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窮追不舍,竟直接持續到了第二日天明時分,依舊不見霍去病的影子。


    清晨的太陽照射在李歡的身上,他卻感覺不到半點溫暖。


    安靜的黃河上遊水流中,能看到匈奴人的屍體遍布河川。


    李歡正要下令繼續追擊的時候,霍去病卻帶著人折返迴來了,他手中的五百軍和蘇武手中的五百軍,圍成了一個大圈兒,中間有百十來個被活捉的匈奴俘虜。


    看著滿臉血汙,站在自己麵前傻笑的霍去病,李歡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生氣,還是該誇獎。


    見沒有被斥罵,霍去病這才一臉不甘:“仲父,我們快些發兵,說不定可以爭搶在我阿舅之前控製高闕,截斷中套平原部匈奴的退路,來一個關門打狗!”


    “大軍休息半個時辰,而後出發,也順帶著等一等公孫敖和蘇建兩軍。”


    昨天晚上抹黑一戰,整個草原上殺得亂了圈,誰都分不清楚誰在哪裏。


    李歡很清楚,這就是對於戰爭的控製了;如果換成衛青或者是李息帶兵的話,應當是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他欠缺的經驗還是很多。


    不承想,他正要翻身下馬,忽然感覺下半身有些不對勁啊,怎麽黏湖湖的?


    而且,這一夜追擊,本沒什麽拉屎撒尿的感覺,整個人就像是有無窮的力量,難不成自己什麽時候拉了,自己卻不知道?


    “嘶——”


    李歡強行要下馬,胯下傳來的一種撕裂痛感,瞬間讓他不受控製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已經跳下馬背的霍去病,看到李歡僵直的動作之後,瞬間嚇了一跳,他趕忙貼了過來,伸手扶住李歡的後腰,聲音低沉,擔憂的問道:“仲父,你受傷了?”


    李歡臉上浮現一抹錯愕,也低聲道:“沒有啊,你鬆開些,否則讓軍中的人誤會我受傷,定然軍心大亂。”


    霍去病退後一步,牽著韁繩,忽然想到了什麽:“你伸手往褲襠裏摸一下。”


    “不正經,我摸什麽褲襠……”李歡嘴上這麽說,但還是忍不住伸手去摸,結果整個褲襠裏一片濡濕,抽出手一看,上頭一片暗紅。


    “我他麽大姨媽來了?”李歡吐槽了一句,感受著整個胯下,大腿內側的刺痛,也瞬間明白,自己是屁股給磨破了……


    霍去病表情僵硬了片刻:“我娘都在馬鞍上墊了一層很軟的兔毛,怎麽還磨破了?能下來嗎?”


    李歡蹦的一下滑了下來,整個人都在倒吸涼氣,霍去病趕忙又要去扶李歡。


    李歡擺了擺手,轉頭看著黃河水麵上漂浮的屍體,眉頭緊皺:“河水用不了……”


    “將士們身上還有水,再不濟還有馬奶。”霍去病指著他帶迴來的戰馬:“現在匈奴人被我們一通亂殺,草原上到處都是散亂的馬群、羊群、牛群,喝奶也成……隻是仲父……”


    他的聲音壓低了一些:“你的屁股……嗯,胯子,還能騎馬嗎?”


    李歡麵皮抽動了一下,讓霍去病給自己捏濕炒麵,吃了幾口,隻感覺滿嘴都是血腥氣味,他這才想起來,霍去病沒洗手……


    一時間胃裏一陣翻騰,就把手裏的炒麵團子遞給了身邊不遠處的親衛,自己重新捏了一坨。


    “把那個婁煩小王帶過來,歇氣這工夫,我有些話想問他。”


    這是能不能堅持的問題嗎?隻要屁股還在自己身上,就得騎馬接著追擊。


    磨破了也好,日後長出老繭,就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


    霍去病這會兒正好從鐵甲內裏摸出來一塊肉幹,但看著上邊幹涸的人血,也覺得皺眉,隨手就給丟了……


    婁煩小王被霍去病像是提著小雞崽兒一樣提了過來,昨天晚上被李歡抽打過的臉,此刻已經發炎,腫脹得嚇人,活脫脫一個豬剛鬣形象。


    “婁煩王會從什麽地方逃走,還有白羊王那裏的軍隊部署,說來我聽。”


    婁煩小王雙眼外鼓,看著李歡,但出於昨天晚上被抽的陰影作祟,他有些吐字不清的說道:“我們這邊的勇士被左賢王抽走,往上郡、漁陽、遼西去了,將軍我隻求活命,別殺我,我知道的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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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歡一聽,就想到了此前的計策,這壓力可全部都給到了李廣啊。


    婁煩小王見李歡不說話,還以為是對自己的迴答不滿意,尤其是李歡看了一眼身邊這個滿臉絡腮胡子的怪物,更是嚇得婁煩小王哆嗦。


    “將軍別殺我,我告訴你個大秘密,左賢王抽調這麽多的兵力,是為了殺你們漢人一個叫做李歡的人。”


    李歡一聽,頓時捂著嘴咳嗽了起來。


    “你們要殺這個李歡?”霍去病接著問道:“為什麽?”他看了一眼李歡後,還能很正經的審問:“你們知道這個李歡在什麽地方?”


