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線心知一旦被他們截住,將再無機會,隻是硬著頭皮往上闖。

    齊心恆沉默地看了紅線背上的袁紫煙一眼,也不知動了什麽念頭,竟束手閃到了一邊。納蘭無英見齊心恆有意放水,憤怒地看了他一眼後,馬上便朝薛紅線祭出一個法寶。

    那是一個金剪,化作兩道蛟龍,便向紅線剪了過來。

    隻聽鏘的一響,紅線以心禦劍,硬生生將這金剪擊飛。然而納蘭無英的法寶並不止這一個,紅線雖然擊飛了金剪,他卻又祭出一個寶珠,朝紅線腦門砸去,與此同時,何任勞的蠱蟲也飛了過來。

    就在這時,卻有一道狂風卷過,將所有蠱蟲都卷向別處,一個乘著彩鸞的少女現出身來,護在紅線身邊,卻是靈凝。

    與此同時,又是一聲鏘響,有劍光乍現,將納蘭無英的寶珠擊了個粉碎,然後,手持軒轅劍和形天靈文劍的小方也現出身來。

    紅線沒有想到她們兩人也跟了過來,她心知就算三人會合一處也不是血靈子的對手,照這樣的形勢,隻怕自己還沒救出袁紫煙,連她們也要陷了進來,不由怒道:“你們來幹麽?”

    小方笑嘻嘻地道:“自然是來幫你。”

    靈凝怯聲道:“師姐,其實是、是……”

    大敵當前,自然沒空細說,納蘭無英心痛寶珠被毀,將那隻金剪再次祭出,被小方接下。何任勞禦著漫天蟲蟻也再次殺來,被靈凝敵住。

    西門斷篷和血靈子的另一名弟子孟光柱也殺了過來,紅線隻能現出人身,一邊背著袁紫煙,一邊禦著紫綃劍,勉強接住西門斷篷。

    孟光柱冷笑一聲,取出一個盒子,念念有詞。

    紅線見他模樣,心知那必定又是什麽用於暗算的法寶,卻已毫無辦法。

    然而,還沒等孟光柱施法完畢,天空中卻突然竄下無數劍花,這些劍花有若星河瀉地,朝孟光柱疾衝而去,孟光柱大驚,趕緊退走。

    一個身穿白色綃衣的少女從雲端縱了下來。

    “隱娘?”紅線又驚又喜。

    血靈子見又有敵人趕到,怒不可遏,直撲而來,欲將紅線等人置於死地。

    眼前卻是刀光一閃。

    這一刀破光斬元,淩厲異常,竟連血靈子也不敢硬接。

    血靈子急退數丈,盯著來人:“你是何人?”

    那是一個神情灑脫的青年,他看著血靈子,懶洋洋地道:“風魂。”

    “東天青元顯聖真君?”血靈子冷然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風魂道:“關你屁事!”

    血靈子大怒,化作排山倒海般的血色旋風撲向風魂,天搖地動,見者心驚。

    紅線和西門斷篷等人都已無心再戰,紛紛散開,看著血靈子和風魂二人的怒戰。此時的風魂已被這紅色旋風吞噬,在紅線等人眼中,隻能看到在這散出刺鼻腥臭的暗紅間不時騰出一道青光,並引發一連串的劈叭碎裂聲,紅色旋風不斷壓縮,越旋越小,那強大的力道幾可將整個華山攔腰擰斷。

    天地間彌漫著森然的死氣。

    驟然間,風團爆散,驚天動地,大地轟然裂開,現出一道道深邃的裂口,血雲分作了兩半,其中一半化作血雨灑落在地,殷紅得讓人心驚,另一半慘叫一聲,飛往天際,瞬息遠去。

    西門斷篷和孟光柱、何任勞及其他天魔道門徒俱都未料到他們的師父血靈子會落敗,臉色大變,不敢再作逗留,紛紛遁走,緊追血靈子而去。

    齊心恆臨去之前看了袁紫煙一眼,什麽話也沒有留下。

    袁紫煙輕歎一聲。

    紅線沒有想到師父和隱娘竟會及時趕到,心裏總算鬆了口氣,落在地上,扶著袁紫煙坐下,正要與師父說話,卻見遠處悉悉萃萃地跑來一隻金黃色的可愛小狐,小狐跳到風魂肩上,興奮地叫道:“師父師父,你好厲害,差一點就比得上我了。”

    “是麽?”風魂笑著摸了摸小狐的腦袋,看向袁紫煙,怔了一怔。

    不知為何,他覺得眼前這個女子自己以前像是在什麽地方見過,卻又實在記不起來。

    夜色昏沉。

    風魂悄然立在溪邊,看著遠處的袁紫煙。袁紫煙坐在那兒,靜心打坐,治療體內傷勢

    風魂其實很想告訴她不用這麽麻煩,隻要讓自己嘴對嘴地吻一陣就好了。

    紅線、隱娘、靈凝、媚兒這四個女徒兒正和小方在山腳下生出篝火,火光搖晃,在夜色間覺得飄忽難定。

    也許,定不住的不是火光,而是他自己的心。

    不知為何,他覺得這些日子以來,他的心中就沒有真正的平靜下來過。

    一道月光從雲彩間穿透而下,照在袁紫煙的身上,她緩緩站了起來。

    她穿的是一件淺紫色的綾羅長裙,頭挽飛仙髻,腰纏彩帶,在腰際打了一個雙穗長結,又係了一塊紫玉步搖,隨著她起身的動作,步搖輕輕晃動,在月色下反射出淺淺紫光。

    風魂注視著她,她亦轉身看著風魂。

    風魂沉默一陣,掠到她的麵前,道:“紫煙姑娘……”

    袁紫煙緩身微福,道:“風公子可還記得妾身?”

