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一定對你大加讚賞。”

    “不是事情的結果好不好。事情的一開始是我被騙被欺負!”

    “你被騙被欺負?”蘇智“哼”一聲,“那你騙了更多人。你不是跟他們說你什麽特長都不會?你怎麽不追究自己的責任反而怪別人?”

    蘇措不語,半天後才開口,聲音已經小下去很多:“我的確就快忘記了怎麽彈琴了,今天比賽的時候,我也是硬著頭皮走過去——”

    “不要說了,阿措。”不知什麽時候,電話那頭的人已經變成了陳子嘉,蘇措聽得他低聲歎氣,聲音溫粹好聽,“我也學過很多年鋼琴。我知道要把《第三鋼琴協奏曲》彈好是需要多少時間和什麽程度的造詣。你真的以為,你這個借口聽起來很有說服力嗎?”

    “是的,沒有說服力,一點說服力都沒有。”蘇措淡淡的說,“既然不信我,那就別問我原因。省得我還編理由給你們聽。”

    蘇措首先掛掉電話。

    經過的比賽的事情,蘇措在學校算是一跑而紅。

    上普通物理這門課的時,因老師點名念到蘇措,整個學院的人都迴頭看她,迴頭率基本上達到了百分之百。

    普通物理課程基本上是學生來最全的。以前上普通的是一位老教授,一個月前因病住院了,一時找不到人代課,物理學院的副院長白教授白際霖就親自上陣授課。他非常年輕,今年不過三十五,但是才華橫溢,做出若幹成果;年輕且意氣風發的教授的一個特點就是嚴厲,每節課必點名。整個學院沒人敢不來上課。

    蘇措漫不經心的“到”了一聲,麵對諸人的注視,也不大驚奇;豈料白際霖打量蘇措片刻,又說了一句:“蘇措,下課之後留下來。”

    我做錯什麽事情?蘇措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我沒有違法犯罪,我從來不缺課,我成績很好,噢,當然,除了英文。哪一件事情值得他單獨叫我的?

    對方是院長,蘇措沒那個膽子掉意輕心。

    下課後蘇措見到同學們差不多離開後,才小心翼翼的蹭到講桌前,“白教授——”

    白際霖扶一下眼鏡,態度溫和的說:“不著急吃飯的話,去我實驗室一趟。”

    “不急不急,”蘇措笑眯眯。

    白際霖的料納米實驗實驗室不在物理係的實驗室,在附近的科學實驗中心。蘇措進校的時候曾經聽說過科學實驗中心裏的每個實驗室都是國家花了巨資的,設備動

    輒千萬,等閑人等是不能隨意進出的,當時蘇措心裏很是腹誹了一陣,完全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能踏進這棟傳說中的大樓,簡直太快了。

    科學中心果然看上去就跟別的樓不一樣,裏麵的簡直堪比五星級酒店。地上連一點灰塵都沒有。當然蘇措心裏也明白,沒有灰塵是為了防治靜電,裏麵的設備實在都很寶貝。

    “到了。”白際霖停下來。

    納米材料實驗室裏並不像蘇措想象中的那樣也是一塵不染的,跟科學中心別的地方一樣安安靜靜。相反,裏麵很熱鬧,三個研究生正在裏麵為一點什麽東西爭論不休,吵得不亦樂乎,完全沒有發現白教授跟蘇措進屋。他們說了很多名詞,蘇措聽半個字都聽不懂。

    蘇措跟著白際霖走入小辦公室。她吸一口氣,準備隨時接受命令。

    白際霖指了指電腦屏幕。蘇措湊過去隻一眼,立刻倒吸一口涼氣,自己寫的程序怎麽跑到他的電腦上來了?

    “這是你給仕登公司寫的那部分程序?”

    “我不知道什麽公司,”蘇措默一默,說:“人家介紹給我的兼職,他們要開發一個軟件,我負責其中一部分。您是怎麽知道的?”

