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就搬槍堵著門口吧,別讓裏麵的人出來,跟著咱還要去打下一家的。”徐三晚邁開步子時對金寶說了句。


    三個人走近賭館門前,兩個專門招客的看場見狀,毫不懷疑來者有何惡意,因為背後的主子,料定沒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


    “哥們,進來玩幾把,試試今晚的運氣如何。”


    “看幾位的氣色就不錯,今晚是逢賭必贏,贏了錢出門右轉往下走是怡紅院。”


    見兩看場熱情,來人也賠上笑臉,馬老六拱手作揖道:“那是必須的,兩位爺,咱有個明成祖那迴的玉如意,不知能當幾個錢?”


    “那兒?亮出來瞧瞧唄。”一聽這話看場的有個就來了興趣。


    “兄弟,拿出來給這兩位瞧下,今夜來鐵定就要賭把大的,怕啥。”老六對花二示意道。


    沒等兩湊近來的看場反應過來,花二從紮著腰帶的短袍衣開襟處飛快拖出把鐵板手,將兩人一扳手一個砸暈過去,一旁的徐三晚和老六趕緊接住拖旁邊的門戶下。


    花二看著手上握的一尺有餘的定型鐵扳手,道:“這家夥什還挺稱手嘛。”


    進了板門掀開綿被遮擋的門簾,裏麵好一遍的嘈雜吵罵聲,煙霧繚繞,燈光昏黃,人影幢幢,好幾張往裏排的桌上圍著人,在賭甩色盅看大小或玩天九看點數。


    邊上一看場的見進來三個,便迎近來道:“幾位想玩什麽先看看,初來乍到的吧?有何不明的盡管說。”


    “這位爺,當家的在不在?”馬老六又用他剛才的套子道:“咱過來就是要玩把大的,手頭有一明朝的玉如意,看當家能給多少現大洋。”


    “是麽?”看場的在馬老六的示意下發現花二懷揣的露形之物很像是玉如意,便說道:“在的,幾位稍等。”說著往裏邊走去進一布簾掩門的隔間。


    趁這下三人留意到數米寬十多米深的屋擋裏也就三四個看場的呆在賭桌邊上,不是打瞌睡就是瞎張望,幾張長方桌圍著的人男多女少,大多是市井俗人,販夫屠狗輩,賭的不大,聲喝的不小。


    “等下別跟他羅嗦,照剛才的來一下,那個敢動的開槍撂了他,這擋口看來沒多少油水,咱得趕下一家的。”老六對身邊的兩人偷偷說道。


    看場的頭從裏間出來,一頭油光滑亮的梳背頭,四十好幾的人,一身絲綢休閑裝,手裏還捧著個茶壺,看樣子才剛混上好日子。


    “這三位爺,是來做買賣的,還是要玩兒手氣贏些歡樂錢的?”打著一頭發臘的當家問道。


    “當然是來賭錢的,還是要賭大的。”三位爺中年長的一位拱手說道。


    “是有啥寶玩吧,拿過來瞧下,看能當得多少的,但事先得聲明這地兒可不是當鋪,也別想跟這兒玩陰的,先看看外麵的燈籠掛誰的字號。”捧著茶壺的說。


    “姚爺的,咱知道,你老哥放一百個心。”老六說著對花二擺頭示意。


    花二趨前向著捧茶壺的就探手進懷,可這人盯得賊緊,見花二抽出一鐵狀物揮手就向他當頭劈下,他驚叫一聲舉起拿茶壺的手去擋,就勢倒身後退。


    “你他娘的還敢躲!”花二見一下砸不著這人油光滑亮的頭,就勢衝上給他第二下,這一下砸著了前額,立馬就見一大包鼓起來,這人翻著白眼倒向地上。


    這情狀立馬教跟在當家身後的打手唿喝出聲,要向花二揮拳揍來,花二就勢再一下將倒地的爺砸實躺了,才揚起板手打在揮來的拳頭上,打手當下抱著手腕痛叫著往後跳。


    徐三晚和馬老六抽出藏身上的槍,將從走道上奔近的打手擊倒,這時屋裏的人嚇得已是慌張大亂,有人要向屋外奔去,可是剛出到擋簾外就給外麵的槍口逼了迴來。


    “都別動,都趴到地上,不想死的就趴地上不動。”徐三晚向眾裏喊道:“咱今兒來劫財的,誰再敢動,老子要他的命。”


    說話間發現一桌前把甩色盅的家夥要伸手往桌下摸去,他對人就是一槍,那人身子倒向地上,這下在場的所有人都聽話的趴下地上,大氣都不敢出的。


    花二從幾個打手身上抽走他們的槍扯下桌布打包了才去裏間去找錢,馬老六逐一將桌上的法幣銀元收入扯下來的桌布上,手裏還一邊拿槍對做莊的人唬道:“你們誰要認為命沒有錢重要,那就動一個試試,咱明人不做暗事,你們大當家的山木堂要想知道是誰幹的這事,就叫它去城外二十裏地的泉水鎮找咱世夫會堂口的人。”


