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過劉利兆所言,與顏娘相幹之事,源陽、源協一時便隻剩下沉默。


    兩人眼下感受就如同身在東都,明明見到丘真人羽化,卻依稀能看到他的幽魂。


    真人所行之事,所秉持之念,那時皆已了然。如今再去深究,亦未盡有何用,可此般與顏娘關聯甚深之事,偏是讓一無所知的她,誤入歧途的關鍵。


    顏娘這具丘真人之幽魂,眼下所行之事,精細過丘真人本尊許多,將位上之人皆以和琢香致病,掃清的不隻是皇室,還有幾乎所有達官顯貴。


    如此,將百姓之大唐還於百姓。


    與丘真人做法相近,卻幾乎傷害不到黎民,以最終要求得之結果看,實乃萬端之策。


    偏有一處未能思明想透——如何都好,她卻選擇與安樂公主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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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安樂有弑父弑兄,取而代之之意,然其目的是為自己坐上龍榻。


    一國之君最要緊處,乃不留不堪過往,借顏娘之手清除異己便為不堪過往,隻要安樂想得足夠明白,在和琢香一事暴露於人前之時,顏娘之死便是板上釘釘之事。


    而若顏娘想得足夠周全,安樂這般對親族都動殺心之高位之人,理應於最早除掉。


    當局者迷,源陽、源協的沉默正來源於此,對現狀亦擔憂萬分,和琢香自然再無甚奇妙之處,可如何將此事公之於眾,又如何讓有罪之人各獲其罪,都是令人困擾至極的事項。


    還有一項最為要緊,如何可尋到顏娘。


    此外,尋到顏娘後,如要治罪,安樂公主位極,又受聖人百般寵愛,誰人又能將她如何。


    即便被拿住,自是會想盡辦法,將罪責盡數推給在和琢香一事上,確多有不端的顏娘。


    顏娘作為一切的知情者,但凡被安樂公主拿住把柄,即置她於死地,是為最省心之法。


    然顏娘年紀尚輕,且罪實不至死,她一死,便能將安樂之罪,全然代而取之。


    若到時真生出此等冤屈,不止當事人定心有不甘,就連參與其中的源陽、源協、劉利兆、劉利恩,乃至敬誠、雍王等人,以諸多代價換取的真相與結局,都將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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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一件要事,即長此以往,安樂仍為當今大唐至險禍患之一,“皇太女”之妄念不滅,僵血案定將卷土重來。


    “你可知顏娘最終去往何處?”源陽沉默良久,問出一個已知不會有確定迴應的問題。


    繼異骨案中韋府受重傷後,再次遍體鱗傷的劉利兆,半坐在榻上,恍惚地搖了搖頭,“隻知往密室一側竄逃而去,竟連方向也不明。”


    “除方才所言這些事,可還有其它需額外留意之事否?”


    “其它值得留意?”劉利兆沉吟片刻,“密室瓦罐中裝有人骨,娘子、郎君可曾都得見了?”


    “都見過,共二百又十四罐,其中七罐皆已用畢,僅餘空罐。”


    “二位可曾試圖查驗過,此般焦骨是從何處而來?”劉利兆嚐試活動被銀錐插入過的手臂,隻覺痛感貼骨,連忙將手鬆開。


    “傷口還未長成,平白無故動它做什麽?!”源陽厲聲製止。


    “長安城中,較東都百姓人數更甚,一日之內暴死又無人認領之屍首,也不下十數,自是將這些屍首焚燒了。”


    “郎君思之過於簡單了,那些屍骨可是要入和琢香配方,尋常屍首易得,卻不易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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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既知,便直言,如此猜謎一般,無端多耗費時光……”


    源陽口中抱怨,轉而又說,“你本就渾身是傷,須多休養些時辰,這時言語間反倒提起精氣來,性命還要不要了?”


    “阿姊,吾等還是言歸正傳,”源協打斷源陽的話,“利兆你說,顏娘可是將那焦黑人骨來處說明過?”


    劉利兆若有所思,“雖未言明,但她曾言,去往過東都一趟,隻為尋丘真人,所謂‘認清’,後異骨案發,不得已離開東都……”


    “停,停,你眼下所言,與焦黑人骨有何關聯?”


    “郎君莫急,且聽我言,”劉利兆前胸刺痛,緩緩地躺下,羞赧地向兩人抱歉,側過身麵向源氏姊弟,“若我未記錯,自是那時離開,若對東都不甚熟悉之人,唯知北側安喜門可通行。”


    “再者,返長安若行陸路,安喜門便是最佳出城口。”


    “經安喜門外城郊,則必然經過城北義莊,義莊彼時周邊,任何人也無法忽視堆積如山之異骨屍首,即便未見著,嗅亦嗅得……”


    源陽、源協倒抽一口涼氣,兩人見到焦黑人骨時,從未想過竟還有這樣一層故事。


    “顏娘特取異骨者之骨,定是有何說法?”源陽與源協對視,離劉利兆近了些,繼續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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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未直言和琢香之事,隻是提及,異骨案發後,她未能順利見到丘真人,便隻身往翠峰山去過一夜,依我猜測,既真人可以靈晶石照射眾人,致異骨症,興許異骨者之骨,挫為粉末,與和琢香共用,可致僵血之症,亦未可知?”


