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其昌當然不會示弱,他強調道:


    “太子殿下,老臣並非倚老賣老,更不是留戀相權,殿下若想要臨朝,甚至於恢複早朝等,老臣均無異議,隻是軍國大事,還得依仗眾臣百官們分工協作,齊心合力才是。”


    “目前,內有天災,外有突厥,吐蕃等汗國虎視眈眈,還有諸多藩王蠢蠢欲動,老臣之所以貿然前來諫言,隻怕長期下去,朝堂內亂,國力衰退,社稷危矣。”


    他的這番侃侃而談,毫不介意太子的反應。


    這個口是心非的奸臣,嘴上說得漂亮,為國為民,實際上陷害忠良,排除異己,走私叛國,為達個人野心,手段狠毒。


    元智居高臨下,俯視丹墀下五步之外的奸臣大佬,隻能暫時忍耐不發。


    “曹愛卿,你說的這些,孤並非不知,殺人抄家等嚴酷手法,是被逼無奈之舉,絕非孤之目的,治國安邦,當然離不開曹愛卿等眾大臣,但需政令統一。”


    “既然愛卿說到天災,孤倒是確有一事與大人相商,就是現階段糧荒,國庫餘糧全出,而京城內巨賈們私自屯積,百姓買不到糧,引得糧價飛漲,不知愛卿有何良策?”


    元智現代人智慧,這種辯論難不倒他。


    他前半段話音,是告訴曹其昌,殺人抄家不得已而為之,但又不得不使用。


    他特別強調的是,要政令統一。


    也就是說,他是監國太子,是終晉王朝的最高執政者。


    後半段,他話語一轉,拋給對手一個皮球。


    他不信,曹其昌決意前來東宮,除了為曹三公子謝恩,難道隻是當庭指責,激化矛盾?


    沒有具體緩解雙方關係的具體表示,或者說算是迴贈吧。


    其實,太子爺這種疑慮是多餘的。


    曹其昌是個博弈高手,他明白與太子爺之爭,是儲君皇位之爭,雖說殘酷無情,但雙方都應有底線。


    這個底線,就是不能讓國內動蕩不安,國力衰竭,災民揭竿起義,造成國家危難。


    否則,自己勞心勞力折騰十幾年,最後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卻為別人做嫁衣。


    這種賠本賺吆喝的買賣,曹其昌決不會去做。


    進東宮勤政殿之前,他有些擔心,太子元智沒有全局觀念,不能很好領悟。


    可幾個來迴的對話,曹其昌忽然明白,他的這種擔心,實際是多餘的。


    “迴稟太子殿下,有關賑災事宜,戶部等都在進行中,內閣也下達鈞旨,明令各級州府全力救濟,安撫民心,對於京城糧商屯積抬價,以老臣之見,一是張榜公布,明令禁止,違者殺無赦,二是緊急從南方調劑糧食。”


    曹其昌表麵侃侃而談,實際是在試探,等待太子爺的反應。


    元智不露聲色,他坦誠道:


    “曹愛卿說得在理,第一個措施,孤已令戶部,會同暗衛,千牛衛等,正在收集證據,在京城針對那些不法商戶,蓄意屯積糧食者,進行一次大掃除。”


    “至於第二項措施,孤的影響力有限,聽聞曹愛卿與江南蕭氏關係不錯,江南督察使又是愛卿學生,還關係到漕運諸方麵事宜,孤想請宰相大人出麵協調,解決此燃眉之急。”


    太子並沒有扭捏作態,直截了當地提出請求,這讓曹其昌驚訝之餘,還頗為讚賞。


    大丈夫能屈能伸,為了大局,犧牲點顏麵又能如何?


    太子爺一點就通,豎子可教矣。


    “此事請太子放心,老臣願全力以赴,盡力讓蕭氏在漕運增力,現已到達東亭湖的穀米,連夜轉運上岸,搬運入儲備糧庫,以緩解災區和京城缺糧之情。”


    曹其昌也不矯情,他滿口答應,而且還很具體,專門提到了漕運東亭湖。


    瞧上去,他是成竹在胸,早有準備,打算給太子一個迴贈。


    來而不往非禮也。


    雙方都退讓一步,海闊天空。


    “那孤代表京城百姓,以及千萬災民,先謝過宰相大人。”元智起身,橫跨一步,拱手給曹其昌微微施禮。


    “哎喲殿下,您這折煞老臣也,處置朝政,解決危難,乃本相分內之事,哪裏還需太子說聲謝呢。”


    曹其昌連忙起身,也是一揖到底,“倘若太子無其它令旨,老臣這就告退,前去落實東亭湖漕運糧食之事,明早朝集,老臣在大明宮恭候殿下。”


    “曹愛卿請。”


    元智走下玉墀,送曹其昌至勤政殿轅門處,這才迴身殿中。


    “高進,通知紀督公,暫時撤消對東亭湖上,停泊的蕭氏糧船的突襲計劃。”


    “遵旨。”高進低聲允諾。


    暗衛已查明,東亭湖麵上停泊的兩艘巨輪,還有其它船隻,載的就是漕幫蕭氏運到京城的賑災糧食。


    他們都得到曹府鈞旨,暫不卸貨入碼頭倉庫。


    元智已做了兩手準備,其中第二手,那就是強行登船,搜繳糧食。


    當然,這會引起很大波瀾,至少是東宮又樹了一個強敵,江南蕭氏及漕幫,也許還有江南寧王等。


    話說曹其昌走到停在轅門外的車輦前,仰天長歎道:“後生可畏啊!士別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


    “義父,何事歎息。”獨孤城感到義父有些莫名其妙,他走近疑惑道。


    曹其昌定睛看了義子一眼,肅然道:“當今監國太子,乃天賜神人也,從今往後,決不能等閑視之。”


    說完,他不待獨孤城反應,兀自一躍跨上車輦。


    ……


    翌日,天蒙蒙亮。


    皇城,午門外。


    這裏已是車水馬龍,人頭攢動。


    皇城外,沒有設置拴馬石,大小官輦均由侍衛牽著,在午門外廣場按序排隊等候。


    這有點像後世開政府大會,官員的司機都會把官車,在廣場上按順序停好。


    官員整裝進入會場,秘書和司機在車上等候。


    每半月一次朝會,五品以上朝臣都是坐轎子,或乘官輦過來,也有偏遠郊縣武官,則騎馬來朝。


    不過,穿著長袍朝服,戴著朝冠,騎馬的確不太方便,到了皇城外麵,早就是衣冠不整的顯得十分狼狽。


    這不是自己給自個找茬嗎?


    今日是八月初一,算是大朝會,在京文武官員,五品以上者,均須入朝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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