    “咱在那裏等著他姚爺,和他頭上的日本太君。”徐三晚跟著補充一句,還一邊觀察著地上人的動靜。


    三人從屋裏出來之前,還往地上補了幾槍,叫裏麵的人一個時辰不得從屋裏出去,不然遭了子彈丟了性命可別怪誰。


    出了屋外還把板門給從外麵綁死了,才迅速往右邊街道上走去。


    幾個不到三分鍾就闖進了近處一家門麵掛著山字燈籠的二層院樓,這迴一起上陣將裏麵的打手開槍幹倒,金寶搬著歪脖子機槍從一樓大廳往四下掃了個轉身,嚇得裏麵的人頓時一遍哭爹喊娘。


    隨即將裏麵的看場,跑堂,老鴇,妓女和嫖客全部趕至一樓的大廳,三個人對那些看場的和嫖客一頓狠揍,發現當中有兩個是便衣出來的日軍士兵,還當場斃了,嚇得兩個老鴇哭喊著求饒命。


    然後馬老六拿著槍押兩個老鴇去拿錢,還將那些嫖客身上的錢洗劫一空,臨走時留下名號,照舊叫他們上頭的堂口夠膽的話去城外二十裏地的泉水鎮去找世夫會的堂口要迴公道。


    事實上聽到這句說話的當地人都知道他們這是在胡扯,因為浦濱城外四下裏都沒有一個叫泉水鎮的地方,有沒有一個叫世夫會的堂口也是沒聽說過的。


    但是今夜這個以劫道而亮出來的名號出現了,其勢必如一道響雷炸在這地頭上的人們口耳相傳間。


    而且這晚上一時間臭名昭著的黑惡勢力山木堂被不止一夥人連夜洗劫了十多個賭場,煙館和逼良為娼的場所,這是鬧得整個浦濱城的人都知道這實為日本鬼子把控的山木堂居然被人劫了道。


    這個叫世夫會的人自然是讓人吃驚不小的,一時傳為奇聞。


    當夜,洗劫了山木堂字號的黑檔的幾夥人,由老譚領著的一夥人潛迴城裏的武館,伍峰領著的一夥人離開城裏迴到樟村的據點,李連長帶著他幾個手下偷偷進入一處江麵上的水上人家的船棚裏去。


    徐三晚在出城之前又折返了迴去,因為他想到浦濱家裏的水叔和恩秀,好些天沒見過他們了,尤其是恩秀懷著的肚子都幾個月大了。


    徐三晚在迴家的路上心裏七上八下的,不知這趟該不該往家趕的,他的兄弟們都怕牽涉他家裏的人,不敢再在他家作潛藏的。


    在這個隨時會被清掃的抵抗時代,加上漢奸走狗滿街走,他和他的組織真是打遊擊一樣居無定所。


    他自己都知道自己是命懸一線的人,為何要拖個女人在身上牽掛著!


    而這女人偏偏就那麽信道,死心塌地要跟著他不可,把一個要照顧他徐家人的老頭也搭進來。


    這下半夜迴到家都不敢敲門,怕隔牆有耳聽見起疑心的,他爬門楣攀上屋牆上,正好瞧見堂屋廳裏亮著燈火,那女人一身清瘦的跪在桌上供的一尊菩薩跟前作著祈禱。


    “恩秀。”徐三晚跨進堂屋的門檻不由得輕輕喚了一聲。


    “你這個愁死人的,咋一聲不響冒了出來。”恩秀迴過身看見門口的人,就勢撿起腳下的一隻拖鞋扔了過去。


    “這麽晚了你還為我禱告著呐。”三晚接下甩過來的拖鞋走近來。


    “我是怕的你知道麽,街上人嘶狗吠的到處響槍呢,你又去鬧啥子事來了?”


    聽見動靜的水叔從側屋的門裏披衣出來道:“三少爺,迴來了。”


    三少爺很不是滋味的看著他家曾經的下人,說:“水叔,有吃的麽?”


    “咋沒有呢,我去弄些來給你。”水叔穿上外衣向外間的廚房走去。


    “水叔,我來吧,這夜深的你該歇著。”恩秀要去搶水叔的活。


    “不不,該歇著的是你,這下陪少爺說說話。”


    出到門口的恩秀轉過身來,看著三晚。“你算啥子少爺,還動個老人給你做吃的。”


    三晚蹲下在堂屋的地上,懊惱的說:“我家興了八輩子鴻運了,也該到我這裏倒黴的,可倒黴沒倒透,還能攤上你兩個不嫌棄的跟著一塊過這倒黴的日子,你說我該哭還是該笑?”


    “還有一個呢,這個算不算個小倒黴蛋?”


    三晚瞧見恩秀脹起來的肚子,幹脆一屁股坐磚塊鋪墊的地上,猛的想到那個賬房老頭流了一地屍汁的在這地上,立馬的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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