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良解釋不清,說道:“月兒姑娘,你相信我,我去那裏真的不是為了歌姬。”


    月兒道:“我信你做什麽?不過我家小姐真的瞎了眼,竟然會信你無罪。她說你一定有難言的苦衷,她覺得你不是壞人。你在牢獄中呆了大半年,她就擔心了大半年。我們家鄉中有個習俗,說放風箏畫上紅嘴玉,就能為人祈福,心想事成。你在牢獄中呆了大半年,她就為你放了大半年的風箏。”


    何良怔住,風中顫聲道:“你說的是真的?”陡然想起再見之時,那女子說什麽“原來……”,言下之意當然是——原來習俗是真的。


    月兒冷笑道:“你別表錯情了,我說的雖是真的,可那是我家小姐心好,不是對你有意。”


    何良隻能道:“你說的極是。可我……總算為你家小姐取迴風箏……”


    “取個風箏了不起了?”月兒問道。


    何良心虛道:“也不是了不起,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就知道去死對吧?”月兒諷刺道:“你如果什麽都不知道,為何數日都等在麥秸巷,失魂落魄一樣?”


    何良一驚,訕訕道:“你怎麽知道?”


    月兒冷笑,“我什麽不知道?你敢說你連續幾日在麥秸巷徘徊,不是等我家小姐?”月兒目如寒冰,冷望何良。


    何良不再迴避,挺起胸膛道:“不錯,我是等你家小姐。我知道自不量力,可我在麥秸巷轉悠,總沒有什麽過錯吧?”


    “你怎麽沒錯?”月兒不滿道:“你等不到我家小姐,難道不能去找她?她見血就暈,可卻為你包紮傷口,她最怕冷,可卻為你數次等候。她為你做了那麽多,你竟然半分都體會不到?她主動來找你,主動留言,你倒好,反倒端起架子來了,竟然幾晚不來,也不知道你是蠢牛,還是蠢笨得和牛一樣?”


    何良聞言,心中激,恨不得打自己兩巴掌,開口解釋,“我真的有事,你看,我有傷,那幾晚都在當值,幾乎要死了。”


    “死了就了不起了?”月兒又問。


    何良尷尬道:“那也沒什麽了不起,可我那時真的來不了。”


    “那你最後一次來,為什麽要那麽絕情?”月兒冷笑道:“你真的以為你所得天經地義?你真的以為我家小姐就要受你欺負?還是你真的不過是個騙子?你既然走了,今晚為何還要過來?”


    何良道:“月兒姑娘,我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知道都是我的錯。你打我也好,罵我也罷,可我隻求你帶我去見你家小姐。我向她解釋一切,她原諒我也好,恨我也好,我都對你感激不盡。”本以為月兒刻薄,不會帶他前去,不想月兒望了他半晌,終於歎口氣道:“好吧,我帶你去。隻盼你這次莫要再讓人家失望了。”


    何良得月兒應允,倒有些受寵若驚,見月兒拎著斧子當先行去,不由心中惴惴。


    二人過了麥秸巷,到了上次那女子進的朱門前,卻過而不入。


    月兒從側門而進,帶著何良穿廊走園,到了一廂房前,低聲說道:“我家小姐多半就在這裏,你進入看看吧。她估計還在睡著,你輕些。”


    “你不進去?”何良有些冒汗道。


    月兒道:“我累了。難道你不能讓我歇一會兒嗎?”


    何良有些猶豫,道:“這是你家小姐的閨房吧?我怎麽能進去呢?”


    月兒道:“你若真心想要見她,就算刀山火海都要進去,不要說是閨房!”


    何良心道,那怎麽一樣呢?為了她,我刀山的確不怕,可閨房那就不同了。


    還待再說些什麽,月兒臉色已冷了下來,道:“婆、婆、媽、媽,好不男人。你不進去是吧?那就和我出去吧!”


    何良忙道:“我進去,我進去。”才待先喊一聲,月兒道:“小姐可能在休息,你不要驚醒她。”說罷轉身離去。何良心中大為困惑,搞不懂這個月兒的心思。


    望見那廂房依稀透著昏暗的燈火,何良突然心中有了疑惑。他這段日子總在陰謀算計中打滾,驀然想到,難道這是一個圈套,不然月兒為何放心讓他一個陌生人去見她家小姐?


    可隨即嘴角又露出苦澀的笑,暗想何良呀何良,你又算什麽東西,值得他們為你這麽設計圈套呢?就算真的是圈套,跳進去又如何?


    何良左思右想,終於鼓起勇氣推開房門,才發現屋中空空,隻燃了一盞青燈。


    屋內空曠,哪裏是什麽閨房?立在房間內片刻,才發現屋中還有道側門,何良緩步走過去,推開房門,這才發現那裏香火繚繞,那女子正立在一祭案前,麵對著一靈位,背對著何良,動也不動。


    何良覺得有些不妥,才待退出,那女子聽到身後響動,幽幽道:“小月,你迴來了?”


    何良略感尷尬,一時間不知說什麽才好。


    那女子隻以為是小月前來,也不迴頭道:“唉,他手腕受傷,傷口還沒有包紮,也不知道好些了沒有。可是我再也見不到他了。”


    何良鼻梁微酸,隻是默默地望著那女子,心潮澎湃。


    那女子又道:“小月,你說我是不是很傻?我隻見了他一麵,隻接受他送的一盆花,不知為何,當初見到他的第一眼,就覺得他有無盡的心事和憂愁,和我是一樣的人。我一直不相信一見傾心的事情,但後來我相信了,你還笑我傻。當初你說他和馬中立為女人爭風吃醋,並不是個好男人,我還嗬斥了你,說他不是那種人,我和你賭過,他不是那種人!你輸了,是不是?”


    那女子像是無聲無息地笑了笑,又道:“原來放紅嘴玉的風箏,真可實現一個人的心願。原來好人也終究會有好報。他沒事了,我很高興,可他真的喜歡我嗎?他在麥秸巷連續幾天風雪中徘徊,真的是在等我?小月,你知道嗎,我長這麽大,除了娘親和你外,再沒有別人這麽關心過我,我很喜歡。我聽他說了往事,才知道原來他也和我一樣,都很小失去了娘親。他為了大哥這才參軍,因為平叛才受傷。他總是受傷,很讓人擔心,上次我為他包紮了傷口,可是他這次為何這般決絕的離去呢?我知道,他有為難的事情,卻不想讓我難過。可是他不知道嗎?他不告訴我,我更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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