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杏園天台上看過去,距離稍微遠了些,騎手們的臉部表情,瞧得不很清晰。


    這是出於太子和皇後娘娘的安全考量。


    可惜這個時代沒有望遠鏡。


    晉王極少參加這種民間宏大場麵,他站在太子身邊,手舞足蹈興奮得沒誰了。


    “皇兄你看,太精彩了,今年重陽節跑出來,也太值了,早知道如此精彩,上次仲秋節咱們也應該出來,您說呢母後!”


    邊上的曹飛燕,不滿地白了他一眼,訓斥道:“身為親王言行要矜持,你外祖父他們沒教過你嗎?”


    元玄頓時舌頭一吐,頗為委屈地低下頭去,垂立一邊。


    元智實在看不過去,他憐愛地撫摸著元玄的頭,對曹飛燕低聲道:


    “母後,別對元玄太過嚴肅,他才十歲,活潑可愛才是他的天性。”


    “你…”


    曹飛燕突然被太子嗆了一句,正待發火,可一看蘇哲思,郭興等看向他們,便把火氣給硬生生壓了下去。


    她迴到榻椅上坐下,喝口茶順一下氣。


    元智並沒理會皇後舉措,他笑盈盈掃了一眼四周,繼續觀看比賽。


    ……


    夜幕降臨。


    “嗚嗡...”


    曲江池畔響起一陣悠揚的號角聲。


    隨著號角響起,整個曲江池,乃至整個長安城、頓時爆竹連響。


    時下爆竹,那真就是火中爆竹筒。


    這時,全境燈火闌珊,各種大小詩會、舞獅遊龍,都開始活動起來。


    曲江池在燈火照耀下,波光粼粼。


    寬大的湖麵上,畫舫遊弋,船艘如梭,在船上不斷地有笑聲傳出。


    有貴族子弟聚在一起飲酒作樂,欣賞風景。


    也有公主、千金、貴婦們,在畫舫內嬉笑,彈琴作詩,好不熱鬧。


    一些士子、貴族公子林立船頭,眼望著美豔女子乘坐的花船,露出漁色、渴望神情。


    有些風騷美婦,深閨小姐們,乘著節日之機,也想來目睹,長安京城裏那些風流才子們的風采。


    如能邂逅像潘安、宋玉這樣的美貌男子,也何嚐不可、上前撩撥幾下情弦呢?


    一些仕子們見有畫舫花船過來,立馬搖身一變。


    他們目不斜視,折扇輕搖,故作清高,吟唱詩詞,風流自賞。


    佳節裏,往往都有風流韻事發生。


    當今天下,論人才的標準,那就是文才武略。


    所謂文才,就是賦詩作對、寫文章。


    這些貴婦小姐們,目睹自己的偶像來比鬥文采。


    古代的娛樂文化和交際場,成名的才子佳人,也都各自擁有自己的‘粉絲’。


    而那些才子,名仕,為了能一夜成名,擁有萬千‘粉絲’,也不會放過這個萬人矚目的機會。


    在缺乏娛樂的古代,上到皇帝,下至黎民,都不能免俗。


    曲江池湖麵上的十數艘畫舫,連成一座巨大宮殿。


    裏麵一個個主要的節目,也都開始上場。


    一些心急的文人才子,已經將自己的詩作遞了上去。


    這裏麵一些寫得好的詩作,甚至會被畫舫裏麵的歌姬吟唱出來。


    人陸續從四麵八方趕來,整個曲江池畔是燈籠高掛,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隻見湖麵的中心位置,漂浮著一艘大型的精致畫舫。


    上下兩層,大概高三丈,飛簷樓閣,燈籠高掛,十分高貴氣派。


    船艙外,喬裝的帶刀侍衛林立四周,目光炯炯一律向外。


    船二樓的艙裏,圍坐著一群身份尊貴的女子。


    上首端坐一位年近三旬的貴婦,著大袖對襟的絲綢羅衫,領口開得不是甚大,但那白天鵝般頸下的胸脯,也淺淺現出一道溝壑。


    她體態豐腴,雍容華貴,正是當今皇後娘娘曹飛燕。


    這次重陽節,是曹飛燕嫁入皇宮,首次拋頭露麵參與民間活動,公開亮相。


    今晚,她邀請了元、曹兩家的主要女眷共十人,在畫舫上共進晚宴,欣賞湖色夜景。


    被邀請一席的,有元智的兩個姐姐和一個妹妹,即襄國公主、廣平公主和蘭陵公主。


    曹府有七位女眷,分別是她的兩位嫂嫂,兩個弟媳婦,一個嫡妹。


    另外兩人的身份比較特殊。


    一個是她的堂妹、太子側妃曹飛蘭。


    另一個,則是曹其昌的五夫人蕭玉茹。


    她們所嫁之人,皆是終晉朝門閥貴族的才俊,當朝重臣,這裏麵關係複雜。


    這是何等的場麵。


    皇後娘娘難得有請,眾人自然都賞臉前往。


    形影不離母後的晉王元玄,這次跟著皇長兄元智,到太子所在的畫舫上玩耍去了。


    可以說,這艘畫舫上的女子身份,皆是終晉王朝裏最為尊貴的人物。


    她們聚集在這艘遊船上,可想而知,此畫舫的身份高貴,無人敢靠近打擾。


    “皇後娘娘方才吟唱的那首讚詩,可謂是佳作,我等自歎不如,這一樽酒,我們一起敬娘娘。”


    蘭陵公主笑著恭維道。


    “好好…”


    眾女人們一起舉樽,用寬袖遮掩住臉,抬手暢飲。


    他們不是太子姐妹就是曹府主婦,按照眼前形勢,無論爭儲幾何,誰勝誰敗,她們想要繼續榮華富貴,不受猜忌和排擠,必然要討好皇後娘娘才是。


    “蘭陵莫要客氣,在這船上大家不分尊貴,都是一家子人,我們一起飲酒吟詩!”


