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出血霧之後,靈凝借用風遁轉移了位置,給血靈子一種她們早已逃到遠方的假象,其實卻是藏在附近的一處山頭。

    她們看向仍然彌漫在那三座山峰周圍的血色霧氣,心頭沉重。靈凝道:“紫煙姐和寶兒她們隻怕是、是……”

    紅線道:“你可有辦法算出她們兇吉?”

    紅線知道靈凝在仙術和奇門遁甲等處極有天分,一點就通,雖然不記得以前有看過靈凝演卦,猜想她的卦術也必定不差。

    靈凝卻撓著頭,難為情地道:“不知道為什麽,我明明覺得自己對易理已研究得足夠多了,但不管是算出來的卦,還是卜出來的筮,一直都是時靈時不時的,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

    紅線愕然:“有這樣的事?”

    靈凝道:“我也不明白是怎麽迴事,後來我自己琢磨了許久,發現了一件怪事。那就是,隻要離得師父遠些,我算出來的卦就準一些,而師父在身邊時,不知為何,從來就沒有準過。不過我想,這、這應該隻是巧合吧?”

    紅線噢了一聲,道:“必是在你卜卦的時候,師父總在一旁抱你摸你,害得你不能專心。”

    靈凝臉紅紅的道:“也、也不是這樣。”

    紅線道:“現在師父不在這兒,你且算上一卦,看看她們是否有事。”

    於是,靈凝捏土作香,取出幾枚金錢擲在地上,再掐指一算,神情黯了下來。

    紅線問:“怎樣?”

    靈凝道:“六丙到兌,鳳凰折翅,大兇。紫煙姐多半是落在了血魔手中。”

    紅線問:“那寶兒呢?”

    靈凝道:“我再算算。”

    又替袁寶兒占了一課,呆立許久,道:“卦象太過模糊,算不出來。”

    小方叫道:“喂,你這也叫卦麽?怎麽時靈時不靈的?”

    紅線瞪了小方一眼,道:“要不你來試試?”

    小方幹咳一聲,隻好老老實實地迴答:“我不會。”

    紅線不理小方,看著靈凝道:“你再多試幾次看看。”

    靈凝又試了幾次,終於占出一課,道:“六乙到兌,玉女受製,平平。”

    紅線問:“什麽意思?”

    靈凝道:“意思是雖然暫時被困,卻無性命之憂。”

    小方叫道:“我知道了。”

    紅線斜眼看她:“你知道什麽了?”

    小方道:“她們兩人必是都被血靈子抓住,隻是血靈子對袁紫煙恨之入骨,準備現在就殺了她,所以是大兇。而袁寶兒雖然也被抓住,但血靈子並不打算馬上殺她,準備把她帶迴去調教成**啊什麽的,雖是受製,至少現在還不會死,所以是平平。”

    紅線和靈凝對望一眼,都覺得小方這個猜測很可能是事實,袁紫煙隻怕已是難逃死劫,而袁寶兒既然落在血靈子手中,日後的遭遇隻怕還不如一死。

    紅線道:“你們先迴大荒境去,把此間之事告訴師父。”

    靈凝和小方怔了怔,同時問道:“那你呢?”

    紅線道:“我潛迴去看看。”

    小方哼了一聲,道:“其實她們是死是活和我們又有什麽關係?你們師父是讓你們來這裏找那隻小狐狸的,那隻小狐狸既然不在這裏,你們的任務也就算是完成了……”

    “跟任務無關,”紅線道,“隻是我不喜歡受人恩情,她們剛才寧願以自身為餌去吸引血靈子注意,助我們逃出來,那我就不能看著她們送死。”

    “你就算找到她們又能怎樣?”小方叫道,“你打得過血靈子麽?你也看到了他那九大弟子的本事,誰都知道,血靈子比他的九個徒弟厲害多了。”

    “我當然不會去硬拚,”紅線道,“袁紫煙的本事比我高得多,我如何看不出來?連她都不是血靈子的對手,我難道還會自己去找死不成?我隻是溜進去,看看有沒機會救她們出來。”

    靈凝道:“師姐,我跟你一起……”

    紅線搖頭道:“不,人越多越容易出亂子,上次溜進那些夜叉族的藏身之處時犯的錯還不夠麽?我有師父教我的太乙丹景隱地八術護身,單獨一人進去,就算是血靈子也難以發現我,就算被發現了,我一個人,用金光縱逃跑時也更容易一些。”

    靈凝和小方見紅線心意已決,知道以她的性格,再勸也是無用,隻好點頭。小方哼了一聲,道:“那我們兩人就在這裏等你,如果兩個時辰後你還沒有出來,我們就闖進去。”

    紅線皺眉,正要說話,靈凝卻也說道:“師姐,你就讓我們在這等你吧。”

    紅線無法,也就隻好同意了。

    當下,紅線以太乙丹景隱地之術變作一隻晶瑩白鹿,很快便從靈凝和小方的麵前消失了。靈凝和小方雖然擔心,卻也隻能提心吊膽地等在那裏。

    離開靈凝二人後,紅線所變的白鹿沿著山林跑去,隋帝宮周圍的陣法和禁製都早已被血靈子破了個幹淨,自然也就不會再影響到她。

    一直來到隋帝宮附近的一處空地上,她終於看到了袁紫煙。

    袁紫煙釘在一塊界牌上,身上滿是血汙,模樣淒慘,一根根細鏈穿過她的身體,從手腕到足踝、肩膀等處,都不放過,讓她無法動彈。

    在她身前,站著一個身披紅袍的老者,這老者全身血淋淋的,就仿佛是被剝掉了皮膚一般,連臉孔都不例外。就算以前不曾見過,紅線也能猜出,他必定就是血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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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血靈子的身後,還站著他的幾名弟子,何任勞和背部帶著傷的西門斷篷也在其中,此外還有其他一些天魔道門人。

    紅線小心觀察,想要尋找袁寶兒的下落,卻不曾找到。

    “袁紫煙,”血靈子看著袁紫煙,冷笑道,“你現在已落在我的手中,可還有何話說?”

