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安睡後,又至居住在翠峰山裏的陸禮昭胞妹要往高處取水的時辰。


    早晨空氣清新而怡人,山溪的水也顯格外清透。


    這時開始將水取迴,兩個時辰便能取夠兩至三日的用度,這一日碰巧想沐浴一番,多取一些還能提前燒熱,至水取罷,正是水溫合適之時。


    洗澡用的木盆還是拜托那名道人從玄元皇帝廟內拿來的舊桶木板,自己將木板拚湊在一處,緊箍住,修補一番,勉強可以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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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胞妹走在一貫的山間小道,暗自猜測這一日會否與道人再偶遇,若是偶然遇見,又能相談幾句,算是打發時間,排遣一番寂寥。


    說是偶遇,其實幾乎每次上山,兩人都能相遇,所指的偶遇隻是因分別時,兩人之間從不提再會,隻言語之最末,默契地相互行禮離開,結果第二日,她與道人多半又會在同一條山道見上麵。


    平素是如此,偏這一日,胞妹並未在路上見到他,反倒在前往取水處的路上,發現了一件不尋常的事。


    在山中這幾日,除去在上山主路上,有時會見到些上山往道觀裏去的香客,就隻剩下些上下山的道士,再無其他人跡。


    可是眼下,她才從主路走向岔道,在與主路上下有落差但並行的一段,忽然從上方的主路上傳來很多人一同行動的動靜。


    胞妹抬頭望去,見一隊約十餘人,從山上下來,看裝束應該是玄元皇帝廟中的道士,隻是在山中幾日,從未見過有這般數量的人一同行動。


    他們隨身攜帶之物更是令人在意,每人手中都提有一麵鍋具大小的包裹,其中是何物看不出來,隻從每人凝重的神色判斷,包裹中所盛之物重量不輕。


    她心想,翠峰山與玄元皇帝廟如何也是是東都府,乃至包含宮城皇城在內,一處要緊的求道、悟示、祈願之所在,有人上山,便有人下山,無可厚非,隻是無論以何等心情上山下山,神色中透露出的除了凝重,總該還有些他物,可偏偏不近不遠見到的這十數人,人人都隻有一副麵色,眉頭都是緊鎖著,仿佛是要凝神去做一件大事。看書溂


    這一點引起了她的好奇,不禁向上走了幾步,欲看清些,但那一行道人已經往反方向行去一段。


    胞妹緊趕幾步,似看清了他們手中所提之物——應是包含一麵圓盾在內的軍備,朝向外麵的是盾,朝裏的是疊裝起的全套鎧甲,怪道即便那些道士人高馬大至那般,也像是要花力氣才能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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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現那是軍備後,胞妹卻更加困惑,翠峰山乃到道家清修之地,怎一行道士竟攜軍備下山,所謂何意?


    誰知在此之外,還有更令她驚異之事——就在她眼瞧一行道人逐漸走遠,於全部道人的末尾,竟是過去幾日與自己相談的那名道人!


    她不可思議地望向四周,雖明白道士終有下山的必要,可是過往這段時間,這名道士每日此時都在山道上閑庭信步,幾時可曾擺出過這副神情,且平日表現得溫文爾雅的道士,這時竟手提兵器盔甲,同一群人氣勢洶洶不知要往何處。


    胞妹扶著樹,一臉費解,連水都顧不上取,想沿岔路原方向返迴主路,去跟隨那一行道人。


    但她跨開腳步,餘光之中,瞥見更高處似還有別人在俯視著包括自己在內的一切。


    視線不由得四處搜尋剛才瞥見的人影,卻隻看得到身旁的林子與被晨間微風推動的樹。


    而站在更高處的丘真人,在陸禮昭胞妹察覺有人在觀察她後,便悠悠地背過手,熟門熟路地踏著完全沒有路的樹間,返迴了主路。


    胞妹又細看了一遍四周,再次確認無人,於是按自己所想,追那一行道人去了。


    清晨,除了田間偶有幾個老農提前勞作,各處都還是一片靜謐,她就從山上一路靜悄悄地跟隨著這些道人,走上了那一日她從東都往城郊來的路。


    在認明白道路後,她想歇一歇再跟,一個疏忽,十餘名道人分為幾隊,在通往東都的主路上分開前往幾個不同方向,且原本的快速步行也變成了跨步疾跑,像是時間不足,趕往何處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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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早起來滴水未進,又加之是嬌弱女子,道士們如此變化,胞妹自然是趕不上的


    她留意了那一名道士前往的方向,記下,起身轉往反方向朝翠峰山去的路,決定在山中收拾一番,這一日正好迴城中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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