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世根抬起頭看向天空,是那樣的湛藍。


    “大人,前麵就是一線天了。”


    “傳令下去,所有人提高警戒,萬不可鬆懈。”


    “是!”


    山頂上。


    “頭,我們是不是該行動了?”


    杜修揉了揉發麻的大腿,他們已經在這裏埋伏一天多了,終於碰到了押送糧草的隊伍。


    “急什麽,等他們所有人都進入一線天內,咱們再堵其首尾,一舉拿下。”


    “這帶隊的是個什麽官職,看起來很大的官啊!”


    杜修眯著眼睛看去,把嘴裏叼著的草棍兒吐了出來,嘴裏含糊不清的說道:“五品武將,千戶。”


    一盞茶的功夫,運糧的明軍已經全部進入其中,所有人正抱怨著這條路如此擁擠。


    突然,一發信號箭在所有人的上空響了起來,騎在馬上的何世根,抬頭一看,瞳孔皺縮,因為他已經意識到中埋伏了。


    “所有人不要慌,後隊變前隊,從這裏退出去!”


    還沒等何世根這句話喊完,身後就傳來了呐喊聲,黑壓壓的一片人堵住了他們的去路,同時前方也響起了陣陣馬蹄聲,又是一隊!


    但這些人隻是搖旗呐喊,堵住他們去路,卻不進攻。


    身經百戰的何世根終於想明白了,他抬起頭,果然山頂上又是全都是人,每個人手裏都拿著弓箭。


    山頂上的杜修拔出刀指向何世根,


    “千戶大人,我給你一個機會,你若降,我等可饒你一命!”


    “山匪頭子,你癡心妄想,我何世根可戰死,但決不會降!”


    說罷,將手裏的的長槍扔了上去,可在據山頂一半的時候就頹然落下。


    “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放箭!!”


    無數的箭雨從空中落下,整個峽穀的上方被箭雨覆蓋。


    運糧的士兵幾乎都是民兵,沒有什麽戰鬥經驗,就連武器都隻有一杆長槍,盾牌,火銃,弓箭等統統沒有。


    “所有人向北突圍!”


    出口兩端已經全被封鎖,何世根身先士卒,騎馬衝了上去,可峽穀下麵的人都是一個活生生的靶子,還沒等何世根衝到穀口,箭雨就直接落了下來,根本突圍不出去。


    下一秒,慘叫聲響徹整個峽穀,所有人都在抵擋,可惜是徒勞的,不斷的有人在中箭倒下,血液染紅了地麵,也染紅了糧食。


    何世根被一箭射中了眉心,從馬上跌了下來,彌留之際,他再次看向那本該湛藍的天空,卻變成了血紅。


    箭雨足足持續了一柱香的時間才停止,峽穀下麵已經毫無生氣,五百多人全部陣亡。


    看見下麵沒了動靜,杜修直接順小路滑了下去。


    “杜頭,哥幾個做的怎麽樣?”


    “不錯,不錯!到時候讓寨主好好封賞你們。”


    其實杜修也沒有想到進展的會如此順利,他站在高處大喊道:


    “所有人進入一線天穀內搬糧!動作要快,不超過兩個時辰,這裏就會被明軍發現。”


    所有人也沒有見過這麽多的糧倉,每個人都興奮不已,爭相衝進穀內搶奪糧食,哪怕已經被血染紅,哪怕那些守護的人血還未涼。


    ……


    ……


    三個時辰後。


    小兵一路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下起的說道:“報,稟……稟督……師。”


    袁崇煥的幕僚站了起來,嗬斥小兵道:“何故如此驚慌,你慢慢說!”


    小兵跪在地上緩了緩後,抬起頭。


    “稟督師大人,寧遠外百裏峽穀一線天處,北線運糧隊全軍覆沒,千戶何世根身中數十箭,戰死,七萬石糧草全部丟了!”


    “什麽?”


    袁崇煥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可知道是誰幹的?”


    “等我們趕到的時候,峽穀中除了我方兵卒的屍體,和數不清的箭矢,剩下的,連一個敵人的影子都沒有看到,他們是伏擊,從山頂上居高臨下,我們的人毫無還手之力。”


    “廢物,都是廢物,如此天險,要麽繞道而行,要麽就提前查探清楚,怎麽可如此莽撞行事!來人呐,把這個小兵給我拖出去砍了。”


    這時候一直不吱聲的幕僚張一鸞,找了出來,“大人,這也不能完全怪他們,北線運糧路線,極為隱秘,旁人很少知道的。”


    袁崇煥看著張一鸞,“你的意思是何世根他們千戶所出了內奸?”


    “內奸一定是會有內奸,但不一定是出自他們千戶所,大人難道忘了,前幾日逐出寧遠衛的江白青嗎,他可是懷著很大的怨氣走的,北線糧食最後運到的可是原先江白青的百戶所,身為百戶,他可是一清二楚,而且……”


    另一個幕僚劉昌桂接著說道:“而且整個遼東除了那群後金女真,能有實力搶奪糧食的隻有李恪文所帶領的山匪,就在兩天前,先百戶江白青投奔了李恪文,兩天後,北線所運糧草丟失,難道真會有如此巧合嗎?”


    知道事情真相的袁崇煥看著底下兩個幕僚,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竟然三言兩語就想到了江白青身上,袁崇煥不知道是喜還是悲。


    “此事本督定會給所有人一個交代,如果是他,那絕對不會放過江白青的。”


    帽兒山,大殿。


    與寧遠城低沉壓抑的氣氛不同,帽兒山裏麵卻是燈火通明,如同過年一樣。


    李恪文正站在台上,為得勝歸來的杜修等一眾人等慶功。


    自從占據帽兒山的這些年,每次搶糧都是小打小鬧,最多沒有超過上萬石的,幾個月前,李恪文精心謀劃。


    殺死了來寧遠衛述職的張榮生,因為此地沒有人認識他,便讓手下李方田穿著張榮生的衣服,帶著述職文書成為了副百戶。


    而後利用副百戶職務之便,又讓幾個手下,加入了百戶所,就當萬事俱備之時,一個人的到來打碎了他所有的計劃,李恪文根本都沒有聽說過這個人的名字,一個無名小卒毀了一切。


    從那天,他記住了這個無名小卒的名字——江白青。


    世界就是這麽充滿戲劇性的,幾個月後,曾經毀了這個自己的計劃的江楓,卻又給了他一個更大的勝利,整整七萬石糧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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