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衣侯道:“嵐兒所求,你答應了嗎?”


    段少胤心中大驚,明白他所指之意,深鎖眉頭,吞吐道:“事關重大,請恕少胤無法迴答。”


    褚衣侯眉毛一挑,冷然道:“你不出言拒絕,便是猶豫,你可知道,叛國之名,光是稍有遲疑,便可定罪?”段少胤身子一震,麵色大窘。褚衣侯見狀,容色稍緩,道:“你放心,若要治你罪,我便不會跟你談話了。”


    段少胤喘了口氣,道:“少胤謝過褚衣侯提點。”旋即,他期期艾艾,欲言又止,忍不住道:“褚衣侯對此事,有何看法?”


    本以為褚衣侯會避重就輕,豈料他毫不避諱,直截了當道:“我視而不見,不表示認同,也不反對。倘若我年輕十歲,或許有所動作,可我老了,英雄壯誌,早已隨歲月磨去。”


    段少胤驚道:“褚衣侯不勸他嗎?”


    褚衣侯負手在後,凝視片刻,徐徐道:“我為何要勸他?他言之有物,所言非假,以現今局勢,委實不樂觀。”


    段少胤訝然道:“難道褚衣侯支持他?”


    褚衣侯搖了搖頭,不以為然道:“我方才不是說了,我不對此表態。實際上,當今太子的確殘暴可惡,我難道要故作眼瞎,當他是明君?可若讓嵐兒成功,他又能肩負賢明二字嗎?”


    段少胤衝口道:“再怎樣,都不會比太子差吧?”


    褚衣侯冷笑道:“太子暴虐無道,是因其養尊處優,身處高位,要風得風,要雨便得雨,若無人管束,自是目中無人。若讓嵐兒坐上王位,俯視天下,你能確保他始終如一嗎?人心難測,莫要輕易挑戰。”


    段少胤愕然道:“褚衣侯不看好嗎?”


    褚衣侯語重心長道:“有些事,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也不好多說。”


    段少胤神情凝重,問道:“可若他失敗了,褚衣侯該如何應對?”


    褚衣侯笑道:“我既知他想法,卻無阻攔,已有責任。就算被追究責任,也無話可說。”段少胤本想再問什麽,可褚衣侯舉起手來,示意他噤聲。


    片刻,忽聞腳步聲,漸行漸近,直至兩人後方。原是下人通傳,祈展請段少胤過去一趟。段少胤一臉茫然,對褚衣侯告罪一聲,隨之而去。


    兩人快步來到內院,段少胤定眼一瞧,隻見到祈展沉下麵色,手執長刀,模樣肅然。段少胤上前道:“發生何事了?”


    祈展正視著他,歉然道:“段總兵,此事乃在下疏失,令夫人受驚,深感抱歉。”


    段少胤皺起眉,他何時有夫人了?倏忽間,他心念一閃,露出苦笑,猜他估計以為季冬梅乃他妻子。不過這也不能怪他,畢竟自己對其厚待,不僅與她同住,還因她受寒著涼,命人煎藥給她,諸多行徑,諒旁人怎樣也瞧不出她隻是奴婢身分。


    段少胤苦笑道:“她不是我夫人。”


    祈展為之一怔,尷尬道:“抱歉,是在下誤會了。”


    段少胤聳了聳肩,道:“沒關係,是我沒說清楚,話說迴來,她怎麽受驚了?”


    祈展雙目一寒,怒形於色,咬牙道:“是我大意了,因最近喜事,許多親戚好友道來,孰料其中有人看上她的美色,對她說話放肆,口語輕薄,甚至還想動手動腳。”


    段少胤心中一凜,忙道:“那結果怎樣了?”


    祈展道:“段總兵別擔心,方才下人通報給我,我馬上趕來。無奈他身分不凡,我隻是喝止他離去,卻不能將其攆出鑄刀莊外。”


    段少胤垂下肩膀,鬆了一口氣,旋又不禁感歎,美人多擾,也是原罪。段少胤躬身道:“多謝祈兄相助。”


    祈展猛然搖頭,慌張道:“段總兵這話,在下不敢當。此事乃婚事間接而起,在下招唿不周,才該感到歉疚。”


    段少胤瞧他謙遜,為人又正直,心想這樁婚事,也算是不錯。雖不知白婉如何,但按照祈展為人,應不會虧待她。


    段少胤輕拍他的肩,道:“好了,喜事正臨,不愉快的事就先忘了。”


    祈展欣然道:“段總兵所言甚是。”兩人寒暄幾句,便各自離去。段少胤心懸季冬梅,搶步入門,見到季冬梅那張俏臉,方才緩下心來。


    段少胤走到床沿旁,扶著她的手,關心道:“你沒怎樣吧?”


    季冬梅輕輕一笑,道:“放心,我沒事。”旋即,她想起什麽,露出壞笑,道:“夫郎這般擔心,真教為妻感動。”


    段少胤聞言大驚,頓時搖了搖頭,苦笑道:“我方才已和祈兄解釋了。”


    季冬梅垂下螓首,故作難過道:“段爺不喜歡人家嗎?”


    段少胤知道她在戲弄自己,歎道:“什麽玩笑都可說,就這個不成。你未過門,便喚我夫郎,我該如何麵令先夫?”


    季冬梅身子一震,顯是被這話道入心坎。她並非蕩女,長年守寡,也是為此。她蹙起蛾眉,道:“段爺說得不錯,是我輕忽了。”


    段少胤見她麵色黯淡,於心不忍,徑自坐下,環起她的腰,道:“好了,這事就暫且不提,你真的沒怎樣吧?”


    季冬梅冷然道:“我還備有毒藥,若真有萬一,大不了玉石俱焚。”


    段少胤搖頭道:“這不可成,你為那種人死,一點也不值。不過這也是你不好,誰教你生得如花似玉,惹人憐愛,讓一群惡蝶想采了你這朵花。”


    季冬梅見他言詞浮誇,又暗讚其美貌,一時心花怒放,抿起薄唇,道:“段爺說話真誇張,難道方才遇到好事了?”


    段少胤想起與褚衣侯一席話,苦笑道:“你要真沒事,才是最大好事。”段少胤撫著她稍白的俏臉,憐惜道:“抱歉,我擅自拉你下水,害你受涼了。”


    季冬梅道:“段爺不須自責。”


    段少胤見她乖順懂事,情不自禁下,輕了她臉蛋一口,旋又正色道:“對了,你可知輕薄你之人是誰?”


    季冬梅道:“我印象中,他叫祈遠,好像是祈展的堂兄。”她頓了頓,忽然想起什麽,道:“段爺,你切莫與他計較。我甘願為段爺而死,但不希望段爺為我傷神費心,得罪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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