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要去遼東和滿清作戰,羅虎又想到了盧常捷,這老漢參加過渾河大戰,作戰經驗豐富,而且就憑一身凜然的風骨,就能在軍中形成一股精神力量。


    想到這裏,羅虎趕緊出去追盧常捷,這老漢還未走到自己那間簡單的窩棚門口,就聽到羅虎在身後大喊:“老人家留步,我還有話說。”


    盧常捷轉身問道:“將軍還有何事?”


    “請借一步說話。”羅虎把盧常捷帶到河邊,在這裏倆人說話別人聽不到。


    “老人家,既然你不願讓兒子與明軍作戰,那麽對付東虜呢?”羅虎道。


    “你們……你們要……”盧常捷一聽說要“對付東虜”立即變得神色激動,好似有一種許久的渴望湧上心頭,已經按捺不住了似的。


    “老人家,本將軍本是受了大順皇帝的旨意去遼西夾擊吳三桂,但考慮到滿清會趁我華夏內亂而順著遼西走廊入侵,屆時我部將兩麵受敵,孤立無援,所以……我的想法是,直接攻擊遼東,迫使東虜迴師,如此一來,山海關不至於落於東虜手中。老人家,你也知道此關的重要性,若無此屏障,華夏危矣。”


    盧常捷陷入了沉思,他自然不希望李自成能攻下山海關,但這個關係到民族命運的關隘要落在滿清手裏,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在大明和整個華夏命運的比較下,盧常捷權衡利弊,判斷與羅虎一致,即認為滿清才是他們共同的敵人。


    而且對於盧常捷來說,當年的兄弟死得無比英勇,讓他這些年都羞於迴到浙江老家,也不願迴到明軍係統任職。渾河之戰後,他在遼南找了一家農戶,娶了人家的閨女默默生活下來,之後遼東半島被滿清徹底占據,他也隻能帶著全家渡海,流浪在山東、京畿等地,


    雖然早已有了兒孫,但心中那份迴到遼東戰場,與韃子再戰一場的心思還是在這一刻被點燃了——現在有一個機會,能再次迴到遼東,與曾經的敵人再較高下,這足以讓這位老英雄心潮澎湃。


    “這位將軍,可否把你的方略說與老漢聽聽。”盧常捷道。


    羅虎也不瞞著他,把所有想法都告訴了對方。


    “東虜認為目前是他們入住中原最好的機會,所以他們會傾巢出動,而我等此去,即避實就虛,從沿海登陸,一路向北,直逼沈陽,這樣或許可以迫使滿清軍隊迴師,我華夏的這場浩劫或許可以迎刃而解。”


    盧常捷臉上洋溢著難言的興奮,他渴望迴到遼東,他渴望再次戰鬥。


    雙方一拍即合,這好漢不光答應自己隨軍,還要求一家子都跟過來,他老伴已經過世了,但是膝下有兩個兒子,若是上戰場,還可以貢獻一子出來上陣殺敵。就性格方麵,他更喜歡小兒子盧海,盧海剛毅果敢,頗有自己當年的武勇。


    “將軍,小老兒雖然年邁,但之前浙軍的操典製度還都記得,若將軍信得過,小老兒定然能給將軍練出一支強軍來。”


    羅虎對戚金的那支浙軍也有所了解,戚金和大名鼎鼎的戚繼光有親屬關係,戚金的隊伍雖然不是正牌的戚家軍,但也算一支旁支隊伍,善於結陣,善於使用火器,臨危不亂,能打硬仗。


    就說浙軍都善用的鴛鴦陣吧,這是戚繼光研究出來的一種冷熱兵器交替時期的強大戰鬥組合,曾經在和倭寇作戰中戰損比達到一比一千,如果盧常捷能練就出一支這樣的隊伍,能豐富自己軍隊的兵種。


    羅虎當然希望自己的軍隊的兵種能走向多樣化,他之前的隊伍以冷兵器為主,部眾雖然悍勇,但是明顯已經跟不上時代了。


    李自成並非一個重視火器的統帥,而他以後的對手滿清八旗卻恰恰相反。滿人的首腦不僅保持了突擊力量能夠近身作戰,在火器方麵也緊緊跟上大明的軍隊,他們的火器水平是遠遠超過大順軍的,在以後大順與滿清的戰鬥中,李自成定然會被火炮火槍搞得焦頭爛額。


    另外盧常捷在這些運河纖夫中威望很高,羅虎在這老漢的介紹下,招收了性情秉性良好的新兵三百餘人,以盧常捷為營管,成立一支新軍。由於郝有義領銜的火器部隊也有三百多人,一旦進入戰場需要近戰兵種保護,也暫時編入盧常捷的新軍營內,歸他節製。


    經過通州城後,羅虎的隊伍壯大了不少,不但戰兵多了好幾百,這些兵拖家帶口還讓家屬營多了二百多口子,多一個人就多一張嘴,羅虎手裏的四十萬軍資已經用去不少,糧草什麽的目前還算充足,到了天津之後還能補充一些,但要是渡海作戰後必然維持不了多久。這也更堅定了羅虎的打算,等到了遼東,必然要與滿清的角色發生一個反轉。原先滿清八旗是劫掠者,出征不用怎麽帶軍糧,他們在崇禎十七年之前就五次入關,每次都是殺到哪裏就搶到哪裏,就地補給。而這一次,他羅虎也要學學,結結實實弄點好處來。


