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呀。”王大嫂接過了銅錢,笑道,“你就挺可疑,老大不小了,連個媳婦兒都沒有,要不要大嫂給你介紹一個閨女呢?”周圍擺攤的百姓都善意地笑。


    何良有些尷尬,笑道:“大嫂說笑了。”帶著張玉二人一溜煙向北行去,張玉一旁道:“何良,你沒做賊,跑什麽?要說這世道真不公平,我官位比你高,人也長的比你帥,比你還光棍,為何別人總是給你介紹閨女,卻不給我介紹?”


    李禹亨道:“王大嫂家的母馬還沒有嫁,你考慮一下?”他一直拿張玉的臉做文章。


    張玉一腳踢過去,笑罵道:“去你奶奶的,你顧好自己吧。我聽說最近吐蕃來頭獅子找婆家,和你很般配,你現在去提親還來得及。”二人笑做一團。


    何良有些意興闌珊道:“做事吧。”他不知為何,又想起那溫雅的白衣女子,難免惆悵。


    三人到了西華門左近,隨便找個台階坐下來,盯著西華門發呆。過西華門就是皇宮大內,是朝廷重臣辦公和皇帝、皇後居住的地方。他們這等人,雖在京城多年,但連皇帝的麵都沒有見過。


    李禹亨道:“何良,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可別告訴別人。”


    何良懶洋洋道:“是不是東華門多出狀元,西華門多出美女呢?”


    李禹亨故作詫異道:“原來你早知道了。”


    何良嘟囔道:“你這幾年不停地說,就算聾子,多半也都知道了。”每次新科開考,殿試過後,狀元、榜眼、探花三人的名字都是從東華門唱名而出,聞名天下。


    東主陽,西主陰,對應的西華門卻是皇宮內眷出沒的地方。如果有地位的妃嬪過世,棺槨更要從西華門而出,方顯尊貴。東華、西華兩門,何良等人一輩子都難進去,李禹亨每次到這裏當差時,都要忍不住將這“秘密”說一遍。


    這時,一輛馬車從長街盡頭駛向西華門,那馬車珠玉為簾,玉勒雕鞍,端是華麗非常。張玉突然低聲道:“其實西華門不隻出美女,還出一種東西。”


    李禹亨不解道:“是什麽東西?”


    張玉嘲諷道:“還出死太監。”


    李禹亨忍不住又笑,低聲道:“太監可不是東西。”


    何良一旁道:“你們也不怕被人聽了去?這個太監若是知曉你們議論,說及給太後聽,找個茬兒,說不定會把你們滿門抄斬。”


    張玉冷冷道:“我什麽都怕,就不怕滿門抄斬。我滿門也就一人,滿門抄斬也不過一個腦袋。這個死太監,我每次見到他的車,都要罵上一頓。”


    李禹亨歎道:“不過這個死太監非但沒被你罵死,眼下還成為太後身邊的第一紅人。唿風喚雨,活得精神呀。可惜堂堂的樞密使曹利用,也鬥不過這個太監,竟被他暗算至死。”


    原來那豪華大車裏麵坐的人,正是宮中的第一太監——羅崇勳。


    大宋雖有祖宗家法,外戚太監不得專政,但如今皇帝仍未親政,要太後輔佐。


    這個羅崇勳雖沒什麽能耐,卻深得太後賞識,是以仗著太後的威嚴,很有些權勢。


    當太監的這輩子沒別的欲望,除了錢就是權。


    宮中太監多會為自己的親戚爭取點官職,但樞密使曹利用為人剛正不阿,屢次拒絕宮內的請求,這才讓羅崇勳懷恨在心,終於有一日找到曹利用侄子犯錯的借口,上稟太後,太後聞言大怒,嚴懲曹利用。是以堂堂一個樞密使、兩府中人,居然因此被貶出京城。


    羅崇勳竟然仍是不肯放過曹利用,又找人羅織曹利用的罪名。


    曹利用還在被貶的路上,就再次被貶房州,當初負責押送曹利用的是太監楊懷敏,而誰都知道,楊懷敏和羅崇勳本是一丘之貉。


    曹利用被這宦官陷害,終於在開春之際慘死在路上。


    當年的澶淵之盟,保了大宋數十年的平安,而當時不顧生死、毅然前往契丹的使臣正是曹利用。


    曹利用身在虎穴,卻凜然不懼,寸土不讓,雖說最後還是獻幣求和,但在京城的百姓眼中,這人實乃大大的功臣,因此京中之人對羅崇勳和楊懷敏都是極為痛恨,張玉也不例外。


    李禹亨又感慨道:“可恨太後不明是非呀,當初就沒有召迴寇老主持朝政,到如今又讓宦官陷害忠臣,朝綱不振啊。”李禹亨所言的寇老就是寇準,此人極為剛正,天下聞名,不過劉太後當政後,始終不用寇準,寇準前幾年已故去,惹天下人歎息。


    張玉冷笑道:“你以為太後真的胡塗嗎?那你可大錯特錯!”


    李禹亨一怔,問道:“她重用宦官,逼死重臣,讓忠心耿耿的寇老終不能用,難道還不昏聵嗎?”


    何良見二人越說越肆無忌憚,連忙岔開話題道:“吃包子,吃包子,咦,那有兩個人好像是陌生麵孔?”他為了轉移張玉二人的注意,伸手向前一指,不想果有兩人舉止有些詭異,常人見到羅崇勳的馬車路過,多半會退到路邊,可那二人不但退到了路邊,還轉過臉去望向牆壁。


    等羅崇勳過去後,這二人還不時偷偷張望那車子。


    張玉霍然站起道:“果然可疑,去問問。”他沒有留意這二人是從大內走出,還是要去大內,但職責所在,總要查問。


    三人向那兩人逼了過去,見其中一人身材中等,年紀尚輕,臉上似有灰塵,可一雙手極為白晰細嫩。另外一人白胖的臉龐,眉毛很濃,胡子卻沒有。


    見三個禁軍走過來,白胖那人臉色微變,才要說什麽,卻被年輕人示意噤聲。年輕人想要從旁而走,張玉攔在二人身前,喝道:“鬼頭鬼腦的做什麽呢?姓名,鄉藉,住在哪裏?親戚何人?老老實實交代!”


    “大膽!”白胖那人喝了聲,聲音尖銳憤怒。


    年輕人忙向那白胖之人道:“莫要聲張。真不象話。”他說的奇怪,讓張玉等人如墜霧中。何良卻是心中一動,暗想怎麽這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熟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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