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虎來到城南演武場,觀看郝有義部的射擊訓練。


    火器營的第一批燧發槍全都是之前的火繩槍改造而來,口徑為二十毫米,彈丸六錢重,屬於重型步銃,為打擊對方的重甲兵專門設計的。


    曾經有一段時間,羅虎認為燧發槍很難在明末製造出來,因為燧發槍需要一個韌性較好的彈片,但經過事實證明,這個彈片在目前的科技水平下完全可以造出。


    早在一六三五年,畢懋康已製作出燧發槍,思路與羅虎是一樣的,幾乎不改變鳥槍的性能,專對發火裝置作改進。


    燧發槍與火繩槍相比有很多優點。


    燧發的火鐮同時是火門的蓋,可以保證雨天也能擊發,不僅不用擔心夜晚燃燒火繩的光暴露目標,而且槍身更短、重量更輕、後坐力更小。


    最重要的是燧發槍比火繩槍在射速上有了質的提高,一般情況下火繩槍每分鍾隻能擊發一次,而燧發槍每分鍾是兩到三次,這就大大提高了火器兵的火力,加快了熱兵器代替冷兵器的進程。


    在演武場上,郝有義親自給羅虎示範。


    八十步距離上豎起一塊標靶,郝有義取來一管紙殼火藥,這一管紙殼火藥一邊是顆粒狀黑火藥,一邊是彈丸。


    郝有義咬破外皮,把火藥倒入,再取來彈丸,用通條捅到底。


    郝有義舉起槍,瞄準靶子,勾動了扳機。


    火光閃過,槍機處飄起一簇白煙,前方的標靶一震,穩穩中靶。


    羅虎很滿意,他從郝有義手中接過這杆槍,見槍口已經安裝了銃劍,不禁對兵器司的辦事效率暗暗讚許。


    有了燧發槍就要搞線性隊列,這對於軍紀有著嚴格的要求。


    羅虎對自己的兵還是有信心的,這些人都是從老實的底層勞動者中選拔出來的,性格油滑的人堅決不要,這就為服從紀律,服從管理,杜絕軍隊中出現兵油子創造了先決條件。


    羅虎又看了看紙殼彈藥,全部是顆粒狀的,顯示了手下人的專業。


    顆粒化很簡單,藥三斤加燒酒一斤,拌成泥,下槽碾,出槽拌成粒即可。


    與粉狀火藥相比,顆粒火藥的防潮性能更佳,還可以保持合理的燃速,不會造成膛壓不穩而炸膛,並有效提高了彈藥擊發的初速度,獲取更遠的射程和更大威力。


    看完了郝有義部的訓練,羅虎盼望兵器局能再接再厲,給自己的騎兵早日配備馬銃。


    他設計的馬銃長度介於步銃和手銃之間,口徑十六毫米,彈丸四錢。有了這個神器,騎兵的作戰能力也將大大提升。


    ……


    時間進入到一六四四年的七月。


    滿清那邊,多爾袞因方大猷的失敗承受著壓力。


    這個攝政王並不好當,像豪格、代善這樣朝中重量級人物都在看著,他隻能不斷帶著滿清八旗取得勝利。而一個小小的失敗就會被政敵利用,雖然他們興不起大的風浪,但仍能給多爾袞造成麻煩,削弱他在朝中的威信以及整個軍事集團的凝聚力。


    現在李自成在山西一退再退,多爾袞有了兵力的空擋,他想派固山額真巴哈納和石廷柱去解決山東之患,就算不能消滅羅虎,也能給他點顏色,限製他的發展壯大。


    巴哈納姓愛新覺羅,是鑲白旗人,十七歲從軍,跟隨皇太極征戰,很有功績。


    石廷柱的資曆也很老。他在萬曆年間原是明朝的廣寧守備,後努爾哈赤來攻,王化貞棄城入關,石廷柱和孫得功一起投降。之後二十多年裏,石廷柱屢立戰功,崇德七年,定漢軍八旗,置八固山,以石廷柱為鑲紅旗固山額真。