    “我是這個公司的顧問,後來發現你居然是我班上的學生,”白際霖目露讚賞,“難得。學習本來就很忙了,還在寫程序,而且還那麽厲害,比計算機係的研究生都強太多了。你期中考試成績也很好,就是英文需要補一補。”

    蘇措搖頭:“我英文是很爛。”

    白際霖語氣一轉,“蘇措,你的檔案資料上說,你父母早逝,是在別人家裏長大的?”

    到底是老師,就算提到這種話題,語氣也拿捏的時分恰當,非常坦誠溫和。蘇措咬著下唇:“不是別人,我的伯父伯母領養了我。”

    “那你經濟上有困難?為什麽不申請助學金?”

    蘇措垂頭看著鞋尖,心頭起上來無盡的酸楚:“他們有錢,也給我很多錢,對我很好,就象親女兒。可是……我不想再花他們的錢。”

    話音到最後有點哽咽,白際霖聽得也有點感慨。他教了許多學生,從未見到這樣漂亮的女孩要強到這個地步。他頓一頓,說:“我給你一個工作,你做不做。”

    蘇措仿佛看到一絲光芒,她抬起頭:“什麽?”

    “也是開發軟件,做微材料圖像識別。怎麽樣?技術上的問題,外麵那些師兄師姐會幫你的。這個項目

    很差人,最好明天就來。”

    “好。”蘇措飛快的點點頭,像是怕白際霖反悔一樣,“不過——”

    “怎麽?”

    “白教授,我最近參加了學校一個才藝風采大賽,可能時間上有點小問題,下周就是決賽,”蘇措頓了一下,看到白際霖皺起眉,馬上補上一句:“我不去那個也沒關係的,真的,就是能不能麻煩您打電話告訴院學生會一下,說我很忙,這樣就可以了。”

    白際霖點點頭,指指門外:“去跟師兄師姐打個招唿吧。”

    蘇措掩門而出,他們現在已經停止了戰火,心平氣和的在那裏討論問題。見到蘇措從辦公室出來,滿臉微笑打招唿,那個師姐漂亮大方,介紹:“我叫劉菲,他們兩叫袁成隆,呂沛。”

    說著她笑著問兩位男生:“喂,你們能想到一個大一的女孩寫程序寫的這麽好麽?反正我像她那麽大時,連c語言是什麽東西都不知道。”

    蘇措欠身微笑:“師姐你過獎了。”

    她的態度非常好,一點都沒有因為蘇措是大一新生露出任何一點不信任的神色。蘇措一下子就喜歡上這裏了。

    蘇措退出才藝風采大賽這件事情不到一天就已經傳的人人皆知。最高興當然是原來的第十六名,現在順理成章的躋身前十五名,可以跟西大的選手們一決高下,最失望的不是蘇措,而是物理學院的同學,基本上大部分在路上看見蘇措,都裝看不見。就連楊雪都對她愛理不理。

    也就是說,蘇措一下子由最受歡迎的人變成最不受歡迎。反倒是曾經被她拒絕的黎傑,一如既往的跟她招唿往來,到讓蘇措感激非常。所以說,人的品格,是要在遇到事情的才能得以看得清楚。

    蘇措完全理解他們,也早就料到有這種事情發生。幾天下來,蘇措也就慢慢習慣,反正不會有人再理她了。

    “蘇措。”

    那時是星期六一早,那天氣溫驟降,空氣都給凍住了,凝固在空氣中,又幹又澀。科學中心外麵寂靜無比,任何聲音聽起來都格外突兀。

    蘇措慢慢迴頭,笑了。

    “許師兄。”

    許一昊立在樹下,雙手插在衣兜裏,大衣上沾了片枯黃的樹葉。他那張臉依然英俊,不過好像有點憔悴;奇怪的是,林錚卻不在他身邊。冷而幹澀的風吹過,蘇措聞到他身上的酒味,即是是微風帶過來一點,也很濃了她知道許一昊一直住在家裏,校長會允許他喝

    酒,還喝得這麽多?

