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日,錦瑟精神都不大好,時時走神,怏怏的模樣看起來倒比病中還要憔悴幾分尤其是她素來愛吃,如今卻麵對著滿桌子的美味菜肴都提不起精神。


    離開仲離的那日早晨,錦瑟與蘇黎坐在一處用早膳,仍舊是如此丫。


    蘇黎將一塊杏仁豆腐送進她碗中:“這就飽了?”


    錦瑟聞言看了他一眼,才有些訥訥的低頭繼續吃東西。


    蘇黎看著她眼底的一圈烏青,仍舊不動聲色的吃東西,待擱下筷子,才道:“有些事,查不到消息反倒是好的,你又何必失望至此?媲”


    錦瑟愣了愣,才道:“我也不是失望,就是有點……不知所措。”


    蘇黎聽了,似是想說什麽,然而嘴唇動了動,到底還是沒有開口。


    臨行前,二人又一次見到了靜好。


    靜好匆匆而來,見到車馬還停在驛館門口,而蘇黎和錦瑟亦尚未登車上馬,這才鬆了口氣,溫婉笑道:“我今日一早方才從父皇口中得知王爺要離去,還以為會趕不上相送。這才不過三日,王爺為何就這樣匆匆趕著離去?”


    蘇黎臉上神情仍是極淡的:“若得閑暇,定然會多呆兩日,隻是離家多日,本王王妃對家中掛念得緊,故而不敢久留。”


    好聞言,忍不住豔羨看向錦瑟,“王爺這樣體貼細致,王妃真是好福氣。”


    錦瑟精神仍然不怎麽好,聞言,強打起精神一笑:“王爺待人向來是極好的,公主他日若然與王爺相熟了,便定能明了


    靜好點頭微笑,蘇黎卻凝眸看了錦瑟一眼。


    “時辰不早了,上路吧。”他伸手拉了她一把,往馬車上推去。


    錦瑟被他推上馬車,還不忘迴頭與靜好道別:“公主,我們來日再見。”


    靜好依舊得體微笑:“一定。”語罷,目光轉向蘇黎的背影,卻忽然變得纏綿起來:“王爺一路保重。”


    “勞公主相送,告辭,保重。”蘇黎迴了一句,便翻身上馬,頭也不迴的離去。


    一行人逐漸遠去,直至消失不見,唯靜好仍然站在遠處,靜靜遙望相送。


    從青越來時,因一路疾馳,隻用去十幾日。而此時返迴,不知為何,錦瑟總覺得一行人似乎走得很慢,磨蹭得很。


    這一日她終於忍不住掀簾而出,看向蘇黎:“我要騎馬!”


    蘇黎轉眸望了她一眼,見到她眉宇間終於再度神采飛揚,轉過頭微微勾了勾唇角,竟然真的另撥了一匹馬給她騎。


    行程這才快了起來,然而等他們迴到京城,這年的正月卻還是已經去到尾聲。


    太後已經一個多月未曾見過蘇黎,自然掛念得緊,他們剛剛迴到京城,宮中便來了人傳蘇黎進宮。


    錦瑟這些日子以來,似乎已經將在仲離遭到的不快拋諸腦後了,仍是從前大大咧咧開心自在的模樣,而這日得了傳召,蘇黎竟然親自前來問她:“母後傳召,今夜你可願隨本王進宮?”


    錦瑟原本正眉飛色舞的整理著沿途采買的小玩意兒,聞言仿佛是嚇了一大跳:“啊?”


    “罷了蘇黎見狀淡淡道,“你歇著吧。”


    他轉身出門,不料剛剛走出錦瑟的園子,錦瑟卻已經追了出來,語氣頗為無奈:“我隨你去,免得他日,你又說我不懂規矩。”


    蘇黎點點頭,神色平靜的帶著錦瑟一路出了王府,看著她登上馬車,卻終究還是忍不住微微揚起了嘴角。


    冷麵王原來也會笑?莫說周圍的管家與侍衛們不信,進了宮,連太後都感到訝異。


    “這是怎麽迴事?”太後望著蘇黎較往日柔和許多的麵容,隱隱覺得好笑,“哀家可有日子沒見著你有這麽好的心情了,莫非此去仲離,大有收獲?”


    錦瑟聞言,忽然抬頭看了太後一眼,心中隻猜想著她知不知道蘇黎的野心,然而卻見太後笑意溫和,根本不似有弦外之音。到底一母同胞,蘇黎大概還是要顧忌一些。


    蘇黎聽了太後取笑的話,卻驀地便正色起來,恢複一向冷峻的麵容:“母後!”


