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獅子與胡圖猶豫不決,掙紮難斷。


    既然能殺,為何不殺?不是這位年輕不想殺,更不是這位年輕不敢殺。


    人力有時盡,劍氣有時窮。


    廝殺至今,這位年輕帝王的劍氣消耗絕對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而今的強勢,極有可能是這位年輕帝王的裝腔作勢。


    可以躋身絕巔巨頭,黃金獅子與胡圖都不是什麽糊塗蛋,大抵清楚這位年輕帝王的如意算盤。


    這位年輕帝王還剩下幾分劍氣,可以一敵三,斬掉一位妖族絕巔巨頭,也可捉對廝殺,斬掉一位妖族絕巔巨頭。


    雖然都是劍斬,但其中過程,千差萬別,那位年輕帝王所要付出的代價,也是天差地別。


    如果橫豎都是遠古天妖蠱雕被劍斬,黃金獅子和胡圖並不介意讓陸玄樓付出更大的代價,可萬一被劍斬的不是蠱雕,而是他們中的一個呢?


    桃妃被斬,就在眼前,事關生死,容不得一點疏忽和僥幸。


    黃金獅子與胡圖對視一眼,有了主意。


    他們雖然已經活了數千年,但氣血依舊在巔峰,還不曾衰弱,仍有數千年的光陰,自然是好死不如賴活著。


    黃金獅子上前一步,沉聲問道:“口說無憑,我們如何能信你?”


    陸玄樓笑道:“那朕發個毒誓?”


    “你們人族最是狡猾,誓言最不可信。”


    黃金獅子說道:“倘若陛下真有誠意,不如讓出一條道來,讓我們先行離去,然後放開手腳,與蠱雕廝殺就是。”


    “那不成!”


    陸玄樓指著臉色鐵青,但依舊默默積蓄劍氣的敖坤說道:“朕若開門留路,敖坤一劍遞出,就能將朕的劍域小天地捅個稀巴爛。劍域被破,朕難免被反噬,精神、氣血都要虧損,殺力驟低,非但你們能從容離去,蠱雕都要全身而退,朕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胡圖冷笑說道:“等陛下宰了蠱雕,迴過頭來,再將我們都宰了,豈不是賺的盆滿缽滿?”


    “朕當然想將你們都宰了!”


    陸玄樓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奈何我大魏的底蘊還是弱了些,遠不及雲荒妖族。朕隻是斬了桃妃,宰了蠱雕,帝無還坐的住,可若是朕將你們都宰了,雲荒妖族傷筋動骨,帝無哪裏咽得下一口惡氣?發起瘋來,撇下魏帝陸啓不管不顧,與朕死磕一場,而朕疲憊之身,如何抗得住雲荒妖族的傾巢而動?”


    “言之有理!”


    黃金獅子深以為然,若不是有魏帝陸啓這個心腹大患,從中掣肘,什麽三教祖庭,什麽大魏王朝,在雲荒妖族眼裏,狗屁都不算。


    “狗屁!”


    眼見陸玄樓三言兩語,就要說服黃金獅子,蠱雕急得破口大罵,“大魏王朝真怕了我雲荒妖族,豈敢舉國問劍?”


    蠱雕還不解恨,繼續說道:“我等妖族絕巔叱詫風雲,山川縱橫,皆是不可一世的英雄人物,何惜一死!當年,那位人族始帝都沒能將我等徹底打垮,他陸玄樓憑什麽讓你們低聲下氣,苟且求活?”


    黃金獅子和胡圖神情晦暗,沒有言語。


    那位人族始帝並非沒有打垮妖族絕巔巨頭的驕傲,隻是因為他死了,籠罩在妖族修士頭頂的烏雲退散了。


    上了戰場,誰都會死,這個道理,誰都明白。


    可黃金獅子和胡圖就是不想死在這裏,死在這位年輕帝王劍下。


    十數年前,就在這座界關,遠古天妖九頭蟲死了,遠古兇獸黃禍廢了,而今日,還是這座界關,大劍仙桃妃也死了。這位年輕帝王好似成了那位人族始帝,成了籠罩在雲荒妖族頭頂的又一片烏雲。


    以前,他們身前有個天塌了都能撐起來的天妖狼。而今,他們身前無人,隻有自己。


    “魏帝陸啓那邊,會替朕攔著伏帝關妖族,但能攔多久,朕心裏也沒數,所以朕沒有時間讓兩位細細細細權衡弊利。”


    陸玄樓握劍在手,遙指兩人,朗聲說道:“要麽退來,朕隻斬蠱雕,要麽出手,朕斬了誰,算誰倒黴。”


    “希望陛下信守承諾!”


    黃金獅子沉聲說道:“否則,我等拚著一死,也要讓你付出極為慘痛的代價。”


    生死之前,兩位妖族絕巔巨頭到底是退了一步。


    蠱雕看著這一幕,哀莫大於心死,顫顫巍巍的伸手,結出一道道法印。


    一道道妖氣,開始緩緩出現在他的四周,充斥著玄妙的氣息。


    他要布下一座驚天殺陣,來一場困獸之鬥,讓這位年輕帝王吃些苦頭。


    陸玄樓渾不在意,周身劍氣澎湃奔流,坦然走進那座朝他蔓延而來的殺陣。


    須臾之間,殺陣既成。


    陸玄樓感受了一番,平靜說道:“此陣何名?”


    蠱雕麵無表情的說道:“我隻管以此陣殺敵,不管此陣何名!”


    陸玄樓沒有說話,輕輕點頭,然後提著飛劍根袛,向蠱雕走去。


    緩行一陣,陸玄樓一步踏出,天幕之上,有一座巨大法相凝聚而出,不由分說,一拳砸下,聲勢駭然。


    麵對這勢大力沉的一拳,陸玄樓沒有任何躲閃的心思,微微抬頭,眼中高芒閃爍。


    一劍斬出,劍光如虹,勢如驚雷,快若閃電,暴戾的劍氣竟然瞬息之間就撕裂巨大的拳影,而後劍光前掠,將那一座巨大法斬都斬碎。


    就在這時,天幕高處,又有數道巨大法相頃刻出現,或遞拳直砸,或猛腿橫踢……


    蠱雕抬頭望去,看著與無數法相傾力廝殺的陸玄樓,冷笑不已。


    那些法相虛影,曾經都是雲荒妖族萬年以來有名有姓的強者,縱然已經死去,隻剩下一縷真靈,但在這座殺陣的加持下,每一擊,都有其生前十之六七的力量,即便陸玄樓是絕巔劍修,又怎能輕易破陣?


    更何況陸玄樓本就重傷,劍氣也寥寥無幾。


    這一刻,蠱雕幾乎已經看到了兩敗俱傷的曙光。


    然而,僅僅片刻功夫,陸玄樓就再度現身,而那座殺陣已經破碎不堪。


    那些法相虛影,生前都是和褲子放的妖族強者,但到底是死了,即便有殺陣加持,有些氣力,也成不了大事。


    蠱雕苦笑不已,直到此刻,他依舊不甚清楚,為何這位已經重傷的年輕帝王能輕易破開這座他精心準備的殺陣。


    殺陣破碎,蠱雕被反噬,相當於被斬掉一首,負傷極重。


    不過到了此刻,他沒有別的選擇,唯有放手一搏。


    蠱雕一指點在眉心處,現處僅剩的四顆頭顱,相互撕咬起來,最後隻餘一首,而蠱雕的氣息在此刻不斷往上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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