    曹飛燕國色天香的臉頰,淡淡一笑。


    她今晚溫順典雅,絲毫不擺皇後架子,提議共飲共樂。


    飲酒之後,廣平公主忽然開口道:


    “今日重陽之夜,也不知京城裏那些士子們,是否有佳作出來,我終晉立國四十餘載,已進入盛世,當繁榮大興才對,可這些年,似乎沒有多少文人,能寫出啥上佳的作品來。”


    襄國公主接著道:


    “話雖如此,但我聽聞,今夜青樓要搞才藝大比拚,陣容強大,背後除了有金主支撐,還有許多才子們賦詩作曲,應該好看。”


    曹飛燕聽到青樓這兩字,不禁眉目微皺。


    青樓豔妓,此等低俗東西,如今也敢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登大雅之堂?


    傷風敗俗!


    “聽說其中三家能量最大,什麽鳳飛台、臨春閣和紅澗坊,我聽家裏那位說,這次最沒優勢的,當屬紅澗坊了,臨春閣和鳳飛台獲勝的幾率最大。”


    廣平公主插嘴道。


    她們年輕貴婦,是終晉社會新時尚的代表,她們沒有像前輩人那麽的‘清雅’,而講究雅俗共賞。


    “哎喲,鳳飛台的後台,不就是趙王嘛?臨春閣的後台是曹三公子,至於紅澗坊的後台,傳聞好像是…”


    襄國公主快人快語,說到後麵她瞥了五夫人蕭玉茹一眼,就戛然而止。


    她的夫君趙敏,是剛上台的軍堂屯衛大將軍,負責整個帝國軍情,兼京師偵保,跟紀洪的暗衛是一明一暗。


    這些秘密他自然掌握得一清二楚。


    蘭陵公主聽罷看向曹飛燕,憤慨道:


    “皇後娘娘,這趙王在宮外搞得太過火了,父皇龍體欠佳,您得管一管了。”


    “趙王的父皇尚在,還有監國太子,長兄為父嘛,本宮一個婦道人家,哪管得了這種事。”


    曹飛燕隨即笑容一斂,慍色道:


    “你們不嫌煩嗎?這男人們的事,咱們婦道人家少打聽,少插嘴,管好自己分內之事。”


    畫舫裏嘰嘰喳喳的就是三位皇家公主,一副高高在上的得瑟樣。


    再看曹府那幾個主婦,低頭陪笑不吭聲。


    她們是她的娘家人,憑什麽低人一等。


    曹飛燕實在看不下去,才開口嗬斥。


    曹府五夫人蕭玉茹見狀,連忙岔開道:


    “據說這次晚會詩歌比賽,是有郭府三小姐和咱家三公子出麵組閣,專門請來評審團評判打分,有甲乙丙三個等級,獲甲者就是魁星。”


    “我家那位隻是陪襯,主要是郭三小姐在主導這場評審。”曹硯秋夫人解釋道。


    自從上次望春閣事件之後,曹硯秋被曹其昌一頓訓斥,並約法三章,不準他再在京師大張旗鼓,招搖過市。


    所以,京師文人詩歌會推舉郭三小姐出麵組閣,因為她是未來的太子妃,人品和號召力沒得說。


    郭秀娘呢,她本來就是新文化運動的發起人。


    因為在仲秋前夜,得到皇太子的承諾,所以,這次重陽節詩歌賽組閣,她並沒有推辭,還力邀曹三公子一起參與。


    這種離奇行為,外人看不懂,恐怕隻有太子爺能懂。


    見蕭玉茹提到郭三小姐,曹飛燕和曹飛蘭兩人的表情,出奇的一致。


    都是黯然失色。


    湖麵的中心地帶,除了皇後娘娘這艘畫舫,還有幾艘巨型畫舫,非常的華貴氣派。


    裏麵坐著的大都是京城內身份高貴之人。


    當然,多以年輕人為主,上了年紀的大臣,像曹其昌之流,都在府上走動,相互拜訪。


    元智一身蟒袍玉帶的太子常服,坐在巨型畫舫的樓閣內,品茶聊天。


    他周圍一群足有三十餘人,大家坐而論道,談古論今,吟詩作詞。


    這裏麵除了他的親信大臣,如徐辛春,史申義,魏長進,還有新麵孔的馬飛海,蘇哲思等大員。


    孔學思這樣的大儒學者,三省六部院寺的三品以上官員,瀚林院學士等,自然也在。


    在這裏,元智放得很開,他積極參與談古論今,吟詩等活動。


    這些內容,當然是他從後世“抄襲”來的。


    像宋代的蘇軾,辛棄疾,李清照等詩詞名家,有關重陽節的佳作,元智信手拈來,博得滿堂喝彩。


    太子為什麽熱衷於拋頭露麵,支持民間慶典活動呢?


    自有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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