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外形方長,木頭顏色,隱隱能看出上頭係著幾根細弦,卻原來是是張木琴,何良再定睛一看,隻覺此琴頗為眼熟,木紋柔亮,弦帶紫芒,此琴不是別的,竟然便是沈紅煙的貼身愛琴,紫弦琴!


    何良和戚小嬋心中都是一驚,兩人對望一眼,確認所見無誤,這紫弦琴乃是沈紅煙愛不釋手的寶貝,片刻不願離身,怎會落在這荊勝手中?莫非此琴並非絕無僅有,世上另有其二?又難道是那鐵山島上出了什麽意外,此琴竟被荊勝所奪來?兩人一時間均是滿腹疑問,實猜不透其中原由。


    荊勝取過紫弦琴,雙眼睜得老大,一張瘦臉幾乎要往琴麵上貼去,接著伸手在那琴座上來迴擦撫,輕輕扣弦,嘴角微露笑意,顯是對此琴極為珍愛,想來其也知這紫弦琴難得至極,並非一般凡物,是以才怕被其他人瞧見。


    戚小嬋見沈紅煙的愛琴竟被這等惡賊來迴把玩,心中實不是滋味,正想該如何才能奪迴此琴,忽聽得身旁傳來“啾!”的一聲,卻是何良不耐寒風,鼻頭一癢,終於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戚小嬋轉頭瞪了何良一眼,暗罵這噴嚏早不來晚不來,卻偏偏要選在這緊要關頭,何良則是無奈苦笑,隻盼方才那一下沒有驚動荊勝。兩人再往窗內看去,卻見荊勝滿臉凝重,正四處張望,目光終於停在這窗台上,想來何良方才雖已刻意將聲音放輕,但荊勝行事素來機敏,是以這一下終究還是讓其察覺。


    荊勝趕緊將紫弦琴收入木盒中,隨手抽出腰間鐵筆,一步步向窗邊走來,戚小嬋此時一手緊抓著窗緣,一手扶著何良背心,實難再取出兵刃,正想帶著何良一起躍下,突見何良一個出指往窗縫裏彈去,戚小嬋往窗內一看,卻見荊勝雙手掐著喉頭,表情痛苦萬分,心念一動,知道定是何良暗中動了手腳,當機立斷,即將窗板用力一掀,拉著何良先後竄入房中。


    荊勝忽見兩人闖入,退開幾步,待想出聲唿救,張大了口卻是發不出半點聲音,原來何良方才見得荊勝走近,情急下取出防身鋼針,屏氣凝神,往窗縫上出指一彈,飛針不偏不倚直往荊勝喉頭上的“百鳴穴”刺去,意在令其無法出聲示警,那針入要穴,果然一招見效。


    那百鳴穴位在喉頭底處,乃是神醫門曹家《金針遺略》中所獨門秘載的隱穴之一,原為專治喉病失聲之用,但若入針寸深,反倒可製住聲脈,令人無從發聲,那荊勝全未料得窗縫中竟有飛來暗針,再者何良於鐵山島上數月間勤練這招飛針入穴已有小成,那飛針既快且準,縱使荊勝有所防備,如此近身發針,隻怕也難以避開。


    荊勝聲脈受製,又見得兩人闖入,心下大駭,還來不及自喉頭上拔出鋼針,便見戚小嬋一個側身滑步,橫刀反手劈來,趕緊向後躍開避過一刀,尚未站穩,忽又見戚小嬋身形步法驟變,右手快刀竟是繞過背後,換交左手後突襲刺出,轉眼立至,使的正是醉遊龍刀法中的“遊雲無蹤”。


    荊勝未料到戚小嬋身法如此之快,急忙再弓腰後仰,才剛提筆往身前一擋,突然眼前一花,刀光如箭激射而來,卻是戚小嬋臨陣變招,指掌運勁,用上“辣手穿心式”的手法,近身遊龍刀脫手飛射,那荊勝未及防備,遊龍刀已明晃晃插入左肩,當下痛得張口大叫,卻是半點聲音也發不出。


    戚小嬋一招得手,順勢抽出腰間烏雀刀,滑步疾行間兩個轉身,已先一步繞過荊勝身側往房門口一擋,再迴過身時那刀鋒正巧貼在荊勝的脖子上,正是一招“醒龍九轉”,一轉眼便將荊勝給製得無法動彈。


    其實以荊勝之武學修為,若是正大光明與戚小嬋比試一迴,即便未能勝出,也決無可能三招之內便敗下陣來,實是因何良偷襲在先,荊勝心神已然大亂,應變不足,加以戚小嬋招式險奇,荊勝全無防備,自然輸得一蹋胡塗。


    荊勝定神一看,眼前這小姑娘年紀隻怕還不到自己一半,怎知武功招式竟是如此詭奇難測,三招之內便將自己輕易拿住,當下大感意外,一時間隻覺心灰意冷,這大半輩子的功夫猶如徒勞白練,不禁垂頭喪氣,雙手一攤,乖乖交出兵刃,不敢稍動。


    何良見荊勝雖束手就擒,但怕其又突施偷襲,況且此人曾在神醫門內以陰險手段打傷趙七海,當下有意令其嚐些苦頭,隨即取出繡花針,快手連出,往荊勝手腳周邊共八個關節要穴一一刺入,這才替其肩上刀傷稍作止血。何良特意選在幾個容易受痛的關節要穴下針,入針寸深,荊勝隻要稍加動彈便如痛入骨髓,登時癱軟在地,難受得眼淚直流,猛地想起自己在神醫門內也曾吃過這飛針刺穴的苦頭,定睛一看,當即認出何良,以微弱氣音顫聲說道:“原來是你,臭小子!”


    何良暫不理會荊勝,與戚小嬋互使眼色,先合力將其抬至窗台邊,看準窗外地勢,便朝雪地裏丟去,那荊勝雖自二樓摔落地麵,但此時積雪已厚,並無大礙,隻是荊勝身上幾處關節要穴遭針刺入,這一摔下,針刺處猶如萬蟻啃食,仍是痛得幾欲暈去。


    何良將紫弦琴帶在身上,把房裏燈火滅了,與戚小嬋自窗台外悄悄離去,再將荊勝拖至柴房內五花大綁,幸而此時風雪交加,四周颼颼作響,否則以陸開這等武學高手,再加上其過人機警,這一來一往間,即使相隔一兩間房,也定能察覺異狀。


    何良確認柴房外並無他人,便將荊勝喉頭上的鋼針稍稍鬆解,令其可輕聲應答,隨即將紫弦琴取至荊勝身前,問道:“荊先生,這張木琴,你是從何得來?”


    荊勝麵無表情,冷冷迴道:“老子買來的,你小子如果看中意,送你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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