    “師兄,我昨天已經把每個月必寫的文章發到你的郵箱了。”蘇措說。他們之間隔一排自行車。但是誰都沒動。

    “你這兩天不在圖書館上自習了?”他說,“我找了你幾次,都沒看見你。”

    “是啊,”蘇措捂著嘴笑了一聲:“白教授讓我到他實驗室幫忙打雜,加上還有助學金這種好事,我隻好把上自習的事情丟在一邊了。”

    “噢。”許一昊說,他垂下眼睛,把目光藏在長長的睫毛後麵。

    “對了,林師姐怎麽不在?”

    “她?我跟她沒什麽關係,”許一昊苦笑,沉思著說,“你知不知道,前幾天比賽的時候,你的參賽節目是誰改的?”

    “我知道,”蘇措淡淡的一笑,臉上寫滿了嘲諷,“但是不是林師姐。”

    “不是她?”許一昊一愣,他這幾日一直為這件事情憂心,此時卻聽到蘇措言之灼灼的說不是她,有點頭重腳輕的感覺。

    “反正那件事情也沒造成什麽嚴重的後果,我也懶得去追究,再說也不管用,”蘇措輕鬆一笑,神情沒落,“是我樹敵太多。沒辦法,我做人曆來失敗。什麽人都得罪,什麽人都留不住。”

    許一昊靠著樹,閉著眼睛,不講話。

    “師兄我去實驗室了,你也早點迴去。喝酒之後被風吹很容易頭暈——”

    話音未落,許一昊的身體沿著樹不可抑止的向下滑去,他伸出手想扶住身手的樹幹卻終以失敗而告終。

    忽如起來的變故讓蘇措一下子傻了眼,好在幾秒鍾後她醒悟過來,繞過自行車奔至他身邊,及時扶住他下滑的趨勢可惜收效甚微。許一昊到底是男生,個子又高,身體的重量壓在蘇措身上,讓她簡直無法動彈。站穩已經不易,更別說扶著他去醫院了。

    所幸許一昊還能講話,他虛弱的說:“我沒事。就是有點頭暈而已。”

    扶著他在樹下坐好,蘇措從他的衣兜裏找到手機,冷靜的給校醫院打電話。許一昊意識並不模糊,有氣無力的問蘇措:“你怎麽知道校醫院的急救電話?”

    “上次我腳崴去來過醫院,就把號碼記下來了,”蘇措說:“別說話。”

    許一昊幾不可見的點點頭,閉上眼睛不再說話;蘇措摟著他的肩膀,他的頭靠在她肩頭,低頭就能看到他的臉龐——鼻梁挺直,唇形非常漂亮,眼睛被長長的睫毛蓋住。他膚色那麽蒼白,蘇

    措挪開目光,沒忍心看下去。

    校醫院的醫生動作還算迅速,不到十分鍾就來了醫生和救護車,把許一昊扶上救護車,一路奔往醫院。

    “低血糖,加上早上吹了風感冒了,留院觀察一天,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檢查之後醫生說,“到底是年輕人啊。熬夜,喝酒,通宵上網,這種毛病我見的多了。”

    許一昊進了病房,蘇措便跑進跑出跑上跑下的補辦各式住院手續,醫生護士都以為她是許一昊的女朋友,蘇措無語,難道自己賢惠到這個份上了?

    時光如飛,她看看時間,還差十分鍾就到八點。無論如何,她必須在此之前趕迴實驗室。蘇措翻開許一昊的手機,不由得詫異非常:最新接入的電話和打出去的電話顯示的居然都是陳子嘉。沉吟片刻,蘇措撥通了電話。上次說了那種不留餘地的重話之後,蘇措一直沒有再跟蘇智陳子嘉有任何聯係。不過目前,形勢逼人,她確實再也找不到別的可以幫忙的人。

    隻盼望他沒有晚起。蘇措沒有失望。兩聲鈴響之後,陳子嘉的調侃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來:“許一昊,你昨晚上跑那裏去了?”