    風魂沉吟許久,終是忍不住問道:“在下和紫煙姑娘,以前真的見過麵?”

    袁紫煙微笑道:“公子記不得我,也很正常,那次相見,於我不過是半月之前,於公子來說,卻是公子小時候的事……”

    風魂腦中電光一閃,身子更是猛然一震,失聲道:“你、你就是當年將芷馨交給我的那位仙子?”

    那確實是他小時候的事了,那是在許久以前……又或是一千多年之後,還隻是個四五歲的小男孩的他,跟隨父母來到城市郊外的玉皇宮,那時的玉皇宮跟現在不同,隻不過是快節奏的生活中忙忙碌碌的人們在周末遊玩的一個景區罷了。當時,他的父母在觀外遇到熟人,駐足聊天,他一個人跑進了玉皇宮後院的竹林間。

    在那裏,發生了一件對他的這一生來說極其重要的事。

    有個美麗的仙子從天而降,將一個女嬰交給了他。

    風魂現在終於迴想起來,那個一直沉睡在他的記憶中的仙子,與眼前的這個女子不但模樣仿佛,連裝束都是一模一樣。隻是對他來說,當時的場景雖然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地迴憶和重演,卻畢竟也是許久以前的事了,再加上也沒有想到會在這樣一個時間和空間裏重遇當年的那位“仙子”,才會僅僅隻是覺得對袁紫煙似曾相識,而沒有把她跟當年那個“仙子”重疊在一起。

    而被那位“仙子”送來的女嬰,後來成了他的妹妹。

    對於有仙子從天而降的事,不管他向人說了多少次,也沒有人願意相信,雖然仍然還有許多人跑到玉皇宮去拜禮上香,雖然還有許多人在那抽簽許願,但事實上,那個時代的人們早已不相信有神仙。他的父母到處詢問,也沒有人知道那個女嬰是被誰遺棄在那,於是便收養了她,把她當成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

    再後來,他的父母出了車禍,隻留下他和芷馨在那相依為命。

    那是一段雖然清苦,卻又溫馨而幸福的日子。

    “紫煙姑娘,”他問,“芷馨她到底是、是……”

    她是從哪裏來的?是誰的孩子?

    他想問,卻又突然發現自己其實根本就不想知道。

    在風魂的內心深處,她的來曆根本就不重要,她隻是自己的妹妹,這一生,這一世,她都隻是自己的妹妹。

    袁紫煙卻輕歎一聲,道:“風公子,其它事我暫時無法告訴你,但是那孩子現在有危險,隻有你才能去保護她。”

    “芷馨有危險?”風魂心中一驚,“她在哪裏?誰要傷害她?”

    袁紫煙道:“風公子可曾聽說過噬女會?”

    風魂搖頭。

    袁紫煙道:“那是一個神秘的組織,事奉的是在上古時期曾以戮仙劍舞斬殺無數仙族的妖王共工之女涓涯,我、趙蕪女、幽芮姥姥、鳳梧公子都曾在這個神秘組織裏呆過,隻是後來為了一件舊事,大家分道揚鑣,也就很少再聚在一起。噬女會存在於這個世上的唯一目的便是要想方設法地對抗天庭,然而,天庭以天命控製人間,要反抗它談何容易?要想推翻天庭,便隻有先獲取更強大的力量,才有可能成功,而如何取得那種力量,就成了我們當時的算計。”

    風魂道:“原來如此,幽芮姥姥和鳳梧公子進入采石島偷取五彩石的原因,就是想要獲取女媧娘娘所遺留在這個世上的靈力?”

    “正是,”袁紫煙道,“隻是他們雖然闖進了采石島,殺死了兩位公主,卻被五彩石先一步化形而去。自從女媧娘娘離去之後,那顆五彩石在這千千萬萬年中,早已靈性自生,每隔一段時日便會托胎借形,轉世成人,而女兒國的奇辰、青囊等六位公主則會將她尋到,把她帶迴采石島。隻是這一次,女兒國的那幾位公主隻怕是不用再想找到她。”

    “因為,”風魂盯著她,“這一次,五彩石所化的那個女嬰,早已被人帶到了遙遠的未來,而那個人就是你?”

    “嗯,”袁紫煙承認,“你或許會奇怪,我既然跟幽芮姥姥和趙蕪女她們一樣,都是來自噬女會,為何卻不將那女嬰體內的靈力取去,反而將她送走?隻是這件事,我現在也無法向你解釋,更何況你也不會有時間聽,幽芮姥姥已經知道了那個女嬰的去向,你如果再不去救她,隻怕她會有生命危險。那個女嬰雖然是五彩石所化,但直到十六歲之前,她的靈力都會被封住,無法保護自己。”

    風魂愕然:“芷馨已經被你送到了一千多年後的未來,那些人難道還能找到她?”

    “他們找得到的,”袁紫煙道:“他們既然會來向我要天乙飛宮圖,那就必定是早已知道了六界乾坤壁的下落,六界乾坤壁和天乙飛宮圖都是趙蕪女費盡無數心血製造出來,隻要結合在一起,便能穿越六界,來去古今,一旦被他們奪得了那個女孩的能力,不但他們將擁有能夠抗衡天庭的力量,那個女孩亦會死去。”

    風魂心中一緊。

    幽芮姥姥得到五彩石的力量後會做些什麽,他根本就懶得去管。

    但五彩石轉世後的那個女孩……卻是他的妹妹。

    他看著袁紫煙,沉聲問:“我該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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