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人笑道:“你是說何良嗎?”


    “可不是嗎?那家夥被吹噓得上天入地,無所不能,聽說殺了個什麽增長天王的。本來以為袁少廷在禁軍中還算不錯,不想竟也是個任人唯親之輩。這何良本來連廂軍都不是,可袁少廷為何良請功,讓他直接進了禁軍,還徑直當個十將,但何良屁本事都沒有,真讓人看著來氣。”那承局忿忿道。


    那將虞侯道:“你氣憤,是因為袁少廷不是你的親戚吧?嘿嘿,想必那增長天王是和泥塑的菩薩一樣,這才能讓他一擊得手吧?”二人均是嘿嘿地笑。


    這時,營中又傳來一陣喝彩。原來王珪已開始進行騎射的考核,他飛身上馬,手挽長弓,一箭射中了靶心,眾人轟然叫好。


    “這才是真本事!”將虞侯讚道。


    “誰說不是呢,像何良那樣,真讓人羞於為伍呀。”承局接口道。


    這時候考官唱道:“王珪優等,何良試箭。”


    那承局和將虞侯二人四下張望,都道:“不知他今天還會不會出來丟人現眼?”張望了半天,聽到後麵有人道:“讓讓。”二人迴頭望去,不由略顯尷尬,慌忙閃到一旁,原來出聲那人正是何良,適才就站在他們身後。


    幾年的功夫,何良又長高了些,卻也瘦了些。他額頭有點疤痕,如同紅痣,左頰刺著“驍武”兩字,頦下胡子拉茬,容顏很是憔悴。


    見二人讓開,何良緩步走到監考官前,遞上腰牌。監考官驗明無誤,點頭道:“何良試箭。”有人送上弓箭,何良緩緩接過,望著長弓,神色複雜,手也有些發抖。


    低級軍官升職,必要考步射、馬射、武技和開弩四項技藝。


    何良要想由十將升為軍頭,就必須步射開弓六鬥力,開弩一石七鬥力,馬射三箭中的,試演武技,這才由監考官審核,決定是否升遷。


    步射開弓六鬥力對從前的何良而言,一點不難,他雖武技不高,但終日去鐵匠鋪打鐵幫手,腕力極強,當年就算袁少廷一時間都拿他不住。可是現在開弓六鬥力對他而言,卻是天大的難題。


    “何良試箭!”監考官見何良還不開弓,微有不耐。眾人見狀,噓聲已起,有人叫道:“不行就迴去抱孩子,莫要浪費大夥兒的功夫。後麵還有人等著呢!”


    何良暗自咬牙,一聲大喝,雙臂用力,隻聽喀嚓一聲,長弓竟被他生生拉斷。


    眾人肅然,麵帶畏懼。


    可隨後何良晃了兩晃,已軟軟地倒了下去。他一手握拳,指甲入肉,神色很是痛楚。


    眾人一陣嘩然,不知道怎麽迴事。承局歎道:“拉弓都能把自己拉暈倒,這位可算是空前絕後了。”


    “你若是不說話,沒有人把你當做啞巴。”一人冷冷道。


    承局迴頭一望,見身後那人獅鼻闊口,唇邊短髭,容顏很有威勢。慌忙施禮道:“指揮使,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那人不理承局,走到何良身邊,和監考官點頭示意,親自背負何良出了大營。


    那將虞侯見獅鼻那人走遠,忍不住問道:“這人是誰呀,挺狂的呀?”


    那承局抹了一把冷汗道:“此人叫做王信,是神衛軍的指揮使,也是袁少廷的朋友。指揮使你知道嗎?與你這個將虞侯相比,不可同日而語呀。”


    那將虞侯吸了口涼氣,隻能搖頭道:“這個何良命好,竟然有袁少廷、王信等人關照。唉,若是你我能得他們關照,說不定早就能混個都頭當當了。”


    二人唏噓的功夫,王信已將何良安置在軍營外的樹陰下。


    何良清醒過來,見是王信,掙紮著起身道:“王大人,又是你背我出來了?”


    王信道:“若是不行,何必勉強呢?”


    何良嘴角露出苦澀的笑,說道:“我這人就是魯莽,考慮不了太多。”


    王信望了他良久,這才道:“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他轉身離去,等何良望不到自己的時候,這才搖搖頭,喃喃道:“唉,可惜了這個漢子。”


    何良坐迴樹下,還感覺腦海轟鳴,隱隱作痛,抬頭望著柳枝依依,飛絮蒙蒙,神色黯然,自語道:難道我何良這輩子,真的就這麽一事無成了?


    原來何良被多聞天王重創傷了腦海,蘇醒後,一直乏力難動,使不出氣力。這幾年多虧王惟一悉心用針,讓何良不至於成為廢人,但他腦中那根銀針,王惟一也是無法取出。


    如今何良雖能活動,但一用大力,就會腦海劇痛,痛不欲生,所以這幾年兩次參加磨勘,均是敗在拉弓開弩的環節上。


    今日聽及旁人議論自己,雖表麵平靜,可內心悲憤,實在不願意袁少廷為自己受到非議,拚盡全力一拉,雖拉斷了長弓,但腦海中隨即如受錘擊,痛苦不堪,徑直昏了過去。


    當年袁少廷前往飛龍坳,本意是帶何良曆練,不想卻讓何良身受重傷,差點送命。


    袁少廷心中愧疚,因此將飛龍坳的功勞,大半都讓給了何良,也為何良爭取到了十將的官階。


    但袁少廷能做到殿前指揮使,擔當護衛皇上一責,不僅因為武功高,還因為家世好。


    何良並無出身,眼下這十將的位置,已是袁少廷能為他爭取的極限。


    雖說十將官職不高,但總算衣食無憂,袁少廷雖內疚,但何良並沒有半分怪責袁少廷的意思。


    何良正傷心間,有一少年蹦蹦跳跳過來道:“何二哥,怎麽樣了?”


    那人正是郭逵,幾年的工夫,他也長高了些,但仍不脫稚氣。他叫袁少廷是大哥,所以叫何良是二哥,這幾年來,何良在京城,和郭氏兄弟相處得極好。


    何良搖搖頭。郭逵見何良有些沮喪,忙安慰道:“何二哥,我明白,你不用說了。”


    見有幾個人從英武樓出來,都是趾高氣揚的表情,郭逵轉移話題道:“何二哥,你別看這些人好像高人一等,其實都是仗著老子的功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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