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直直的房子,前門穿過天井往前是大雄寶殿,牆後有竹林、花圃、修徹過的山石流水,拐過長廊月洞門,西北角就是主持、沙彌們生活的區域。


    葉芝一直走到山沙廟最後麵。


    “再過去,就要掉下山了。”滕衝提醒。


    葉芝朝山穀對麵矮了一截的小山頭問,“騰捕頭,咱們到那個小山頭去看看。”


    “兇手從那個小山頭過來的?”


    “也許吧。”


    “怎麽可能?”滕衝不相信,“那山頭上除了茂盛的樹林,啥也沒有。”


    “你去看過?”葉芝轉頭看他。


    滕衝點頭,“兩年前,有人進山燒香失蹤,我們去過那小山頭,除了樹林,就是山穀,山穀裏麵都是死去的野豬,陰暗潮濕髒的很。”


    “哦。”


    滕衝勸過之後,葉芝沒再強求去那個小山頭,但是迴城時,她又去了義莊。


    “葉芝,你這是幹嘛?”滕衝見葉芝拿著石墨粉拓死和尚的手指印,感覺不可思議,“你讓一個死人畫押?”


    葉芝把拓下的手指印放入袖袋,“走,去小酒館,咱們跟秦叔會合。”


    滕衝急破案,問:“葉小弟,咱們跑了一天,兇手有眉目了吧。”上次他站在案發現場就把兇手給抓住了,這次跑了一天,估計也差不多了。


    還真把葉芝當神了!


    葉芝望向焦燥的滕捕頭,不吝嗇的點了點頭,“確實有了一點眉目。”


    “真的?”滕衝喜不自禁。


    黃昏時分,幾人與秦大川在小酒館會合,照滕衝的勁,恨不得葉芝現在就說出兇手,他那有心思吃飯。


    秦大川不僅是個活地圖,還因大理寺捕頭身份認識不少閑人幫漢,他想打聽市井小人物的背景簡直易如反掌。等小二上菜的功夫,他把打聽來的關於安、陶、聞三家的手帕交、發小等等都講給了葉芝。


    她對其中一條很敏感,“秦叔,安玲娘小時候的玩伴叫……?”不知覺中,腦海裏就出現了昨天晚上遇到的那個裙擺沾著竹葉子的女子。


    秦大川迴道,“薛巧娘。”十歲之前的玩伴,要不是幫閑說此小娘子住在昨天晚上他們去過的三叉巷,他估計連小娘子的名字都不會記。


    果然,下句,葉芝問:“她住在哪裏?”


    “巧了,就是我們昨天去過的地方。”


    “具體是那戶?”


    “這個……”秦大川覺得不重要沒細問。


    “先吃飯。”葉芝招唿大家吃飯。


    葉芝一副吃完就要去找薛巧娘的架勢,讓秦大川沒辦法悠閑的喝小酒,他起身往外。


    咋迴事?幾人朝葉芝看過去。


    難道秦大川與她默契到已經不需要言語就知道她想幹什麽的程度?


    沒一會兒,秦大川轉迴來,身後跟一遊手好閑的中年漢子,“他對三叉巷一帶了如指掌,有什麽盡管問他。”


    還真是呐,葉芝挑眉,招手,讓店家加一副碗筷。


    中年漢子不好意思,“我……就不坐了,秦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小郎君有什麽盡管問。”


    葉芝看出中年人的局促,倒沒勉強,微笑問他:“三叉巷與水牛巷交界往南的第三家姓什麽?”


    “姓薛。”中年人很肯定的迴道,“他家賣皂豆的。”


    “是不是有個十八九歲的女子叫薛巧娘?”


    “正是。”


    秦大川一愣。


    滕衝好像感覺到了什麽,萎靡的上身不自覺繃直,雙眼滴溜溜的盯著葉芝。


    葉芝從袖袋裏掏出一截鵝毛竹。


    “這不是山沙廟後院的三葉竹嘛,白天在山上你摘的?”滕衝不解的問。


    鵝毛竹也叫三葉竹,沒有高風亮節之氣,一般文人雅士不會在庭院內種植,鵝毛竹矮小而茂,普通老百姓也不會種,嫌棄占地方影響種菜,山林野生或是寺廟會在圍牆、後院種植。


    葉芝笑而不語。


    楊福全笑嘻嘻道,“我知道,這是葉哥昨天晚上撿到的竹葉子。”


    滕衝倏一下站起,“兇手在哪裏,我去抓人。”


    “先喝酒。”


    “兇手逃了怎麽辦?”滕衝急死了。


    葉芝聳下肩,“那就辛苦滕捕頭了。”


    滕衝飛步竄出小酒館,葉芝在他身後叫道,“不急,兩個案子一起。”


    還以為他沒聽到,葉芝剛拿起筷子,就見滕衝已經跑迴來,“咋不急,我都急死了,昨天案發,今天就抓到人,多威風。”


    說完,又意識到不對,“什麽兩個案子一起?什麽意思?”


    他突然頓悟:“你的意思是,咱們手裏的兩個案子是同一個兇手?”


    “我可沒這樣說。”葉芝揚眉。


    店家上菜,沒一會兒,五六個菜都齊了,葉芝拿起筷子就吃。


    騰衝被他的話吊的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抓急的問:“怎麽迴事?”


    葉芝沒迴他話,朝酒館老板笑笑,“老板,我們……”


    幾人不是穿大理寺公服,就是書生意氣,小老板才沒活得不耐煩,連忙擺手,“我什麽都沒聽到,什麽都沒聽到。”連忙鑽到後廚去了。


    聰明!


    葉芝這才迴他,“無巧不成書,挺應‘薛巧娘’名字的景。”


    騰衝還是不懂,“我要抓的人是不是兩個案子的兇手啊?”


    葉芝隻管吃。


    滕衝沒耐住,轉身帶著手下去三叉巷抓人,查到兇手,他就得抓住,這可關係到考核、賞錢,傻瓜才不賺。


    站在滿天星光下,秦大川挺不解,“你就讓騰捕頭去抓人?”明明是他的功勞。


    葉芝打了個哈,“都下值吧。”


    楊福全咧嘴一笑,“我反正住在大理寺,跟你住的地方挺近,咱倆一起走。”


    夜晚的京城,街道上幾乎沒人,開闊的很,二個毛頭小子一路談笑風聲,消失在朦朧夜色裏。


    裴景寧迴到府裏已經沐過浴,正在書房裏乘涼看書醞釀睡意。


    閽侍說秦大川有事迴稟。


    一個小小的捕快,竟有臉麵敲大理寺少卿的門,裴景寧頗感意外,平常時候,守門的就把他打發了,可是守門的還是把消息傳了進來。


    “大人……”主子半天沒吭聲,白朗提醒,“他說葉芝找出殺害和尚的兇手,滕捕頭已經去抓人,估計已經送到大理寺了。”


    這確實是件可以敲他門的事,可滕衝把人交到大理寺會有專門的人來這裏迴稟,秦大川作為大理寺老捕快,不可能不知道這些,那麽他想說的肯定不止這些。


    略思片刻:“讓他進來。”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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