    最初的八旗製度,五牛錄為一甲喇,五甲喇為一固山,共七千五百人。皇太極時,每一固山轄三十牛錄,每牛錄一百人,共三千人。這次巴哈納與石廷柱合軍,人數有6000之多。


    這是一支真正的八旗精銳,在多爾袞的預測中,這支軍隊可以對付羅虎,畢竟之前羅虎的每次得手不是因為己方兵力空虛就是大意使然。


    而且多爾袞為了助巴哈納一臂之力,命令滿清的間諜係統啟動,伺機對德州、濟南進行破壞活動。


    趙德忠是一名滿清的漢軍旗,這次他受委派來德州給潛伏的間諜接頭。他之前憑借功勞已經抬旗,編入漢軍鑲紅旗,成了一名光榮高貴的旗人。


    這些天趙德忠可謂憧憬無限,八旗進入北京後,曾經的中原都在他們腳下,無盡的土地、無盡的財貨、無盡的女人都在等著他們去索取。包括這次在固山額真石廷柱的帶領下進軍山東,那可是個富庶地方,他曾隨八旗大軍來過兩次,每次都有大收獲。就算是吃滿人的殘羹冷炙,也能分到牛馬錢帛,讓他覺得非常滿足。


    趙德忠已不認為自己是個漢人,他覺得自己比這些關內的漢人高貴,按照滿人的邏輯,這些尼堪都是被征服的對象,都該永遠做奴隸,伺候他們這些旗人老爺。


    “這次成功攻破德州,老子一定要搶個女人迴來。”趙德忠看著眼前的德州城不禁想到:過不了多久,這座城市就將成為他們劫掠的對象,城內無數金錢和女人都要成為他們的了。他積累了一些財貨,但還沒有女人,他喜歡身長屁股大的,這樣的才好生養。


    待到城門,門口的守衛盤查得緊,南來北往總得問個清楚。趙德興也不慌忙,做間諜活動不是第一次了,明朝從官到兵,就沒有不貪財的,隻要使銀子,一切都好辦。


    “站住。”門口一個民團士兵嗬住了趙德忠。


    “軍爺。”趙德忠滿臉堆著笑,心中卻不斷地暗罵:敢兇老子,等拿下了德州城,老子擰下你的頭當夜壺。


    “幹什麽的,哪裏人?”士兵盤問道。


    “小人是滄州的茶葉商,來德州談生意的。”


    “滄州?你可不是滄州口音。”士兵生疑道。


    “對對對,小人原籍永平,後遷入滄州的。”趙德忠邊說便摸出一錠銀子,趁人不注意塞到了士兵手中。


    “軍爺在此值守辛苦了,這是一點茶錢望軍爺笑納。”


    那士兵掂了掂銀子,竟有5兩之多,隨即對趙德忠道:“算你識相,趕緊走吧。”


    趙德忠笑著相謝,心中卻嘲笑明國人的愚昧。


    “貪小便宜吃大虧,活該你們給人當奴隸,等打下德州城,不要說這五兩銀子,整個城的財富和女人都是我們的。”趙德忠一邊得意一邊朝城內走去,城中有個白雲茶莊,茶莊的蘇老板是自己人,這條線他們已經布了七年了,目的是在滿清進關劫掠的時候啟用,但滿清第四次和第五次入關的主要目標是濟南和兗州。這個蘇老板和白雲茶莊便留了下來。


    蘇老板叫蘇長青,原本也是遼東的漢人,七年前偽造了身份得以在德州立足,他一直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手下已聚集了二十多個亡命之徒,隻等接頭人發布命令,就開始破壞活動。


    趙德忠走後,那守門的士兵朝城門口兩個穿著短衫,頭戴鬥笠的人使了個眼色,這倆人立即跟上趙德忠。


    原來,德州城中已安插了很多白衣衛,往來人等,隻要有嫌疑就會被跟蹤。


    剛才趙德忠出手過於闊綽,一給就是五兩銀子,這就露出了馬腳。


    不知趙德忠是真的不專業,還是太小看明國人了,總之羅虎控製下的德州城已不像其他城市那般毫無安全意識。


    兩個追蹤趙德忠的人一個叫韓曉,是韓胄的堂侄兒,一個是當時被韓胄俘虜的白甲兵包衣董石頭。


    董石頭被俘後經過了思想教育,願意出來給韓胄做事,白衣衛讓他在德州門口監視,有可疑人等立即開展行動。


    韓曉不止董石頭一個手下,當他起身的時候,已經有人上去要包抄趙德忠了。


    趙德中沿著西門大街往東走,不過多時他就感覺不對勁。他機敏地轉入一條胡同,來到一條二道街上,這裏是民居,有很多可藏匿的地方。韓曉不想夜長夢多,一擺手給前麵的兄弟下指令,立即開始抓捕行動。


