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帶迴到暗門後的密室,顏娘一行三人,重新將劉利兆、劉利恩的嘴封住。


    另兩人提議先行離開,顏娘反倒是在密室內坐下了。


    “慌什麽,若能查到此處,除非有人親口供出來,不然隻憑東都來的一幫酒囊飯袋,還有長安城裏這些囊貨,咱們且活呢。”


    “唔唔,唔唔唔。”


    劉利兆扭動身子,往前拱,眼睛一直向下盯著自己嘴上的封布,似想讓顏娘將其拿開,自己有話要說。


    “消停些許罷,一時半刻豈能由你開口,此處雖未密室,距地麵不過三兩尺,但凡喊叫出聲,自有人在外聽得。”


    顏娘調笑般看了一眼側倒在地的劉利兆,“現如今以這般縛法,再由你逃脫,便是神跡,隻我一人亦可看住你二人。”


    她自大地望向另兩個大漢,“若欲避一避,我不攔你們,隻至多半個時辰,你二人切記,務必及時歸返,仍有要事須做。”


    二人相對而視,未猶豫太久,朝顏娘叉手,“我等實不敢留於宅內,就依娘子所言,我等去去就來,半個時辰後返。”


    “去罷,去罷,看給你二人嚇的……”顏娘揮手,作驅趕狀。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


    “實在是再過不多時,便可從鴻臚寺獲長居於長安之文書,此時若是……”


    顏娘粗暴地打斷其中一人所言,“知了,知了,何曾不讓你們走了,眼下去了便是。”


    二人再叉手躬身,沒再猶豫,出了門之後,即聽見兩人按捺不住開始小跑,發出的腳步聲。


    走廊中傳來一聲木門迴響,確認兩人已經離開,顏娘快速站起身,走向劉利恩身旁。


    她似將手置於半空,呈手刀狀,劉利恩恐懼地想要躲開而不能,怔怔地愣在原地。


    劉利兆更是反應強烈,拚命向胞妹一側扭動,試圖以身體撞向顏娘。


    “聽聞你平日膽色不輸於你家阿兄,怎如此嚇上一下,便成了這副模樣,”顏娘收起手,迴頭看了一眼仍在向前用力的劉利兆,“省些力氣罷。”


    她把手刀收迴,雙手捧住劉利恩的臉,說道,“亦是一副好皮囊。聞人言,麵容姣好之人,通常事事皆不順意,如今看來,確有些道理。”


    想在她手中掙脫的劉利恩,拚命向後靠,卻被死死按住,“莫慌!聽我說完。”


    “眼下我隻當是鬧狂一時,聽信你一麵之詞,方才在地上,你曾言,‘早於翠峰山時’,你可曾識得曾同在東都彼山之上的丘道人?”


    聽到最後半句,劉利恩略鎮定些,與此同時,顏娘亦略鬆開手,直視對方,“若真識得丘道人,則頷首……”


    劉利恩不明白顏娘究竟何意,點頭之時,帶著些許猶豫和疑惑。


    忽然之間,臉頰瞬間被捏緊,眼眶中的眼淚,幾近被顏娘雙手擠出,“究竟識得丘真人,抑或不識得!?”


    這一迴,劉利恩點頭不止,且異常堅定。


    顏娘正欲開口,卻頓了頓,從懷中取出一根用於挑香的銀質錐子,指著劉利恩的眼睛,一旁的劉利兆發瘋般地扭動,言語透過封布發出連貫而憤恨的唔唔聲。


    “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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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娘眼裏一抹寒光,用銀錐抵住劉利恩的半邊臉頰,“再妄動,休怪我傷了她。”


    劉利兆的舉動應聲即止,顏娘轉而朝向劉利恩,“而今將取下你口中封布,我問,你答,但凡有一句喊叫,或是題外話,到時則休要怪我取下你一隻眼了。”


    “你可知否?知,則頷首。”


    地麵上的阿兄,一直在向她示意,先應承下來,劉利恩便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顏娘顯然信不過她,解開口中封布後,依舊用手緊緊捂住了她的嘴。


    四目對視,直至劉利恩眼中除卻驚恐與不解,再看不出其它心緒,顏娘才鬆開手。


    一時,三人皆陷入靜默。


    “汝……”劉利恩嗓中,略顯沙啞無力,卻在極力控製聲響,“欲問我何事?”


    “玄元皇帝廟中,丘道人之事。”顏娘迴答得言簡意賅,絲毫不拖泥帶水。


    “丘真人……”劉利恩愣在一處,不知她所謂“之事”中,包含哪些欲知之事。


    見對方以眼神逼問,她幽幽地說著,“我曾與他人同赴玄元皇帝廟,同真人本尊相見,真人同我與另一人所言甚多……”


    “不知汝欲知何事?”劉利恩身體稍事放鬆,坐直了些。


    此時,顏娘心中,萬般心緒湧上心頭,亦不知從何問起,反倒一時溫柔些許。


    “丘道人……其人,如何?”


    “其人?”


