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恩情狀如何了?”


    正在料理劉利兆傷口的源協,迴頭看向走進屋裏查看狀況的阿姊,問道。


    “性命自是無大礙,最要緊也隻是顱上幾處撞傷,此外身周為麻繩所勒出的淤血紫痕,還有兩處劃傷,留痕在所難免,大多在不顯於人前之部位,想是不甚妨事。”


    “現已蘇醒否?”


    “還未蘇醒,喂的那些安神湯藥,想必可安穩睡幾個時辰,利兆如何?”


    “麵部、手臂、前胸皆有出血,雖初至時已然止住,可未全然結痂,方才處理時又有滲血,現以金創敷料止住,渾身上下,獨被綁縛之處還好些。”


    “性命之憂自然是無。”


    源協將纏有絲布的手套脫下,之上已然沁滿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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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過安神湯藥否?”源陽問,但很快瞥了一眼劉利兆的傷勢。


    “若是用了,就怕他難醒過來。”


    以泡有丁香葉的溫水將手洗淨後,源協迴應著,仰麵倒在屋內另一側的榻上。


    “照實說,這些傷位置不一,絕非反複規律重重擊打所致,兩人被縛,難與他人爭鬥,亦絕非互毆時留下的。”


    “且施暴者力氣不足,多個傷處若以所謂大漢之力,便足以致命,如今隻是傷成此般,動手之人或為女人。”


    “許是安樂?”


    “或是……或不是……如此蹊蹺誰能知道。”源協翻了個身,碰到異骨症時留下的傷處


    “見此二人時,我便想,若未能尋得他們,此刻我二人又當是何樣情形,他二人又是何樣結果,偌大個宅子,那一排密室,初在修建時,定就已然設計。”


    “那般陰濕、逼仄之處,又能用作何事?除製香之外,或唯有折磨人此唯一用途。”


    “可惜未能見到那名安樂,做這般惡事,何安何樂?說是早早去往別處,依我見,想必仍在那處府邸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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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王親兵所言甚是,聖人掌上明珠,以我二人,決然不能奈她何,唯有靜觀後續變化。”


    源陽說完,又補上一句,“隻以那處宅邸之家丁所言,便知此一名安樂公主,肆無忌憚之至。”


    “嗬,‘如若未有實證,亦不知尊家兩位兄妹緣何為人綁至我主子府上’,”源協學著安樂公主宅邸家丁的腔調,複述了讓他與源陽大為光火的一句話,“利恩、利兆方為人證,密室之中瓦罐內盡是焦黑人骨,自為物證,他隻是一個下人,卻頗有任吾等去查之底氣……”


    他重重地敲了敲臥榻泄憤,“我就言從古至今,何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如今一名公主犯了以毒傷人之事,卻連她住處一名家丁,便敢與他人叫板。”


    “故常有人雲,‘至幸生於帝王家’,豈非此意,王子、公主觸罪,豈有與平民治同罪之理?你勿要再多想,此事無解,何苦自尋煩惱,勞累多時,該稍事歇息了。”


    源陽說罷,轉身往外走,數個時辰未歇,她自己這時,同樣隻是站著,便覺頭暈目眩。


    內醫局已焚,無人再計較醫正當何時入宮,隻該往各殿例行巡診時,人在即可。


    她也欲迴房裏,稍事歇息。


    “敬叔父此迴隻迴避,實讓我大開眼界……”源協沒有看向阿姊前去的方向,但將聲音放至甚大,隻為得到她的迴應。


    “勿要再言,隻歇息罷,當結之事,自有順利完結之時。”源陽沒再停留,大步走迴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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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時從安樂宅邸離開的顏娘,並未走遠,而是穿過密室中另一側的迴廊,到了地上,裝作一名府邸中的下人,靜觀雍王府親兵至此處,“協助護衛”。


    也是在同一時間,她留意到正在半地下密室之上徘徊的源陽、源協。


    顏娘連忙裝出一副受到驚嚇,梨花帶雨的模樣,拉過一名親兵,柔聲明知故問道,“軍爺,我家主人所犯何事,怎勞宮中禁兵大駕前來?”


    親兵原本一臉兇橫相,迴頭一眼看過,見是一名花容月貌、麵帶愁容的小娘子,轉而答道,“你自是未至公主殿下府上許久,緣何連我一眾親兵鎧甲卻不認得?”


    “親兵?殿下宅邸之中未曾有過親兵,軍爺因何而來?”


    “打聽這些作甚?!吾等至此,自有其中道理。”


    顏娘裝作對親兵突然的叱責感到害怕,朝前依偎,似要倒在對方身上,“小女子不經怒喝,軍爺這麽一聲,隻覺腿軟。”


    親兵一副欲伸手攙扶一把,又恐為人所見的模樣,單手將顏娘支起,“既不經嚇,則勿要擾我防衛,自往住處,切莫四處遊走。”


    “防衛?這是為何?”