    新軍的武器裝備還沒有全部到位,軍裝什麽的就更無從談起,這些人仍舊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隨著震山軍走在前往天津的官道上。


    由於跟著羅虎能吃上了飽飯,纖夫們的精神頭好了很多,加上盧常捷有嚴格要求,讓他們行軍必須昂首挺胸,時不時喊聲號子,所以這些人仍保持了較好的精神狀態。


    到達天津需要兩日路程,第二天晚上震山軍在野外宿營,此時已經春暖花開,氣溫倒也適宜,營地上炊煙嫋嫋,特別是家屬營那一片,孩子在追逐奔跑,婦人三五成群在一起聊天,一片祥和之態。


    羅虎之前與賀世崇、徐忠等人約定好了,等到了天津就和他們把自己的想法說清楚,眼看天津就在眼前,羅虎準備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消除大夥對自己的疑惑。


    羅虎通知營管級別的將領在自己的營帳開會,吃過晚飯,大夥陸陸續續都來了。


    “震山,把兄弟們都叫來,是要給大夥攤牌了吧。”最先來的是徐忠,他一進門就問道。


    羅虎略帶些微笑,並沒有立即答複徐忠,隻是淡淡地說道:“徐大哥不必著急,等下兄弟們到齊了,我自會告知。”


    徐忠坐定,隻是與羅虎聊了些無關緊要的事,過了片刻陳雄來了,這個漢子生得矮壯,年齡二十六,卻比徐忠顯得沉穩,平時話不多,打仗善於固守,結硬寨,守城頭是把好手。


    陳雄到了之後隻是給羅虎行完禮,便坐在一旁不說話了。


    緊接著進門的是趙興,這個西北漢子總是帶著一股子冷峻,臉上有刀疤,沉默寡言,上了戰場後卻是個悍不畏死的主,善於摧城拔寨打硬仗,多年前趙興的陝北老家鬧饑荒,加上官府的苛刻和兵災,他一家子人就活了他一個,以至於造成了他冷酷的性格。


    賀世崇和劉有全也進來了,劉有全二十八歲,寬厚溫和,不善打仗,卻善於協調各部關係,羅虎讓他負責軍需後勤,以及對家屬營的保衛工作。


    幾位震山軍的首腦來齊後,羅虎清了清嗓子,環顧四周,道:“一直以來都沒跟大夥把渡海作戰的事宜說清楚,今兒無事,才把老兄弟們都叫來了。可能私下裏有兄弟們怪我羅虎多事,非要攬下這麽一個艱險的活,不過現在我就給你們吃個定心丸,這次咱們出海作戰,我怎麽把大夥帶出去的,就怎麽把你們帶迴來,絕不會讓咱們這些好兄弟葬身遼西那地方的。”


    說完,羅虎攤開遼西地圖,在五六個蠟燭的照耀下,指明了寧遠城和覺華島的位置。


    “吳三桂在上個月咱們進軍北京的時候就棄守了寧遠城,把四萬軍隊和十幾萬家眷一起轉入山海關之內,目前這裏已經成為一座空城,咱們先趕到寧遠城附近的覺華島,把家眷和輜重囤積在那裏,然後占據寧遠城,據城而守,阻擋吳三桂北逃之路。”


    羅虎說完之後環顧四周,看著幾位將領嚴肅的麵容繼續說道:“寧遠能守則守,不能守就乘船退迴到覺華島,我不會為了功名利祿,讓兄弟們至於死地的。”


    這一句話就算是讓諸位將領懸著的心徹底放鬆了下來,這些天來他們都擔心去了遼西這個陌生的地方還能不能留著腦袋迴來。


    “不過,我大順皇帝的命令是讓咱們死守遼西,若是因畏敵而退卻,隻怕將軍會遭受不測啊。”徐忠提出了質疑,這位老哥在這種情況之下,是最關心羅虎的那一個。


    “徐大哥不必疑慮,陛下也已經開始準備出征山海關,吳三桂對付陛下的大軍尚且不能,哪裏還有兵力來攻打寧遠城。”


    羅虎因為是個穿越人才敢這麽辦,曆史上李自成在四月十三日這天七萬精銳盡出北京,裹挾一些投降的明朝大將,總兵力十萬以上,對吳三桂的關寧軍四萬,加上當地的民團一萬,共計五萬人。


    吳三桂因為對李自成的刻板印象,自認為自己的五萬人完全可以頂住李自成的攻擊,或者至少能堅持十幾天的時間,但事實是在李自成的傾力攻擊下,兩天之後他就撐不住了。


    謎一樣的自信讓他在臨戰前一直沒有北逃的打算,而且山海關是他跟滿清談判的籌碼,沒有了山海關,即使滿清願意接納他,屆時在新主心中的地位則會大大降低。


    所以羅虎認為,一來吳三桂未必能注意到這座距離山海關二百多裏地的空城已經被占,二來即使他知道,山海關大戰在即,他也沒有出關攻占寧遠的多餘兵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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