    趙德忠一看不妙,撒丫子就跑。


    “快追。”白衣衛開始收網。


    趙德忠身手敏捷,縱起一躍就跳過了一堵矮牆。


    牆內是一個婦人,正在晾曬衣服,他看到趙德忠進來剛想唿喊,就被對方上去一把摁倒。


    趙德中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嘴,一隻手在她脖子上狠狠一勒一轉,女人就癱倒在了地上。


    聽到門口喊聲大作,趙德興不敢怠慢,一個健步隱藏到了灶房內。


    白衣衛破門而入,韓曉看到躺在冰冷地麵上的婦人,趕緊上去試了試她的鼻息。


    “好狠的漢奸,出手就要了人命。”


    “搜,一定要把這個狗雜種搜出來。”韓曉給手下六個兄弟命令道。


    白衣衛衝進堂屋和內室搜查,院子裏隻剩下韓曉和董石頭。


    趙德忠一看此時就是最好的機會,不能再磨蹭了,不然等所有人搜完了正房,他在灶房內就隻能束手待斃。


    趙德忠從袖口抽出一把匕首,趁著韓曉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裏屋,他從背後朝韓曉刺了過去。


    “大人小心。”董石頭千鈞一發之際推開了韓曉。


    趙德忠一刺不中又朝董石頭猛刺,董石頭眼疾手快,也閃躲過致命一擊。


    趙德忠見二人都退後幾步,院門讓了出來,他不敢拖延,撒腿就跑。


    屋內的白衣衛都衝出堂屋準備追擊,這時韓曉從懷中掏出一把燧發槍,朝著趙德忠腿部就是一槍。


    “砰”白煙冒起,趙德忠倒地,這小子大腿中了一下,看他猙獰痛苦的表情,估計傷到了骨頭。


    “把他帶走,迴去好好審問。”


    ……


    趙德忠被韓曉帶走了,在審問之初,這小子還有點嘴硬不肯交代,韓曉就把從羅虎那裏得知的,關於錦衣衛的酷刑都拿了出來。


    趙德忠撐不過,最終還是把接頭暗號告訴了白衣衛。


    韓曉覺得董石頭去接頭蘇長青比較好,畢竟他了解滿清內部的一些情況,若是對方說幾句滿語試他,也能應付得來。


    董石頭欣然接受了這個任務,在中原生活的這些日子,這些跟他同宗同源的漢人並沒為難他,人與人之間和諧的氛圍也讓他感觸良多。


    好生生的做個人不好嗎?幹嘛非得去給建奴當狗呢?


    董石頭慢慢轉變了思想,若是能立個功,再找個好媳婦兒,不也能和和美美的過日子嗎?


    董石頭化身接頭人去白雲茶莊找蘇長青。


    一進門,他就給跑堂的夥計說道:“請問蘇老板在嗎?”


    那跑堂的道:“在,請問先生找我們老板有何事?”


    “你去告訴他,就說他東關的兄弟來找他談生意。”


    那跑堂的迴了一句“稍等”就去裏屋尋蘇長青去了。


    蘇長青一聽夥計這麽說,趕緊把董石頭請到裏屋來,讓一女仆沏茶倒水後緊閉了大門。


    “閣下遠道而來,這次是走的水路還是陸路。”蘇長青道。


    這是一句暗號,趙德忠已經交代了,董石頭從容地說道:“運河來往船隻太多,還不如陸路來的方便。”


    蘇長青又道:“您南來北往,生意廣得很呢。”


    “蘇老板謬讚,兄弟的生意主要在北麵,這次來就想從哥哥您這兒提點貨。”


    暗號對頭,但蘇長青還是留了個心眼。


    “什白沙不夫,阿木斯阿袞皆北。”蘇長青忽然說了一句滿語“見到你很高興。”


    董石頭淡淡地迴了一句:“巴尼哈。”


    蘇長青滿意地笑了,看來這人是真的大清國漢人。


    “老夫等了七年,終於見到家裏人了。早就聽說我大清已經入關,這些天是白天盼,晚上盼,也不知道我英勇的八旗什麽時候能到達德州。”


    “我們這不是來了嗎?蘇老板這些年都招募了多少人,再過大約十天,滿鑲白旗巴哈納大人和漢鑲紅旗石廷柱大人就要來德州了,您都蟄伏七年,該派上出來活動活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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