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李歡點了下頭,公孫敖目中猙獰之色浮現,運足氣力,大聲喝道:“休要廢話,馬上放下武器,走下馬背投降,否則的話!”


    伴隨著他抬起手臂來,左右兩列的軍卒們,頓時開弓,對準了這數百騎匈奴軍。


    弓弦振動的聲音,讓那走出陣列喊話的匈奴騎兵麵色微微一變,不由得轉頭往後看去。


    隻見其中一個頭上插著豔麗彩色鳥羽的匈奴女人,率先走下馬背,有了這個人帶頭之後,剩下的兩個匈奴女人也不遲疑,立刻翻身下馬,其餘的匈奴騎兵見狀,有人互相對看,有人低聲竊語,也有人一聲不響的跟著翻身下馬,做出投降的模樣來。


    李歡見此一幕,略微鬆了一口氣,他揮動了一下手,蘇武立刻派人上前去,左右兩列的漢軍們依舊保持著弓箭上弦的姿勢。


    這可不是兒戲,萬一對方是詐降,那可就有熱鬧了。


    伴隨著匈奴軍放下武器,翻身下馬,漢軍的士兵走上前去,收走戰馬和武器後,李歡依舊烏龜似的縮在大軍後邊。


    這讓提著大刀,走在前頭的公孫敖驚歎不已,這安全意識,實在是比自己好得多啊!


    “左右散開,把斥候放出去,我要親自審問這三個匈奴女人!”李歡一副摩肩擦掌的樣子。


    公孫敖左右看了下,指著不遠處的一片低矮灌木:“老李,那邊不錯,你看要綁起來吧?”


    李歡腦袋一歪,一臉臥槽的看著公孫敖:“我說的審問,就是審問的意思。”


    公孫敖差點被口水嗆道:“大家說的審問,都不是審問的意思,你幹嘛說什麽親自審問?”他轉頭對著身邊的親衛道:“去,把人帶過來。”


    親衛應了一聲,帶人走上前去。


    “參見將軍!”


    為首的女人看起來比李歡一路上看到的匈奴女人好看的多,不論是臉蛋,又或者是這種異域風情的打扮,還是這人健康的小麥膚色,都充滿了一種另類的誘惑。


    至於另外兩個女人,別說放在匈奴女人裏堪稱美人兒,就是放在漢帝國那些貴婦中,也有出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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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在這個時候主動投降,免去被殺戮,想來也是個聰明人,既然是聰明人,那就不要做湖塗事兒,告訴我,關於你的一切。”


    李歡說話之間,抬手指著另外其他的幾個匈奴男子,這四人身上穿著的皮衣,看起來就比其他的匈奴騎兵高級,而且他們沒有披甲,身上甚至都沒有武器。


    一雙手,更是和其他投降的匈奴士兵完全不一樣,用李歡的眼光來看,這就是保養的太好了,基本就沒幹過粗活,這太不像一個匈奴人了。


    正常一點的匈奴人,就算不是幹粗活,放羊牧馬,提刀殺人,雙手布滿老繭,但隻要是在馬背上的匈奴人,長年累月抓著韁繩,雙手都會和正常的漢人有所不一樣。


    但是,這四個匈奴男子的雙手,完全不見一絲老繭,太反常了。


    “我是匈奴的一位巫醫祭祀,這兩位是白羊王的妻子,至於他們,則是白羊王的叔伯。”


    李歡眼中寒芒閃爍:“白羊王的叔伯,那想來一定是馬背上的好漢,為何他們四人的雙手看起來比你這個女人的手都滑嫩?”


    李歡隻是做了一個抬手的動作,邊上的親衛就已經粗暴的將那四個匈奴男子的雙手捉住,然後高舉了起來。


    這自稱為巫醫祭祀的怪裝女人見狀,看向了其中一個男子道:“你自己和將軍說吧,這是為什麽?”


    “因為我們都曾覬覦白羊王的位置,我們以前是有六個兄弟,但是讓白羊王殺了兩個,剩下我們四個,也被白羊王軟禁了起來,不能騎馬,不能披甲佩刀戰鬥,所以我們的雙手看起來比女人的雙手都嫩滑。”


    李歡笑吟吟道:“這麽說,你們一定非常痛恨白羊王?”