    “在漁陽郡,我們得到的消息,這個人帶兵到了漁陽郡,漁陽郡的郡守不成氣候,沒有上郡郡守勇猛,左賢王調集大量兵力,準備強攻漁陽郡,能活捉就要活捉這個李歡,不能活捉,就要殺死李歡。”


    婁煩小王是真的被抽怕了,李歡還不用再威脅什麽,他就已經吧嗒吧嗒地說了起來:“李歡發明的連弩,新式的漢刀,讓左賢王的人吃盡了苦頭,眼下得到消息說這個李歡帶兵在漁陽郡,隻要能殺死他,就是最大的勝利;但如果能活捉到這個人,我們匈奴願意給他封王!”


    李歡咳嗽更加劇烈,像是一口氣要上不來一樣。


    霍去病冷哼起來:“誰稀罕你匈奴的封王,老老實實交代,你父親會從什麽地方竄逃?”


    婁煩小王忙道:“定然是逃亡高闕去了,過了高闕,就能去找右賢王,白羊王那裏的兵力,也一樣被左賢王抽調走了。”


    這時候,渾身黑色鎧甲都被染成絳紅色的公孫敖和蘇建領著部眾到了。


    蘇建湊上來一聽,立刻冷笑道:“李侯,這豎子在撒謊,左賢王和白羊王關係很差,白羊王怎麽可能默許左賢王從白羊王這裏抽調兵馬?”


    “這是真的,是大單於下的命令,我們敢不聽從嗎?”婁煩小王眼淚都快出來了:“現在整個上下河南地,還找不出一萬軍隊,否則的話,靈州地怎麽可能這麽不堪一擊?將軍,你們自己過來的時候,也應該清楚啊,幾乎沒遇到什麽人吧?”


    李歡摸著下巴上的胡茬子,忍不住笑了一聲:“你知道李歡長什麽樣子嗎?”


    “我不知道。”婁煩小王連忙搖頭。


    李歡笑道:“我就是李歡,左賢王把河南地的兵力抽調走,其實就是我們的陰謀,所以……”他看著嚇得翻白眼的婁煩小王,笑眯眯地說道:“你想要活命的話,立刻帶著我們走捷徑,隻要我能帶著兵馬扼控高闕,堵住白羊王的退路,我就保證你能活命。”


    “你……你……你說話算話?”婁煩小王渾身發抖,似乎不相信,卻又不敢表現得過度懷疑。


    “你應該清楚,我們漢人不善於牧馬,甚至我們壓根就不知道怎麽養馬,這導致我大漢缺少戰馬,這一點,你清楚嗎?”


    “我……我清楚!”婁煩小王連連點頭。


    “河南地我們打下來了,那總應該有人為皇帝養馬,你隻要能協助我立功,扼控高闕,活捉白羊王,以後你就能在這裏為皇帝養馬,你自己就是河南地名副其實的河南王,難道不比做什麽婁煩小王的好?”


    “你說的是真的嗎?”婁煩小王哆嗦著聲音。


    李歡眉頭皺了起來:“難道你不會養馬?”


    “我會!”婁煩小王哆嗦著點頭。


    “給他鬆綁,讓他給我們帶路!”


    李歡抬手一指,霍去病立刻抽出環首刀,割斷了繩子。


    婁煩小王活動著酥麻的身體,忽然又想到了什麽,看著李歡有些懼怕的說道:“你的好友張騫,就在白羊王哪裏!”


    李歡伸手伸出手,婁煩小王頓時嚇得捂住臉,但李歡卻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歎道:“憑你告訴我這個消息,我也會讓你活。”


    “全軍再休整一刻鍾,一刻鍾後,立刻出發!”


    “得令!”


    眾人紛紛抱拳領命。


    此刻的李歡,在所有人心中,都已經有了一層無形的威嚴。


    霍去病身上帶著一些藥粉:“這是我阿舅找禦醫專門配製的止血散,仲父您自個兒撒褲襠裏,還是我給你擦上?”


    李歡黑著臉接過,然後揮了揮手,讓這家夥有多遠滾多遠,可看著霍去病笑嘻嘻地轉身要離去,李歡又麵色嚴肅的說道:“河南地的守軍既然已經被抽調走,那大局可定也,你不能再如此前這般冒險的追擊,這樣太冒險了。”


    霍去病立刻道:“要不是昨天晚上亂兵太多,我就已經活捉了婁煩王……”他看著李歡的臉色變得難看,隻好抱拳道:“末將領命!”