    袁紫煙嘴角溢血,道:“不過就是一死罷了,還能再說什麽?”

    “有那麽容易死麽?”血靈子哼了一聲,立時便有數道紅線憑空現出,透入袁紫煙的身體,化作細鏈。袁紫煙慘哼一聲,身上有黑影不斷掙紮。

    “我不會讓你這麽容易死的,”血靈子將手一指,一道白幡出現在袁紫煙麵前,袁紫煙認出它來,立時花容慘淡,身上黑影更是掙紮,卻無論如何也無法脫身離去。

    血靈子道:“我會將你拘入鬼靈幡中,煉製成惡靈,讓你一日不啖人血,一日便生不如死。你將永遠隻能聽從我的命令,到時,我會找上你妹妹袁寶兒,讓你親手殺了她,以泄你害死吾兒的心頭之恨。嘿嘿,你既然是坎離燈化形,就這樣讓你死,未免太浪費了。”

    袁紫煙咳出一口鮮血,失聲笑著。

    血靈子道:“你笑什麽?”

    袁紫煙笑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坎離燈轉世,竟還想著要把我帶在身邊?你就忘了關於兩儀三氣坎離燈的傳說呢?”

    血靈子怔了一怔,沉聲道:“坎離既見,五不入時,商音難得好,非禍入門庭?傳說中,坎離燈雖是至寶,卻是不祥之物,持之者從無一人能得善終。不過這無根無據的說法,你以為我會信麽?”

    “你當然不信,”袁紫煙慘笑道,“想當初我也不信,隻是到了現在,我已不能不去信它。從小到大,凡是關心過我的人,從來沒有一人能夠得到好報,小的時候,父親死於仇人刀下,母親死於惡人奸淫,再長大些,連那些曾經照顧過我的族人也全都死於非禍。我投入道門,修行道法,沒多久師父師兄盡皆慘死,我不信這邪,投身皇宮去給楊廣做妃子,心想人皇有五色之氣護身,總不會被我害死?誰知沒多久,隋朝國運便急轉直下,連楊廣也被絞死。你說我到底是該信,還是不該信?”

    血靈子沉默許久,忽地冷笑道:“按你這說法,你妹妹袁寶兒是你至親之人,她豈非還活得好好的?”

    袁紫煙歎道:“如果不是我的妹妹,她本應活得更好些。”

    血靈子冷哼一聲,正要說話,遠處卻傳來一聲慘叫。血靈子臉色一變,立時讓兩名弟子前去查看,誰知他們方一掠去,慘叫聲又從另一邊響起,這在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散布在周圍的天魔道弟子正一個個地死去。

    血靈子大怒,化作巨型血臉,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掠去。

    他方一離去,界牌周圍劍光掠起,穿在袁紫煙身上的細鏈紛紛斷去。留在那裏的西門斷篷和何任勞立時知道有人要救袁紫煙,一個放出蠱蟲,一個縱身躍去,但那人卻化作一條黑龍,卷了袁紫煙就往遠處飛去。

    化作黑龍救走袁紫煙的自然是薛紅線,她開始時雖然是抱著潛進來看一看動靜的打算,卻在看到袁紫煙淒涼模樣後,心中不忍,生出救人的念頭。她自恃太乙丹景隱地八術出有入無,又有太乙金光縱速度驚人,在出其不意之下,或許能夠成功,於是便先引走血靈子,再以劍光斬斷困住袁紫煙的鎖鏈,西門斷篷和何任勞雖然反應極快,她卻先一步載了袁紫煙便逃。

    然而血靈子是何等人物?從一開始,他便看透周圍所藏之人的用心,故意裝作動怒,趕去搜尋殺死底下門徒的敵人,其實卻是一去即迴,等化作黑龍的紅線剛一卷了袁紫煙飛上空中,他已化作血雲直撲而來。

    雲從龍,風從虎。

    薛紅線化作黑龍時,自有烏雲卷集。

    然而不管她如何左衝右突,血雲總是先一步截在她的麵前,而血靈子的幾位弟子也已紛紛圍了過來,好在紅線的速度卻是極快,雖然無法甩開血靈子,但時而飛天,時而掠地,又突然一個急轉,讓敵人怎麽也無法將她困住。

    袁紫煙在她身後艱難地道:“你不是血靈子的對手,放下我,自己逃走吧。”

    她雖是出於好心,卻不知紅線的性子素來極硬,有時明知事不可為,亦非要往牛角裏鑽。既然已經下了救人的決心,她是無論如何也不願就這樣拋下袁紫煙。

    血靈子雖然本領了得,卻被紅線奇詭的身法弄得心煩,每一次差點截住,就被她一個甩身改變方向逃開,氣得三屍神亂跳。

    紅線亦知這樣下去早晚會被抓住,身子一變,變作鳳凰,以真火護身,載著袁紫煙扶搖直上,欲穿過雲端,飛入罡風層中。

    頭上現出兩個身影,正是血靈子九大弟子中的齊心恆、納蘭無英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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