    那匈奴男子道:“將軍如果想要從我們這裏打聽白羊王的消息,那恐怕要失望了,衛青的兵馬忽然殺出,我們都還沒有弄明白發生了什麽的時候,就已經被這些看守我們的騎兵半催促似得上路,半路上遇到了這位祭祀和兩位王後。”


    “看樣子,祭祀你應該會知道白羊王的蹤跡吧?”李歡眼睛一眯,一口刀,瞬間就落在了這匈奴祭祀的脖頸上。


    “別浪費我們的時間,我們還想著去抓更多的俘虜,來充作我們的軍功。”李歡笑吟吟的看著麵無血色的祭祀:“而且,你現在都已經被活捉,那你自己就應該清楚,如果不配合我的話,對於一個女人,用什麽樣變態可怕的刑法,都不為過。”


    一群親衛們,頓時非常配合的發出變態的獰笑聲來。


    這一下,不僅這個祭祀,就是白羊王的兩個王妃,也被嚇得麵無人色,甚至嘴唇都在輕微顫抖。


    “我隻知道白羊王已經逃走,但是他究竟從什麽地方逃走,我是真的不知道。”


    李歡臉上的笑容消失,祭祀嚇得渾身發抖,兩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


    然而,李歡卻撥轉馬頭,下令道:“全軍開拔,往高闕去!”


    “得令!”


    白羊王的兩個王妃戰戰兢兢的把癱軟在地上的祭祀攙扶了起來,有人看到了祭祀下半身一片濡濕,但卻沒有人笑話她。


    方才那一幕,生死都在一瞬間,沒有人不懼怕的。


    “仲父,這些人留下來幹嘛,隻會拖慢了我們行軍的速度!”霍去病喜歡最為直接的辦法。


    “你阿舅都已經率軍到了這裏,那就說明大局已定,我們此去高闕,也隻是和你阿舅留守在那裏的軍隊匯合罷了。”李歡一臉思索道:“去病,我是真沒想到,此番河南地之戰,會如此順利啊!”


    “匈奴主力都在遼西、漁陽、上郡等地攻掠,河南地空虛,方才給了我們如此機會,但我看,此戰之後,恐怕這裏就要修築城池,扼控關隘,移民填邊了。”


    霍去病說完這些,壓低了聲音:“仲父,我看那邊有我軍繳獲的馬車,你要不要……咳咳,反正這邊的戰都已經打完了,匈奴丟失河南地的消息傳開,左賢王也是一定會撤兵的,否則我軍裹挾如此勝利的威勢兵鋒,挺進東北,左賢王肯定沒好果子吃!”


    李歡臉上也閃過一抹不適之色,眼睛順著霍去病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果真看到了他所說的馬車。


    那是一種大木板車,數量不少,散落在各處,上邊擺滿了各種羊皮,看著就讓人想把屁股挪過去……


    “安排一下,順帶著把那個女祭祀叫過來,我想多了解一些關於匈奴的事情。”


    霍去病應聲而去,甚至還讓人在大木板車上搭建了一個遮陰棚……


    李歡嗅到了匈奴女祭祀身上的異味,但並不在意:“你叫什麽名字?”


    “勇武的將軍,我沒有名字,人們稱唿我為聖雪師。”


    “聖雪師?”李歡好奇起來:“這個稱唿很奇怪。”


    女祭司臉上閃過一抹惶恐:“我從很小的時候,就被寄養在神廟中,長大以後,便行走在草原上,為人治病,為牲畜治病,於是人們就用聖山上潔白的雪,作為我的名字,這就像是你們漢人,稱唿有學問的人為夫子一樣,蘊意相同,但隻是叫法不一樣。”


    “原來你是草原上的一位學者。”


    聖雪師略顯不安:“不敢當,將軍……將軍還有什麽別的問題嗎?隻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一定迴答。”


    “草原上最近發生過什麽大事嗎?”


    “草原上的大事?”聖雪師眼眸閃過一抹懼怕之色:“和漢朝交戰……這應該是大事……”


    “算了,我直接問你吧,為什麽左賢王會在這麽反常的時間和我大漢開戰?現在剛剛開春,北邊都還在有些寒冷,但是卻也到了牧草生長,牛羊發情的時令,我們漢人剛完成了播種,你們匈奴人也要忙於牧羊放牛,這個時候開戰,何其不明智?”