    蘇措長舒一口氣:“師兄是我,蘇措。”

    那邊一片寂靜,沒人說話,隻聽得到微弱的電流聲。

    不管三七二十一,蘇措語速飛快:“許師兄現在在校醫院三層。他剛剛病了,是我送他來的。我身上的錢不夠,現在大概還有三四項費用沒結。如果你有空的話,麻煩你過來幫個忙,可以嗎?我把他的手機和各種單子放到掛號處,到的時候你跟醫生拿一下。我現在有急事脫不開身,必須掛掉電話。”

    蘇措處理好一切,爭分奪秒的迴到實驗室,所幸沒有遲到。她推開門,幾位師兄師姐已經到了,換好了白色工作服,圍在那台昂貴的儀器那裏,劉菲跟呂沛就若幹個細節爭吵不休,而袁成隆則當和事佬,中和雙方意見。

    他們工作實驗時總是這樣的是爭鋒相對,據理力爭,這樣一番思維的碰撞之後,問題總是能得到圓滿的解決。工作中的爭論歸爭論,私底下他們非常要好。中午蘇措同他們一起吃飯的時候,特別有這種感覺。

    那天中午的時候,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終於如期而至,細細簌簌的,終於掉了下來小小的雪花在空氣中盤桓落下。

    因為下雪了不想出門,他們叫了外賣。兩位男生殷勤的給劉菲夾菜,說著從網上看來的笑話;她一個神色不定,其餘兩人都要揣摩半天。三個

    人你一言我一句,相處非常融洽。蘇措旁觀著這一切,嘴裏雖不說什麽,心裏有點暗笑有點歎氣:希望不要變成一筆爛帳。

    “對了,小措,”劉菲忽然問:“前幾天的那個什麽才藝比賽,你參加了麽?”

    蘇措想不到話題迴到自己身上了,有點吃驚,“參加了。”

    “我說你怎麽看起來那麽麵熟,這幾天我一直在想以前在哪裏見過你,”劉菲笑起來,“你是那個彈鋼琴的女孩子吧,彈得很好。”

    蘇措臉色有點僵,勉強的嗯了一聲:“瞎彈而已,沒什麽好不好的。”

    “我可是帶著耳朵去聽的。”劉菲微笑,“你太謙虛。”

    兩位男生相當愕然,打量蘇措半天,呂沛先笑道:“原來小師妹是個才女。還有什麽你不會呢?”

    “我想請你幫個忙。”劉菲握住蘇措的手。

    “師姐你說。”

    “明天我父母結婚三十周年紀念日,晚上有一個晚會。可是我想給他們一個驚奇,但我一直找不到人彈鋼琴,能不能麻煩你一下?我保證,絕對不會耽誤很久。”劉菲不眨眼的看著蘇措,她的神情是那樣的真摯而懇切,蘇措幾乎沒有勇氣當著這樣一雙眼睛說出拒絕的話。

    兩位男生看出蘇措的猶豫,一個說“孝心可嘉啊”,一個說:“小師妹,你不去就太不給麵子了。去吧。”

    “我……”

    “去吧。”白際霖從辦公室裏出來,和藹的補充道,“我給你們假。”

    還能怎麽辦呢?一點辦法都沒有啊。蘇措默一默,然後說:“會去的。”

    七

    劉菲父母結婚晚會是在市裏門檻極高的酒店裏舉行的,進出往來都是鮮衣怒馬的人們。蘇措覺得自己如果是獨自一人,根本連大門都誇不進不去。

    劉菲牽著蘇措的手進了酒店,她大步走著,神態樣子那麽坦然隨意,像是進了自己家一樣,甚至連大堂經理都快步走過來同她招唿,笑容可掬。蘇措眨眨眼,她沒來得及納悶,就明白了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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