    顏娘偷著用手撫了撫親兵的鎧甲,對方見狀,明白不說明狀況,眼前女子定是不願輕易離開,便開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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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於深宅大院中自是不知,隻距此處——此坊一道之遙之鴻臚寺,生了殺案!”


    “殺案?”


    “殺案!聽聞是迴鶻人闖入寺中,重傷數名官吏,還有因刺殺而死的!”


    顏娘一聽,頓覺不妙,想要再問,對方卻反而喋喋不休起來,“要我說,我家殿下之猜測,定無錯,賊人如何會往遠處去,自是選這抬腿便能至,他人又不敢擅自進入之處躲藏。”


    “軍爺可曾聽聞,那迴鶻人體狀何如,又是何長相?”


    “此項倒不知,隻知共有四名,皆為彪形大漢,別處未曾見過,你總在長安街麵上見過那些迴鶻男人罷,依我所思,定相差無幾。”


    “究竟因何殺人?軍爺可曾知曉?”


    “不知,說來我卻知所殺之人是何人,一名史一名錄事,皆是專為外藩人長居長安,錄籍造冊、審驗文書之人。”


    聽完這些,顏娘猛地迴想起先前離開的兩名隨從,曾正提及過即將要得長居文書之事。


    若此二人正是與殺人之四人相識——此項幾乎全然可確定,則豈非要牽連至與他們有雇傭相關的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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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娘感情勢不妙,連忙向親兵道謝,快步離開,親兵還在身後好意叮囑,千萬勿要擅自朝街麵輕率行動,否則遇上賊人生事,怕是躲閃也來不及。


    然而超乎他意料之外卻是,親眼見到安樂公主宅邸的這名女婢,二話不說便一把扯下自己身上臨時披上的女婢服裝,拉出其中係帶,將頭發高高束起,箭步從宅內,走向興祿坊中。


    就在親兵倍感震驚之際,院落中一隅傳來一男一女的大叫,叫聲裏是“來人,此處有密室”。


    以此親兵參軍十數年的見識,也未曾見過比那一排密室更為陰森可怖之所在。


    若隻是陰濕、幽暗便罷,其間透出一種令人寒毛直豎的難以名狀之感。


    直到進來更多人,將整個地下盡數點亮,開始挪開所有陳設,將全部瓶瓶罐罐都拿至地上後,他才清楚那般難以名狀之感,究竟為何物。


    若人之冤死,又不得安葬,世間便會多出一股怨氣,則眼下,便是有數百股怨氣,在自己腳邊環繞。


    所有的瓦罐都未加封,呈炭黑色,惡臭刺鼻異常,向罐邊伸頭探去,任事先準備好何等心緒,也會在看見罐內一堆焦黑人骨後,全然喪失尋常人的意誌。


    在東都安喜門外,近郊的那所義莊,處理異骨屍首時,並未仔細查驗過,因此顏娘派人去現場填屍場將屍首取出時,大多都還殘餘了血肉於上。


    為了便於攜帶,許多都有那一眾迴鶻人,在現場偷著以易燃、久繎不熄的自製“石脂”,將屍首皆預先焚燒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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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此時,親兵們依然能看見緊緊附於人骨之上,已成頑固炭漬的血肉,腐味加之火燎腥臭油脂的氣味,與其慘狀,眾人連連幹噦不止。


    除此之外,密室現場還尋得許多炭粉、幹製成的藥草、香草還有一些未名其詳的脂油之物。


    將一雙兄妹救出後,源陽、源協當下就辨認出,這些便是城中風靡之物——和琢香的原料。


    在見到焦黑人骨後,亦覺震驚不已,但相較親兵們,很快冷靜下來,和琢香粉末中剩餘的一絲隱隱異味,也由那些人骨骨粉解答清楚。


    密室內外見到的一幕幕,姊弟倆雖有萬般預備,且自認為自己內心足以承受這般慘景。


    可迴到住處,料理好劉利兆、劉利恩,躺下略行歇息的當下,還是為其所擾,在淺眠中輾轉反側,難以安睡。


    與此同時,才經曆過大劫大難的劉氏兄妹二人,同樣在疲勞與湯藥的作用下,噩夢連連。


    許是在那陰濕密室中,唯一能辨明的氣息,便是焦黑屍骨的腐臭與煙燎之氣,於是在劉利兆的夢裏,竟然再現了當年自家被焚燒,一族人死於非命的情形。


    夢境逐漸轉而又至在密室中的時刻,隻見顏娘那名蛇蠍美人,手中握持燒熱至通紅的銀錐,預備要往胞妹劉利恩身上刺去。


    “住手!顏娘!住手!”劉利兆猛地從夢中驚醒,坐起來後,從頭至足似都散發出鈍物在猛然敲擊一般的疼痛,他沒能忍受住,重重倒在榻上。看書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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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方才這一聲,已足夠將正在淺眠的源協吵醒,順帶將幾乎沒能入睡的源陽,也召來了房前。


    兩人萬般疲累地湊近劉利兆身旁,眼神之中皆是混沌,起身便問,“方才可是喊了一聲顏娘?顏娘,你已知顏娘是為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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