    聖雪師臉上流露出一抹原來如此的表情,她開口說道:“如果將軍是有這樣的疑惑,那我還真是聽過兩個說法。”


    “願聞其詳!”李歡眯著眼睛,笑起來的模樣,讓聖雪師感覺一陣陣恐懼莫名襲來。


    “據說,你們漢人中,有一個叫做李歡的人,非常有才幹,讓左賢王極為忌憚,甚至不惜發動了他埋在漢朝的棋子,也要殺掉此人,結果以失敗告終。”


    李歡摸著鼻尖,這是他第二次聽到這個說法了,那麽想來,這個左賢王想弄死自己的事情,不作假。


    “第二點,聽聞是單於年事已高,寵幸新閼氏的時候,馬上風發作;這本是極為隱秘的事情,但是卻弄得整個草原人盡皆知。左賢王見情況不妙,便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場勝利,來穩住人心。”


    聖雪師臉上流露出些許異樣之色:“隻因右賢王似乎有些不臣之心,所以一旦對外開戰,左賢王也能找到借口從他這裏抽調兵馬。白羊王和婁煩王帳下的兵馬,就被抽掉一空。”


    李歡沉吟道:“那你現在,想必也清楚,左賢王被我們騙到了。”


    “軍國大事我不太懂,但白羊王和婁煩王,更大程度上是聽命於右賢王,他們丟失了河南地,大單於和左賢王未必就不會暗地裏開心。”


    聖雪師說完這番話後,忽然看到李歡看自己的眼神變得有些異樣,頓時害怕的低下頭。


    李歡卻忍不住驚歎起來:“有點意思啊,你居然能看透這層關係。”


    聖雪師見李歡並沒有因為這番話而生氣,整個人也略微鬆了一口氣:“匈奴原本是很強大的,哪怕大單於上了年紀,病重了,對於整個匈奴也依舊有著很強大的控製力,隻是他總在放任右賢王做一些湖塗事情,我走過草原的很多地方,自然就很清楚整個草原的變化。”


    李歡眼睛微微一亮:“這麽說,你對於草原的各處地形都很熟悉。”


    聖雪師臉色微微發白,眼神也有些惶恐:“將軍要我為大軍做向導?”


    “現在不會,或許以後,當然也或許以後我不會再出現在戰場上。”李歡咧嘴笑了起來:“因為,我就是左賢王想弄死的那個李歡。”


    聖雪師一張沒血色的臉,瞬間變得漲紅,一雙眼裏,也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最後更是全部變為惶恐。


    李歡被這種眼神看得有些不自然:“我會吃人嗎?”


    “是我失禮了,實在是沒有想到,將軍就是那位漢朝大才!”聖雪師忽然意識到,眼前這位將軍不會以自己為向導,但別的武將,比如匈奴人最為懼怕的衛青,卻說不定會以自己為向導。


    這就說明,死亡距離自己很遠。


    李歡注意到眼前原本很緊張的匈奴女祭司,忽然就變得放鬆了下來。


    “你見過張騫嗎?”李歡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但張騫這樣機靈的人,肯定會在衛青天降雄獅的時候,找機會出逃。


    聖雪師一雙明亮的眼睛,瞬間睜大了不少:“我聽說他被白羊王軟禁,雖然這次沒有見過,但是以前他被扣在匈奴的時候,我見過他,他妻子生產的時候,是我為其接生的。”


    “虧得我剛剛沒有對你用刑,也虧得你很聰明,知道說實話能活命。”李歡愉快地笑了起來:“我與張騫乃是至交好友,錯手殺了你的話,會讓我內心自責的。”


    聖雪師不太相信李歡的這番話,她更相信是眼前的漢人將軍,發現了自己尚且有可以利用的價值,所以才會對自己稍加辭色。


    “報!將軍,我軍活捉到兩百餘匈奴潰兵,從其口中得知,車騎將軍衛青已經率軍攻占白羊王王廷!”


    一個親衛興奮無比的來稟報。


    李歡一聽:“保持隊伍行進,我們還是繼續往高闕去,一旦匈奴人的潰兵逃往右賢王部,匈奴軍可能會反攻,告訴兄弟們,這河南地,我們既然已經吃到了嘴裏,那就沒有吐出去的道理,慶功酒該喝的時候,自然要喝,但戰鬥還沒有結束。”


    他頓了頓語氣,又道:“著蘇武帶隊去聯係衛青,告知其我軍現在的情況,如果要發兵前往支援李廣部的話,我們隨時都可以出征。”


    親衛肅穆領命退下,一邊去傳遞軍令,一邊去找蘇武。


    聖雪師聽著李歡一連串的軍令,忍不住道:“將軍做事,堪稱滴水不漏。”


    “右賢王部損失了河南地,大概率不會在這個時候反撲,我這麽做,隻不過是因為我怕死罷了。”李歡毫不在意的一笑:“關於匈奴,我還有一些問題想要請教你。”


    聖雪師越發感覺李歡深不可思,忙欠身表示順從:“將軍說笑了,但凡是我知道的,絕不敢有絲毫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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