    源陽、源協正欲發笑,隻覺劉利兆不同病理,張口胡來,但轉念一想,和琢香致人血液粘稠如羹,亦無何病理可言。


    因此,劉利兆此話聽來荒謬,但不可不謂確有可能。


    可如此一來,想要求證此事,又需那異骨者之骨,安樂宅邸查驗出的那些,已由衙門封存,欲再取出,談何容易。


    此時又非當初異骨案期間,三五不時便可見一名異骨者,如今不知何處可尋。


    且就算尋得又如何,買來足量和琢香,將煙氣盡扣於一碗羊血之上,是為試驗。


    取來人骨,燒至焦炭,又磨成骨粉,這便是辱屍了,行醫之人雖無甚多忌諱,終歸謹記須尊重生死、禮法。


    而這般試驗,又如何呈給上位看,難不成一級一級上報上去,都要燒一節異骨不成?


    二人從起初的沉默,又陷入一籌莫展,此時源陽、源協不約而同地想到方才劉利兆所言一事,異口同聲發問,“你方才可說過,異骨案發後,顏娘在翠峰山上停留過一夜?”看書喇


    “具體日子她都說得清楚,言彼時玄元皇帝廟中早已空無一人,顏娘自身於道觀中停留一夜,而後便啟程返迴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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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隱兵事發後,玄元皇帝廟眾人,便為大理寺武侯、宮中禁兵盡數帶走羈押、問詢,自是無人,豈非她於道觀之中見過何物,又或尋得何物,便有了和琢香之考量?”


    “羽豐卒於山,山燃烽火關,觀盡檻內事,他日人顏展。”源陽在源協一番話後,吟起了和琢香那首詩。


    “羽、卒,則為‘翠’;烽火之‘烽’,將火關去,以山燃之,則為山峰之‘峰’,是為翠峰,”源陽恍然大悟,“道門中人常自稱為‘檻內人’,豈非指的就是道觀,顏娘去過後,便著手向皇室複仇,正謂‘展顏’,顏娘為言,故為‘顏展’!”


    源協以手代筆,在臥榻上找阿姊說的,寫下後,猛地站起,“翠峰山!此一首詩,不止包含顏娘本人與和琢香,還有翠峰山!”


    一首風靡於長安的詩中,不可能無意間提及東都那座名道山,於是兩人認定翠峰山之上定還藏有其它秘密。


    而這秘密,與現如今長安城中和琢香與僵血案息息相關。


    姊弟倆不約而同看向對方,“若長時不於內醫局中,是何後果?”源協率先發問。


    “此事尚且不提,若以探親故,我二人便都可返,偏才至長安不足兩月,何來突發而至,無論如何便要返東都之思鄉之情,定隻能稱家中有事,返一人。”


    “阿姊返?我返?”源協迫不及待地追問。


    “顏娘、安樂皆為女,你為男,倘若未來幾日,或與她二人私下相見,則我在二人任何一人麵前交涉,定優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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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則,便由我返東都?”源協顯得頗有些興奮,於長安終日的醫正生活,對他而言,還是枯燥些許。


    源陽點點頭,“若阿爺、阿娘問起,你當如何答?”


    “自言東都之中仍有異骨者還未複健,返家是為公事,想必即可。”


    “如此也好,隻切記勿要由阿爺、阿娘知,否則定又是平添二位的煩惱。”


    “了然,隻是隻身往翠峰山去,現如今由我自去,實有些不敢。”


    “裴談裴寺卿仍在東都當職,想法子與他相見便是,若確仍有不便,許是往雍王府中一趟,求封書信,更顯穩妥?”


    源陽心裏還有一事,“正好將眼下事態發展告於雍王知,也好提前為他日對峙做下預備。”


    “對峙?與何人對峙?”劉利兆聽聞二人的對談,直覺幫不上忙,這時又聽到對峙一事,不由得發問。


    “自是與安樂一眾,依我之見,顏娘下迴現身,便有藏於暗處之人,將她置於死地。”源協坐迴榻上,望向窗外。


    “此時倒還有一事更值得先做,”源陽招手,示意源協靠近,耳語道,“你那日於太子有治愈之緣,又為男醫正,將如今之事告於他知,看他有何反應,或他日能於我二人有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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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協點了點頭,又很快搖手迴絕,“不可!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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