    李歡背過身去,把戰裙撩了起來,開始往褲襠裏灑藥……


    這種灼痛感,令他止不住地倒吸涼氣。


    但說來也奇怪,這止血散灑進褲襠後,那種撕裂的痛感,果真減輕不少。


    大軍再度出發,李歡著斥候將軍蘇建,攜帶婁煩小王,快速北進。


    一開始,李歡感覺整個屁股都不是自己的了,但是伴隨著戰馬奔跑的顛簸持續了一段時間後,疼痛感奇怪的消失,下半身隻是有些酥麻的感覺。


    這般瘋狂的奔襲,一直持續到了兩日後的正午,李歡軍穿過一片荒漠戈壁後,出現在一片荒涼的沼澤地,竟和一隻匈奴軍遭遇,兩軍遠遠遙望,還不等李歡做出什麽反應,對麵就開始瘋狂後退。


    “追過去!指不定有大魚!”李歡此刻的狀態有些不太好,嘴唇皸裂的厲害,大聲唿喊追擊的時候,撕裂的嘴唇上就有鮮血往下流。


    公孫敖怒吼了一聲,率先帶隊往前猛衝,霍去病被李歡瞪了一眼,就隻好乖乖的跟在他身邊。


    對麵的匈奴軍一看漢軍追了上來,便立刻一字排開,準備迎戰。


    公孫敖人在馬背上,帶隊連續控弦,雙方互相對射了起來。


    李歡一看這架勢,頓時咬牙,帶著身邊的人從側翼衝了過去。


    對麵斷後的匈奴軍一看,陣腳竟然瞬間出現了騷亂。


    公孫敖見此情形,怒吼了一聲,率先縱馬頂著箭雨往前衝。


    霎那間,匈奴軍陣腳大亂,竟直接潰散了。


    李歡半趴在馬背上,留心著匈奴人中射凋人的同時,猛然看到有匈奴女人騎著馬正在逃竄。


    “哈哈!”李歡頓時興奮的怪叫起來:“兄弟們,前方一定有大魚,你們見過那個匈奴人逃命的時候,還會帶上女人?跟我衝過去!”


    “啾啾啾——”戰馬嘶鳴的聲音響成一片。


    匈奴人斷後的騎兵更是亂成一鍋,四散著往沼澤邊緣逃竄出去。


    李歡顧不得許多,帶隊盯著那幾個衣著不凡,頭頂插著奇怪豔麗鳥羽的匈奴女人猛追。


    說來也妙哉,一開始對麵還有箭失迴射,阻擊李歡追擊。


    但是方才追逐了不到一刻鍾左右,對麵的箭失就耗光了!


    李歡狂喜,瘋狂催馬,邊上的親衛們也發出瘮人的怪叫聲來。


    霍去病人在馬背上開弓,對麵立刻就有一人應聲落馬。


    公孫敖同樣有此神射,幾乎是每次弓弦振動,前方定然有一人墜馬。


    李歡驚訝之餘,又發現蘇武竟然也能如此?


    唯獨自己叫得歡,雖然也能在馬背上開弓,但是準頭就差太多了,這般情形,還不如不開弓,免得影響士氣。


    “前頭是泥淖,他們飛不走!”公孫敖狂笑起來:“老李,看我怎麽把那幾個娘們活捉過來!”


    唿喊之間,公孫敖舍去了長弓,抽出腰間的環首刀,刀背猛力一拍胯下戰馬的屁股,瞬間就突出到了追殺的隊伍前頭去。


    前方正在竄逃的匈奴果真勒馬停住,半趴在馬背上的李歡微微側頭一看,發現前方已經有匈奴人連人帶馬的陷到了泥淖沼澤裏,這也讓他嘴角流露出一抹猙獰地冷笑。


    前方的匈奴人圍成一圈,看人數少說也有三四百騎,雖然說得上還有一戰之力,但是他們手中的箭失都已經射光,漢軍隻需要拉開距離幾輪箭雨,就能把他們徹底變成死人。


    那三個女人和幾個衣著華貴的匈奴人被圍在中間,眼看著公孫敖在軍陣前按住戰馬,對方就有一騎驅馬走出陣列,大聲唿喊起來:


    “對麵的,是衛青部眾嗎?我們是白羊王的親卷,想要見你們的將軍衛青!”


    “衛青?”李歡揮手排開人群,驅馬走上前去,滿是黑泥血汙的臉上,流露出一抹狂喜:“這麽說,衛青已經先一步拿下中套平原,這些人是逃出來的?”


    公孫敖興奮得雙眼冒紅光:“老李,讓他們投降,逼問白羊王的蹤跡,我們這會兒可能已經摸到了高闕附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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