也在這裏嗎?”


    書女士帶著金絲眼鏡,手中捧著一本書籍笑著迴答。


    “看來,你終於打算要探察這裏了。”


    “這裏有什麽?”


    陳燭看向星空之下,越往下,那就越明亮,好似一團巨大的太陽。


    但實際上那是由無數發光的世界組成。


    “這裏有我們無數大能畢生想要探尋的起源。”


    書女士看向下方:“我經常會來這裏尋找,同時,也為花園帶去一些物質。”


    她說著目光一亮:“你看那邊。”


    順著目光看去,有一粒種子從起源之地的下方飄了出來,看上去就像是一粒塵埃,普普通通。


    書女士伸手拿下來,放在書中夾好,於是書籍上就多了一頁來。


    “又有一個世界了。”


    她挺開心的感慨,陳燭目光看得更遠,無數的種子從下方往外成長。


    陳燭伸手跨越空間拿起一顆。


    種在他的張心裏生根發芽,長成了一隻水壺模樣的東西。


    這水壺模樣的種子外殼光滑,但裏麵卻另有乾坤,一整個世界在水壺之中孕育。


    “燭明,這還隻是世界神奇的一角。”


    菩提祖師沒有去看書女士,而是帶著陳燭繼續向下。


    “我勸你們還是別去。”


    書女士好心提醒:“有無數世界都是向你們一樣去探索起源之地,但最後都不再迴來。”


    “此事不勞你擔憂。”


    菩提祖師一揮拂塵,與陳燭繼續向下。


    他們遇到了第二尊生靈。


    但其已經死去,隻剩下了一截幹屍。


    “可惜了。”


    菩提祖師感歎,陳燭卻有些驚悚。


    這屍體少說也有如今西遊世界的準聖修為了,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這裏,隻留存盡是失去水分與神能的殘骸。


    隨著他們的靠近,風一吹,就消散於虛無了。


    “知道這裏有多可怕了吧?”


    菩提祖師到了這裏麵色也凝重起來,穿上了首山之銅煉製的鎧甲,警惕性大起。


    屍體,隔三差五就能看見,最厲害的一具陳燭估算,有聖人實力。


    也就是說,一般聖人在這裏,都有隕落的危險。


    陳燭與菩提祖師一起約過無數最明亮的世界,最後眼前一黑,踏入空曠世界。


    腳下是毫無生機的死地,有死去的山川與河流,這裏,便是起源地?


    “這裏就是一切的答案,也是一切的迷題。”


    菩提祖師緩緩對陳燭說道:


    “但這裏也許也隻是某個源頭的表象。”


    “走吧,莫要讓你師伯們等急了。”


    他們一起往前,在這片死去的世界前進。


    能看到一些腳印,想必是聖人們留下的。


    “等一下師父。”


    陳燭的腳步忽然停下,隨後抬腳。


    腳下,有一根空心的吸管,上大下小,還從中間折斷了。


    “這似乎是某種鳥類的羽毛。”


    菩提祖師到底是有見識的,一眼就看出來了。


    “羽毛死去了,還剩下一點殘骸。”


    “師父,這東西……我似乎見過。”


    這才是讓陳燭心驚膽戰的地方。


    這羽毛剩下的殘骸上,有洪荒的氣息。


    “嗯?”


    聞言,菩提祖師心頭一動:“難不成,這裏聯通著你的世界?”


    “這不可能,我的世界目前時空與這裏不同。”


    陳燭心頭明白,恐怕這起源地還有秘密。


    他們繼續往前走,其實沒多遠就看到了聖人們。


    五位聖人在前方駐足不前,似乎遇到了什麽麻煩。


    媧皇聖人要守著西遊世界,便不打算來了。


    “菩提道友,你怎麽把燭明帶來了?”


    通天教主錯愕:“在這裏,一眨眼便是萬萬年,燭明耽擱不得。”


    他們有無盡的歲月與壽命去試錯,但陳燭現在正是需要時間的時候。


    “不礙事的,燭明想離開隨時可以。”


    這是菩提祖師問過的,他上前問道:


    “諸位道友,你們怎麽不走了?”


    “不是不走,而是這東西。”


    通天教主讓開身形,在他身後有一塊還算完好的石頭。


    石頭上,以聖血澆築出了一行字跡。


    “世界不同,吾等連螻蟻不如。”


    似乎還有半行字跡,但是字跡卻已經被時間腐朽。


    “讓我來看看。”


    陳燭上前,背後牽扯出光河。


    時間在他的掌心倒流,權柄之下,任由處置。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那聖血雖然在恢複新鮮,石頭也在變得頑強,卻始終不見剩下的字跡出現。


    “這字跡並不是時間的力量抹去的。”


    陳燭嚴肅開口道:“這裏,還有別人。”


    “這裏肯定有別人。”


    接引聖人眸子裏有智慧的光芒彌漫:“我們絕不是第一個踏足這裏的人,也定然不是最後一個。”


    “道友們,前方雖然有迷途,卻也有無限可能。”


    他確實打算繼續前進了。


    “等一下!”


    陳燭叫住他們:“師伯們,燭明覺得可以暫時先找到這擦去字跡的存在。”


    他眼中有不屑:“雖然逃過了時間的力量,可我能看到缺失的時間在什麽時候,這字跡,被抹去得不久。”


    在燭神麵前搞小動作,的確有些不自量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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