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叔蒸熱了半碗紅燒肉,煮了個河鮮魚湯,炒了個青菜,在廚房的壇子裏盛了碗米酒,分一半給三晚,兩人在堂屋門前的小桌前坐下,說起話來。


    恩秀說自己也有些餓了,也一旁動了碗筷。


    “這時勢人心惶惶的,到處的剝削壓榨,老實人怎麽活哦。”水叔喝了口酒顧自感慨道。


    “這夜晚聽說是有賊劫了黑道的,鬧得城裏到處響槍,我看今夜是沒消停的。”水叔又說了句,他習慣沾酒話就多。


    “咱躲屋裏不出門就是,這日子能平安就是最大的福氣。”三晚對兩家人說。


    “咱不是老牽掛著你麽,一些天不見的心就不自然的。”水叔說。


    “就牽掛我麽,沒掛著誰了?”


    水叔頓了下笑說:“你大姐神出鬼沒的,很少粘家裏的,有時我忘了想起她能忘好久的。”


    “除了大姐,沒有誰了?”三晚有意引導水叔的念想。


    水叔喝下一口酒,慢慢放下碗,看著三晚道:“你有二小姐的消息麽?我都好久沒記起她這個人了,最近也年事高了,又經這麽大的變故,有的事沒人提起真的是想不起來的。”


    恩秀在一旁吃著一筷子肉,看著三晚,也很想知道他往下要說什麽。


    “我是聽人提起她以前的事,說得我都心驚膽顫的,水叔你說她有一天真的會迴來麽?我都不怎麽記得起她這個人了。”


    水叔又放下酒碗,抬頭望了眼屋簷上空的夜空,說道:“你二姐那人,我現在想想心裏都好像鬧著什麽的,我打小隨太太來到你家裏,你兄弟姐妹幾個出世我都在的,就你二姐我記得最清楚的,從她要生到滿月,那一陣的八九月天,日子就沒見過幾次日頭花兒的,白天夜晚大風大雨就沒停過,徐家灣那迴還丟了好些人的,暴風雨熬塌了下二巷的一排房子,灣裏的船隻吹走了十多條。”


    徐三晚這下借著酒勁臉色顯得有些發狠,恩秀卻有些怔然,這兩個心裏也是鬧的。


    “瞧你說的,這跟我二姐出生有什麽關係,天災人禍就不能生娃了?”三晚故作緩和一下氣氛,捧起碗的手卻抖了兩下,他要不是聽了怪譚說起的事,心裏肯定也是這麽認為的。


    “可那形景叫我怎麽說,屋外頭昏天暗地的,府裏頭這女娃的哭鬧聲沒消停的,上下心裏都慌的,你爺爺當時還在,還握著這裏水師提營的兵權,他說一個小娃子鬧的這般不尋常,怕是遭了啥不清楚的東西,便教人去請來問神測鬼的師傅,可師傅來到半路摔了一跤動彈不得,隻得原路抬了迴去。”


    水叔停下話來喝了口酒,這下像是想到什麽好笑的,顧自現了個笑態,才又說道:“跟著又請來個算命的老先生,老頭來的路上感染了風寒,在府上下藥整了好幾天才好,這算命的拿過二小姐的生辰八字,又跟她看手相摸腦勺,把對陰陽卦在地上扔了又扔,這才對太老爺說,二小姐是天媚德星降世,將來是人中鳳雛的大展芳華,定是大富大貴中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這老頭。”聽得這下,三晚不由苦笑道:“也不怕歪著嘴,管要銀兩也不帶這麽吹的,要我說二姐是天煞孤星倒是對了。”


    恩秀卻不以為然,對三晚說:“你咋料想的呢,這沒準二姐她眼下已是大富大貴中人。”


    “她富貴咋要跟家裏幾年不通消息,她是怎麽想的!?”三晚這麽說著心裏想到什麽卻止住了話。


    水叔接著說:“老爺當時也覺得不對勁,問算命師傅那小娃兒為何生時這般狂風暴雨又哭鬧不停?”