    “在哀家麵前還要故作姿態,哀家可真是拿你沒法。”太後微歎了口氣,又道,“當日你走得急,哀家還沒來得及說你。那聯姻之事,皇帝也說了不在一時,你何必著急忙慌的?就算真是迫在眉睫,又何需你走那一趟,無端端給自己找罪受,這出去一趟,又瘦了好些!”


    “兒臣就是想趁著這個時節出外走走。”蘇黎答道,“也就這一年沒陪在母後身邊過年三十而已,母後何必如此斤斤計較?”


    聞言,錦瑟臉上忍不住一熱,低了頭默默吃茶。


    “哀家倒不想與你計較。”太後歎息道,“隻是這些日子皇帝忙得不像話,你二哥呢,荒唐得不像話,你偏又不在哀家身邊――”


    “二哥怎麽了?”蘇黎眸光掠過錦瑟,打斷了太後。


    錦瑟始終眼眸低垂的坐在那裏,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們說的話。


    “前些日子哀家不是提起過大將軍府的兩個女兒嗎?本有意指其一給他做嫡王妃,孰料你皇兄又生出聯姻的念頭,已經明言了將由他與仲離公主聯姻,大將軍那邊便自然擱置下來。可是阿墨他卻還是與那兩位小姐有來往,一來二去,姐姐被他收了心,妹妹也被他勾了魂兒,如今都吵著鬧著要嫁給他,周大將軍日日求哀家為他做主,這個主,哀家該怎麽做?”太後說起來,便似果真生了氣,“都已經二十有五的人了,還如此沒有分寸,哀家也實在是拿他沒辦法了!”


    蘇黎微微擰了眉,卻隻是看著低頭挑蜜餞吃的錦瑟。


    錦瑟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抬頭衝他一笑,卻道:“這些日子在馬背上顛得妾身渾身都疼,妾身想出去走走,就不打擾太後和王爺談事了。”


    蘇黎剛要開口,太後卻已經微微頷首:“去吧。”


    錦瑟便起身走出殿去,卻見庭中正有幾個小宮女興致勃勃的踢著毽子。


    錦瑟素來是離了太後眼皮子底下便“張狂恣意”的,幾個小宮女見了她不僅不怕,反倒興高采烈的拉她一起加入。


    錦瑟果真便動了心思,解下大氅,接過了毽子。


    因許久未曾踢過,倒是生疏了不少,踢了沒幾下便失了準,眼睜睜看著毽子直直往前飛去,徑直落到剛剛進入壽康宮的人影身上。


    周圍的小宮女們頓時都呆住了,忙不迭的請安:“奴婢見過秦王。”


    錦瑟也呆住了,卻隻是看著落到蘇墨腳底的毽子。


    “都起來吧。”蘇墨輕笑了一聲,俯身拾起毽子,抬眸望見錦瑟,笑意微斂,走近兩步,將毽子遞給她。


    錦瑟怔怔望了他手中的毽子許久,最終卻還是沒有伸手去接,而是轉身從旁邊宮女的手裏接過自己的大氅係上,低頭斂眉走出了壽康宮。


    自始至終,沒有看蘇墨一眼。


    蘇墨手還伸在半空中,錦瑟當他透明一般與他擦身而過,他卻似乎半分尷尬也無,又看著那群小宮女笑道:“誰的毽子,不要了麽?”


    “我的我的。”一個小宮女終於跑過來,從他手中接過毽子,傻傻的笑了笑,“多謝二爺。”


    蘇墨望著那個笑,眼底倏爾閃過一抹寵溺,迴過神來,卻仍隻恢複了常態,走進大殿中去了。


    錦瑟信步走在禦花園中,無處可去,也無處有趣,索性便圍坐一座高且闊的假山一直繞圈。


    一直到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繞過了多少圈時,頭頂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寧王妃!”


    錦瑟被唬了一跳,抬頭看時,才發現假山頂上原來有座亭,而此時那亭裏正探出一個頭來,卻是內侍總管閔玉:“寧王妃,皇上請您上來坐一坐。”


    錦瑟做夢也沒有想到皇帝竟然會在那假山上,也就是說她剛才一直在這裏繞圈,其實都被皇帝看見眼裏?她一時隻覺頭大,還是隻有硬著頭皮尋到通往上方的道,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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