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行高深?我呸!幾年前一夥賊人夜闖雲龍觀,差點殺人放火,不是我犧牲色相跪地求饒會沒事?”


    “辟穀境界?我呸!這些年不是我嘔心瀝血上山下鄉借糧,雲龍觀裏就多了兩具白骨了,還長生個鳥蛋!”


    “我的死活跟他無關?鬼才信呢!讓我去救那書生,無非就是為了聖院裏的那本書,老梆子惦記那本書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還瞞得過我。”


    “可惡這老梆子嘴嚴啊,這麽多年都不肯說我為什麽會命帶死劫,非要那個書生才能救,應該是非要聖院裏頭的那本書才能救,唉,頭疼啊,我怎麽會是個短命鬼呢?難道上天羨慕妒忌恨我長得帥?”


    夜空下,安靜的山道上,坐在驢背上的寧遺一路自言自語,一會詛咒大罵,一會唉聲歎氣。


    在雲龍觀的時候,他麵對青雲道長的打壓,從來不敢反抗。經過付出多次的肉身摧殘為代價後,他發現無論明裏還是暗裏,隻要他生出要說青雲道長壞話的念頭,都會被青雲道長發現,最終付出血一樣的代價。


    這一疑惑困擾他多年,曾一度以為青雲道長是真的有真本領,不僅僅是一個神棍。


    這一次得以離開雲龍觀,他才不得不一吐心中不快。


    忽然,他心生警惕,有種被窺視的不詳感覺。


    此地距離雲龍觀已經夠遠了,難道老梆子還能察覺到我的心思?


    不可能!老梆子若真的有這份道行,就不需要我去偷雞摸狗來填肚子了!


    不好!那老梆子暗中尾隨過來了,他娘的,真是一隻老狐狸!


    寧遺心裏大罵,背後冷汗直冒,卻不敢轉頭四望,而是故作鎮定,自言自語的道:“唉,我真不舍得離開師父啊,師父心地善良,慈悲為懷,對我更是視如己出,無微不至的關懷和嗬護,真是太偉大了,我恨不得隨時時刻服侍他老人家左右,肝腦塗地又如何?粉身碎骨又如何?唉,師父對我的恩情太大了,我此生無以為報啊,隻盼著快點去完成師父交代的事情,然後馬不停蹄趕迴到師父身邊,師父啊,我好想你啊。”


    山道上隻有他一個人的動情呐喊,伴隨著一聲聲的驢蹄聲,漸漸遠去。


    許久後,寧遺才敢轉頭四望,有些後怕的道:“老梆子真是太陰險了,腹黑的家夥,嚇死我了。”


    說罷,他一夾驢腹,加快速度遠去。


    他並沒有發現,驢子眼裏,閃過一抹人性化的狡黠,這一抹人性化的狡黠裏,又帶著一絲譏諷嘲笑。


    .......


    青州城南門外,九月的陽光正暖。


    然而,這裏的氣氛卻透著刺骨的寒。那本該敞開的城門緊閉著,本該熙熙攘攘的官道隻有一個席地而坐低頭讀書的白衣書生。


    城牆上,青州節度使左宗持槍而立,神色平靜的看著官道上的那一道白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此時,有副將來報:“稟大將軍,趙家的人來了,請求開城門。”


    左宗沉默不語,心裏十分矛盾,一邊是十年相交的朋友,一邊是職責所在,他空有一身戰場萬人莫敵的本領,卻無法阻止今日這一切的發生。


    副將久等不到迴複,低聲喊了一句:“大將軍!”


    左宗迴過神來,忽然問道:“王屠,你跟我多年,若是今日換做是你,你會如何?”


    叫做王屠的副將皺眉,過了好一會才道:“大將軍,自古情義兩難全,昨夜大將軍攔住元稹,乃職責所在,今日趙家人出城,卻是咎由自取,況且,趙家在殺死柳晴兒的時候,曾說過任何想為柳晴兒報仇的人盡管來,他趙家都接下,這句話可是人所共知,如今元稹來了,要為柳晴兒報仇,趙家必須接下,依大周王朝律法,雙方同意下的比鬥,是允許的。”


    聞言,左宗眉頭一皺,這其中的種種,他何曾不了解,隻是他身為青州節度使,轄地內出現命案,怎麽說也不好聽的。


    半晌,他搖頭輕歎,頗為無奈的道:“隻是趙家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柳晴兒背後有一個讀書讀出新世界的元稹。”


    “開城門吧!”