    “算命的說這是欠了些祖上的福蔭,給了方法說往下的初一至十五,天天生辰時攜娃去最先祖的靈前供奉祈願,不然將來命裏紫氣福運也會受損,二小姐是子時出生,這話可讓老爺太太為難,偏那算命先生還說去的人越少越好,但二小姐一定得去,否則做多大的場麵都沒用,這下想來我都替二小姐可憐,那些天半夜就得我陪著太太抱著她去先祖的墳前祈願,一路上風大雨大電閃雷鳴的,穿了雨衣打了傘都不頂事,幸好小娃兒總算沒個閃失挺了過來。”


    “就那一晚,我和太太剛把帶來的三生在供台下擺好,因為下大雨實在沒敢擺上麵的,點著的香火還得用上燈罩兒,猛的一道天雷炸下來,閃電打在大墳頭頂的丹爐上,擦啦啦燃起好一團大火,嚇得我和太太趕緊跪在地上把頭埋了,不知多久才敢抬起身起來,之後迴去的路上風涼水清的,娃兒也在太太懷裏睡著了,我倆頭都不敢迴一下,可下一晚還不得苦著膽子過去。”


    “那算命先生是不是姓麻?”徐三晚猛的一拳頭砸在桌子上,嚇得水叔和恩秀都忍了一下。“他人那裏?我這下就去揍死他!”


    “這都快三十年前的事,人早入土了。”水叔看著三猛還站了起來。“三少爺,你不是聽得那兒不對頭的才這麽大的氣?”


    三少爺想了想搖搖頭道:“水叔,有關我家先祖徐福的事你聽說過嗎?”


    “這不是帶軍衛戍,開山建城,墾地圍田,組船漁商的首領麽,後世流傳的啊。”


    “我不是說這些,是關於他身後事。”三晚坐了下來。


    水叔呆呆看著三少爺好一下才說:“有一迴,我頭一次見到那大墳頭,我問太太這大山墳咋建得這般奇?太太當即捂住我的嘴,說以後一個字都不要跟誰提這墳,這麽多年就沒聽誰說起過。”


    徐三晚都不敢把二姐徐風帆跟先祖徐福有什麽樣的爪葛給說出來,怕把這兩人嚇的,可他心裏頭的擔心卻也流露出話裏來。“你說她這時候人過的怎麽樣,不會真沒了吧?”


    水叔說:“二小姐出門讀書之前我都少見到她,記得最清楚的形景是她老一個人在玩那些小老鼠,就愛給它們喂些不知那兒弄來的粉末,看它們死去活來的樣子,這那是一個女兒家做的事噢,還有記得我那陣往她房裏送吃的,時有發現她抱著頭自己跟自己說胡話,問她是怎麽了?她怎麽都不肯說,把這事跟老爺太太說了,他們也問不出什麽來,你道怪不怪?可她後來偏要出門去闖那麽大的世界,她,不會的,,,,”


    水叔說著就不作聲了,將碗裏剩下的酒喝了。


    這下恩秀一臉茫然的看著兩人陷入默然,卻忽然外麵遠近傳來一陣嘈罵聲,還有砸門砸得砰砰作響。


    三人又都緊張得站起身來。


    “這不會是鬼子挨家挨戶抄家搜查來了?”水叔聽著外麵的聲音道。


    “準沒錯了,趕緊的把飯桌收起來。”徐三晚說著先奔進屋裏去把身上的槍藏起來,他知道周圍必然不止一夥抄家的鬼子協軍和警察,當然還有山木堂的人。


    “三少爺,你聽這是誰的聲音?”


    三晚才從屋裏折出來,水叔指著外頭叫嚷聲傳來的方向。


    “怎麽這老鬼還在,我還以為那晚送他走水路去了。”徐三晚怒道:“讓他知道我在這,你和恩秀都得有事!”


    徐三晚想起那天老鴉頭看見他和怪譚,花二還有馬老六一起在路上,之後又出了那麽大的事,就怕老鴉頭要向鬼子邀功。


    “那怎麽辦?這姚鴉子陰晴不定的人,上一迴是救了人,下一迴他又不是這麽來的。”


    “沒辦法了,來不及躲的,這下看一步走一步了。”徐三晚想到恩秀的身孕,隻得放棄逃跑的念頭。


    這下子負責叫開門下通告的老鴉頭叫罵聲已到得隔壁戶外,水叔雙手合什對空念道:“老爺太太保佑,這迴別出了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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