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力光柱逐漸暗淡,消散。


    隨著最後一絲神力的耗盡,一切歸於寂靜。


    蘇落衡周身紅色華光流轉,匯聚成一道光暈盤旋於身後,宛如一尊仙人屹立於虛空之上。衣袂飄舞,墨發輕揚。


    正是神官級別的象征。


    單輪強度,蘇落衡已然達到了神級水平,而且在神官中實力不弱。但在精神、法則等領域方麵,比起真正神隻相差甚遠。


    光暈收斂,緩緩降落在地,感受體內澎湃的力量,蘇落衡並沒有顯得激動和興奮。


    他的目光落在了牛天身上,漆黑深邃的眸子,似一望無際的深淵。


    泰坦氣息萎靡,身體搖搖欲墜,行將朽木。


    牛天則是虛弱枯槁,目光黯淡,精神萎靡。


    此刻的牛天和泰坦,宛若風雨中飄零的燭火,隨時都會熄滅般。顯然則就是神力衰竭帶來的副作用。


    他們的生命已經步入了倒計時。


    “為什麽?”


    蘇落衡注視著牛天。


    “冬兒和霍雨浩就在湖底。”


    牛天虛弱的道:“在這裏,唐三的神識化身,隻能夠發揮出三級神隻左右的實力。但我們一身實力都是他賦予的,反抗不了。”


    “所以……”


    “所以,你幫我恢複傷勢,提升實力,目的是想驅使我,對付唐三?”蘇落衡一語道破牛天的用心,語氣中透著不加掩飾的譏誚。


    “我知道你有這個實力。”牛天緩緩點頭,聲音嘶啞。


    他也是慎重考慮過的,魂聖就能跟神官打的有來有迴。到了神官,即便是神力臨時提升上去的偽神官,打個三級神隻也是有可能的。


    “可我不想被當槍使。”蘇落衡淡淡道。


    “你會的,一定!”


    牛天卻搖了搖頭,嘴角溢出一絲血漬,渾濁的眸子透出一抹篤定的神色。“你已是唐三必殺之人,就算你不去招惹他,他也會找你麻煩的。”


    蘇落衡冷冷的注視著牛天,嘴角扯起一抹嘲諷的弧度,“真是好算計啊……怪不得能在唐三這種人手下混的風生水起呢~”


    不得不承認,牛天這一計陽謀,的確把自己算計的死死的。從進入乾坤問情穀的這一刻開始,要想活著離開這裏,就隻有打敗唐三這一條路。


    “蘇落衡,你也不用挖苦我了,你幾次三番提起王冬兒,何嚐不是想借此事影響我呢?”牛天苦笑,又虛弱的咳嗽了幾聲。


    “你成功了,你說的話動搖了我的決心,你的實力改變了我的決定。”


    “我對冬兒犯下的過錯已鑄成,無法挽迴。既然你說,如若換成你會如何如何,那我們便將這身神力交予你,看看你能做出什麽改變?”


    “最後……雖然這麽說顯得有些恬不知恥,但我還是想拜托你,救下冬兒。欠你的,就用一身神力和這條生命抵償吧。”


    “拜托你救下冬兒……”


    泰坦也向蘇落衡彎下了腰,隨後,兩人靈魂漸漸暗淡,衰老的身軀變得幹癟枯槁。最終化作齏粉,飄散於此。


    牛天,泰坦。


    兩大神官已徹底消亡。


    乾坤問情穀上,隻剩蘇落衡一人,他看著自己身上閃爍著的神力光芒,平靜的眼底閃過一抹淡淡的複雜之色。


    他對牛天和泰坦本就沒什麽好感,甚至是鄙夷這種逃避虛偽的行為,更談不上什麽憐憫。


    若憐憫他們,那誰也又能來憐憫,被坑到乾坤問情穀裏,不得不改變計劃提前麵對唐三,與其殊死相搏的自己?


    蘇落衡隻是在感慨人性。


    漠視王冬兒隕落的是他,親手將王冬兒抓到唐三麵前,意圖借刀殺人的也是他,現在又要救王冬兒脫困的還是他……


    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


    再多的苦衷也抹除不了這個人的懦弱與虛偽,再多的掙紮和憤怒也遮掩不住這份卑劣。再多的悔恨與自責也無法挽救這份可悲的人性。


    但終究是獻祭於了自己。


    曾經的恩恩怨怨,便人死債消吧。


    至於王冬兒……


    蘇落衡身形一動,來到湖邊。


    湖麵上波光粼粼,水氣升騰。那金色與銀色交織的湖水蕩起波紋,一圈圈蕩漾開去。


    漣漪中心,是一隻蝴蝶正撲閃著翅膀,試圖掙脫來自湖水的束縛。


    它很不甘心,一次次掙紮、揮翼,想脫困而出。但湖麵就像是一個粘稠的泥潭,它被拖住,越陷越深,直至無力掙紮,沉落湖底……


    蘇落衡看著那蝴蝶,眸光深邃幽遠。


    半晌後,他輕輕搖頭,唇角微翹,似自嘲,又似是釋然的笑笑,隨即袖袍一揮,卷起了一縷清風,拂過湖麵。


    蝴蝶在風中翩躚,飛往遙遠的天際,最終化作一點黑色,消失在了遠方。


    接著,蘇落衡身形一躍,潛入湖底,


    ……


    ……


    日月湖底。


    時間流逝,已經過去不知道幾個唐三所謂的一刻鍾考驗。


    霍雨浩已經到極限了。


    可哪怕精神瀕臨崩潰,哪怕明知隻要向唐三低頭一切就可以結束,可他卻從依舊堅定著自己的意誌,寧折不彎!


    唐三眉宇微皺。


    他滿意霍雨浩的意誌,但卻用錯了地方。


    這份意誌,應該是用在對自己的忠誠上,而不是來忤逆,反抗他。


    武力脅迫反而激起他更強烈的逆反心理,適得其反。


    於是,唐三手一揮,淡藍色的力場消失,那蝕骨噬心之痛隨之而去。


    “唿——”


    霍雨浩軟倒在地,整張臉都已經扭曲了,甚至有血跡順著嘴角滑落而下。唯有那微弱的唿吸聲,方能正麵他還活著。


    這樣恐怖的滋味,比淩遲還要難受千倍,沒有人願意體驗第二次。


    但是……


    唐三折磨人的手段這就結束了嗎?


    當然沒有!


    頓刀子割肉才是最疼的。


    這還隻是個開胃菜,更恐怖,更折磨,更虐心的還沒有端上來呢~


    唐三的目的是使霍雨浩屈服。


    但是肉體上的折磨固然痛苦,可是,對於霍雨浩這類意誌堅定之人來說,卻很難讓其屈服。


    再強大的內心也有脆弱之處,而在精神層麵上的打擊,卻是最殘酷,最刻骨銘心的。


    霍雨浩的脆弱唐三早已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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