    “是,大將軍。”王屠受命退去。


    很快,城門打開,三個人出現在城門外的官道上。一個體型高大的老者,一個負劍青年,一個道骨仙風的中年道士。


    左宗看著那個體型高大的老者,驚異的道:“咦,竟然是他,趙戇,聽說他三十年前就已經是偽一品大宗師,這麽多年沉寂,我以為他死了,看來,他應該是踏入一品大宗師境界了。”


    負劍青年左宗認識,正是殺死了柳晴兒的趙春來。趙春來是趙家年輕一代最傑出的一人,武道天賦很高,年僅二十五就踏入了二品小宗師,盛名在外。


    按理說,在得知元稹能夠斬殺一品大宗師後,趙春來是不會再出麵應戰的,即使趙戇已經踏入一品大宗師境界,也無法抱住趙春來。


    如今趙春來站了出來,倚仗不是趙戇,應該是那個中年道士了。


    以左宗的見識,自然看出這個中年道士不是非凡之輩,其身上有莫名氣機流轉,應該是修真人士。


    似乎察覺有人在觀察自己,中年道士忽然抬頭,看向城牆上的左宗,微微一笑。


    左宗心裏一凜,心道好強大的感知。


    旁邊的副將王屠察言觀色,知道左宗心裏所想,在旁邊低聲道:“大將軍,此道人自稱清風道長,來自龍虎山,據說跟趙家有不淺的淵源。”


    左宗心裏一沉,龍虎山?難道是天師派傳人!他可是很清楚,自大周立朝以來,朝堂內外就常出現天師的身影,地位極其超然。


    若是青州城的趙家真的跟龍虎山天師派有關係,那麽元稹就危險了。


    不容他多想,城外官道上正低頭讀書的元稹就站了起來,他的目光落在清風道長身上,良久,卻一言不發。


    清風道長行了一個道禮,道:“貧道清風,見過道友。”


    元稹淡淡開口道:“在下元稹。”


    趙戇忽然喝道:“元稹,速速離去,你與趙家的恩怨就此罷休,否則,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清風道長微微皺眉,顯然對於趙戇的舉動很不喜。


    元稹哈哈大笑,臉上卻無笑意,反而是殺氣騰騰,道:“好大的口氣,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個天下都是趙家的了。”


    趙戇怒喝:“休要不知好歹!”


    元稹冷笑道:“老匹夫,以為你踏入一品大宗師境界就天下第一了?我殺你如屠豬狗!”


    趙戇氣急,憤怒不已,他的確是剛踏入一品大宗師境界,強大的力量讓他知道什麽叫做一品以下為螻蟻。他是聽說元稹能夠斬殺一品大宗師,卻十分不以為然。


    他剛出關就聽說有人膽敢冒犯趙家,立即想斬殺元稹立威,孰料剛一個照麵就被元稹蔑視,心裏怒火衝天。


    趙春來雖然是後輩,卻比趙戇要情商高一點,他此時上前一步,對元稹道:“柳晴兒是我殺的,你要報仇我也接下,十年後你再來,我趙春來不懼你。”


    元稹怒極反笑,寒聲道:“你沒資格跟我討要十年活命!”


    話音落下,他右手提筆隔著虛空朝著趙春來猛的寫畫起來,筆走龍蛇,一道道無形的氣機憑空出現,形成一個牢籠,瞬間將趙春來困住。


    趙春來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大驚失色。


    唰唰唰!


    他的身上突然出現三道深可見骨的傷痕,鮮血淋漓。


    “住手!”清風道長眉頭微皺,低喝出口,他想不到元稹出手如此迅速,讓他猝不及防。


    此時,他雙手捏著一個道印,對著趙春來後背一拍。


    噗的一聲,束縛住趙春來的氣機牢籠在他的道印下破碎。他抓住趙春來,拉到自己身後。


    “你找死!”趙戇怒喝,撲向元稹。


    他的雙手快速變化,似乎在施展一套強大的掌法。


    元稹冷笑,在他麵前,武修的手段就是兒戲,即便對方是一品大宗師也不行。


    他提筆一劃,一道強大的氣機出現,蘊含恐怖殺勢。


    趙戇臉色巨變,在他眼裏,元稹的這一劃竟然憑空造出一柄利劍,給他一種死亡的危險。


    噗的一聲,他的雙掌齊刷刷斷掉,鮮血如注噴射,他的強橫內力在這種氣機的殺勢下竟然如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見到這一幕的左宗麵色蒼白,自從昨夜後,他知道自己跟元稹有差距,但應該不大,沒想到自己一廂情願了。


    以元稹表現出來的實力,要殺他簡直易如反掌。


    “今日之後,誰言書生是柔弱!”左宗苦笑,有些心灰意冷。


    想他半輩子苦練,成就一品大宗師,入戰場,萬人敵,入江湖,一代宗師,原以為自已自傲。可是,最後卻發現在別人眼裏依然是螻蟻。


    “去死!”


    元稹揮筆如風,要殺趙戇。


    嗆的一聲,清風道長出現,手中握著一柄青鋼劍,擋下了那一道殺機。


    “你過分了!”清風道長身上的道袍無風自動,氣機攀升,竟然在身體周圍形成了一個無形氣場。


    元稹目露凝重,他感覺得出來,清風道長的境界比他高。


    但是,他沒有懼色,提筆而立,冷聲道:“龍虎山要出世?”


    清風道長沉聲道:“此事與龍虎山出世無關,全憑貧道路見不平,你身為儒道通玄境中期的修真者,卻對普通武修下殺手,貧道自然要阻止!”


    元稹寒聲道:“趙家與我有血仇!”


    清風道長冷冷的道:“貧道也算半個趙家人,既然如此,你的仇,貧道接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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