    “樣貌,言談,品性——修道之人自然是好的,其人予你之直感何如?”


    “汝緣何對此誌趣盎然,豈未聽聞坊間所傳,炮製東都異骨案之始作俑者其一,乃丘真人本尊?”


    “自然知曉,可坊間亦言,當今朝廷若無人毀,必將自毀,真人所作所為又有何不妥。”


    “既你已作此思量,丘真人於你心中,豈非已有一番直感?”


    “如今是我發問,豈容你反問我?”顏娘手把銀錐,欲刺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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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人!”劉利恩急得連忙轉開話題,“真人其人鶴發童顏,雙目有神,須髯皆白,身形未見魁梧,卻體格健壯,即便不言語時,亦是一副笑臉。”


    “言談頗有深意,含道法,口中常念及天地萬物,人間蒼生。”


    “若非異骨案發,以真人之道法,及修成之果,定能再存於世百年,也未可知。”


    起初隻想以巧言,將顏娘手中的銀錐勸下,可說著說著,劉利恩想起在翠峰山中的一幕幕,其中確有不少真人在暗中的守護,說話間,聲調和語氣都緩了下來。


    “確是世道,迫使真人至彼境地,熔煉靈晶石確是他所為,可倘若他人見之即止,定生不出之後的事端。”


    劉利恩言至激動處,被顏娘抬手製止,用的卻不是持銀錐的手。


    她眼眶噙淚,“果真同我所想相差無幾,當今世道,弱民、辱民者橫行於世,若非有他這般悲天憫人,當眾直戳其人痛處,想必吾等平民,終將要為其欺至更甚!”


    顏娘言至動情處,索性將銀錐放迴原處,坐在地上,“我如今所行之事,便是在長安城中,遂他未完之願。”


    劉利恩見麵前的顏娘,年紀最多隻較自己大上幾歲,無論近處觀之,還是言談、行事風格,更似與丘真人毫無相似之處,言談中竟要遂其未完之願。


    此願,尋常倒也罷了,偏是——都不敢言稍有不慎,則有殺身之禍;隻憑作此想法,便可治犯上叛國、禍亂百姓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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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無擔憂地小心打探,“敢問丘真人與汝,時曾有何關聯否?”


    “若要論及,丘真人便是我家阿爺,”顏娘動情至甚,說話間也不管不顧了起來,“雖未嚐謀過一麵,可他確是我之祖輩無疑。”


    這句毫無來由的坦誠,在劉氏兄妹聽來,便是胡謅亂說,真人於世百餘年,當麵見過、打過交道之人,其非成千上萬,卻未曾傳出過他有過子嗣之言。


    如今眼前這名城中和琢香的始作俑者,開口閉口盡是與丘真人相關的豪邁言語,又似不像是裝腔作勢,言及真人為其祖父時,更言之鑿鑿,讓人實難不信。


    趁顏娘未留意,劉利恩與劉利兆對視一眼,心有靈犀般微微點了點頭,“非是不信,隻是未曾聽聞丘真人有家室,或有子嗣,不知所謂阿爺,是何意?”


    “與你們無甚相幹,隻我知要替他將未盡之事做完便是。”顏娘收起鬆散,站起身,準備將口中封布塞迴劉利恩嘴中。


    說時遲,那時快,已準備多時的劉利恩,趕忙一個翻身倒地,以雙腳蹬及一側牆麵,借助推力將自己送至阿兄身旁。


    顏娘很快反應過來,將銀錐取出,再次拿在手裏,此刻卻不再猶豫,直向地上兩人刺來。


    劉利恩竭力躲閃,迅速以嘴,將阿兄嘴中的封布扯下。


    “且慢!且慢!聽我一言,真人羽化時,似曾有一句遺言,與現如今狀況相幹!”趕在顏娘刺入前,劉利兆大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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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還是慢了一步,好在顏娘聽到劉利兆的話,腳下一個趔趄,原本對準胸前的銀錐,一時間偏向手臂處。


    銀錐紮入劉利兆左臂,原被疼得大叫,欲出聲的劉利兆,咬牙忍住,青筋暴起,一個勁地低聲說,“無妨,無妨。”看書溂


    顏娘並未多顯在意,鬆開握住銀錐的手,“是何遺言?”


    真人何曾有過什麽遺言,隻是大罵一通,被勸服後铩羽而化,剛才這句不過是劉利兆急中生智的緩兵之計。


    偏強忍劇痛,卻不出聲的反應,讓顏娘信以為真。


    “若要知其詳,你處亦有我欲知之事,不如互換一番,可好?”顏娘的反應讓劉利兆確信,隻要以真人為由,則眼下隻狀況,便有可趁之機,或言變數。


    “得寸進尺!”顏娘即將以手再次將銀錐推入。


    “真人通天通神,東都之人或事,隻要他在意,就無有不知,你雖未曾與他相見,又怎知他不知你之所在?”


    劉利兆盡可能把話言至最快,同時也做好了疼痛加劇的準備。


    可顏娘的手,終究還是停住了,“我有何事乃你在意的,且說於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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