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泉君府外,陽泉君長子向李驚蟬躬身一禮,不好意思的道:“先生,家父最近不太舒服,每日昏睡,實在難以見人,讓先生白跑一趟了。”


    李驚蟬微微一笑:“沒關係,恰好我的醫術還行,或許可以幫助陽泉君治好昏睡的毛病,畢竟疾病不能拖延。”


    陽泉君長子麵色一囧,他用慣了這個理由,倒是一下子忘記李先生醫術非凡,無奈之下,隻能硬著頭皮,訕笑道:“些許小問題,就不勞先生了,等到家父康複,一定前去拜訪先生。”


    李驚蟬平靜的看著他,陽泉君長子目光躲閃。


    “好。”


    “告辭。”


    李驚蟬轉身離去。


    陽泉君長子看著李驚蟬的背影,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這應付人的差事可真難。


    他命人關閉府門,不管任何人,一律不見。


    陽泉君此時正在後花園,神色嚴肅,眉宇間滿是愁苦,他的次子也陪在一旁。


    “如何?”


    看到長子迴來,他連忙問道。


    陽泉君長子道:“已經走了。”


    陽泉君點了點頭,坐在涼亭之中,一臉糾結。


    陽泉君長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父親,不是已經定好了嗎?我們這三年也都一直在支持太子,怎麽突然又變了?”


    “唉~~~”


    陽泉君歎了口氣,看著長子、次子一臉疑惑的模樣,心中無奈。


    這三年,太子非但常常看望女兒,與自己的兩個兒子也來往甚密,年輕人很容易感情用事,但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是能單憑感情決定的。


    “孩子,我們不是秦人,是楚人啊。”


    陽泉君長子不解的看著他。


    陽泉君拍了拍自己的膝蓋,沉聲道:“當初姐姐被送入秦國,是因為秦國不斷攻打楚國,昭襄王野心極大,武安君攻破郢都之後,楚國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


    “沒奈何,我們隻能想盡一切辦法和秦人講和,讓姐姐嫁給當時的太子安國君便是其中一環,同時春申君黃歇也入秦當說客。”


    “獻上金銀珠寶,向大秦表示臣服,同時楚國內部項氏一族、屈氏一族還有各大貴族全部集結兵馬,做出背水一戰的樣子,裏應外合,竭盡全力才達成了秦與楚的和解。”


    “這些年,雖然秦楚偶爾也發生戰爭,但是再沒有出現過當初攻破郢都、差點滅國的災難。”


    “另一方麵,太後不知為何始終無子,為了能夠穩固安國君對她的寵愛,她付出之多又豈是別人所能了解的。”


    “你還記得當今大王從邯鄲歸來,穿楚衣拜見太後,太後收他為子的事情嗎?”


    陽泉君看向自己的兩個兒子,兩個人都點了點頭,這是廣為傳播的事情,是呂不韋被人稱道的幾件謀略之一。


    陽泉君嗤笑一聲,眼神中滿是譏諷。


    “世人隻以為姐姐是因為思鄉之情才收大王為子,卻不知道姐姐隻是從大王身上看到保護楚國的希望才收他為子。”


    “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當今太子從邯鄲歸來,說楚語,更讓姐姐看到秦楚和平的希望,故而大力支持太子。”


    陽泉君長子皺眉不解:“父親,既然如此,為何現在太後突然改變主意了?”


    陽泉君道:“因為這三年來,秦王與太子一直在東征西討,韓楚趙三國被打的奄奄一息,韓國如今甚至隻剩下國都新鄭與河對岸的南陽兩地,旦夕可滅。”


    “太後怕了,因為她在太子的身上看到了昭襄王的模樣,南征北討,開疆擴土,當年有武安君白起,現在軍中亦是有老一輩的蒙驁、王翦、王齕等,年輕一輩的蓋聶、王賁、趙盤等,個個都是獨當一麵的大將。”


    陽泉君次子反駁道:“但是大王沒有對楚國用兵,他們打的一直都是三晉啊。”


    陽泉君瞪了他一眼:“愚蠢至極!三晉位於大秦之東,大楚位於大秦南邊,秦攻楚,三晉可以威脅大秦,於是便可解決楚國的危險。”


    “若是三晉被滅,下一個被滅的一定是大楚!”


    “連這都看不清,你這些年書都白讀了!”


    陽泉君長子已經明白這當中的利害關係,他現在隻剩下最後一個問題。


    “父親,若為楚國,那麽縱然換了長安君成蟜公子繼位,也未必能保證大秦就不再入侵大楚啊。”


    陽泉君點點頭:“不錯,身為君王,誰不願意開疆擴土,做昭襄王那樣威壓八荒六合的君主,但秀麗夫人已經與太後保證立誓,終長安君成蟜公子一生絕不會侵犯楚國一寸土地。”


    “春申君那邊也派人傳來消息,希望太後扶持長安君成蟜公子,顯然秀麗夫人與春申君也達成了某種協議,隻不過我們並不知道這協議是什麽。”


    陽泉君長子沒想到秀麗夫人能夠做出這樣的保證,怪不得太後心態發生改變。


    “可是妹妹她已經喜歡上太子了。”


    陽泉君長子有些不忍,自己的妹妹這三年與太子嬴政見麵不多,可一顆心早已係在太子嬴政身上,毀掉她與嬴政的婚姻,對她又會是多麽大的打擊。


    “太後為楚國付出的更多,你妹妹的體內也流淌著大楚的血,為何不能替大楚犧牲?”


    陽泉君對此不以為然,從陪著姐姐華陽太後入秦的那一天開始,他與姐姐就不再是為自己而活了。


    迴憶起當年入秦,途經郢都,看著昔年巍峨繁華的楚都坍塌成一片廢墟,楚人屍體遍地,血流成河,那樣的場景,他絕不願意再看到。


    李驚蟬從陽泉君府離開,緋煙與月神跟在他身邊。


    月神冷漠的看了一眼陽泉君府。


    “東皇大人,要不要.........”


    她話雖未說盡,但其中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要讓陽泉君付出代價!


    東皇大人身份尊貴,竟然被擋在門外,這讓月神無法接受。


    李驚蟬搖了搖頭。


    “政兒與他們還是有些感情的,不必讓政兒為難。”


    “再者,也不算什麽大事。”


    緋煙與月神都是聰明人,她們雖然不知事情全貌,但大概了解之後,也能了解到此事的危急程度。


    太後與大王都動搖了,有易儲的心思,東皇大人看起來卻好像不是那麽擔心。


    不過,想到東皇大人的神威莫測,月神又覺得理所應當,區區凡人,對東皇大人而言,又算得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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