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跟沒喝一樣,還是餓。


    他隨意一抬頭,看見小寶珠正在吃什麽。


    她吃的悄悄的,像是不想被他發現。


    嗬嗬,他笑。


    這小丫頭,也有心機了。


    但他現在實在餓得抓耳撓腮。


    為了生存,其他什麽都不重要了。


    現在要是不吃東西,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於是他強撐著身體,搶走了小寶珠手裏的東西。


    “這個不能……”


    小寶珠的話還沒說出口,霍達已經一口咬了下去。


    隨即,他臉上的五官就皺了起來。


    小寶珠拍掉他手裏的野果,“都說了這個不能吃了嘛。”


    能吃她不就早給他了嗎?


    她隻是餓的要命,又找不到其他吃的,在院子裏撿了幾枚這樣的野果,看上去香甜,實際上卻酸澀辣口,根本不能吃。


    她隻是覺得,能聞聞也好。


    霍達吐幹淨嘴裏的果子。


    他想到了什麽,“你把吃的全給我了?”


    小寶珠點點頭,一雙眼睛清澈無比。


    “你一口也沒有吃?”


    小寶珠點頭。


    “為什麽自己不吃?”


    “因為你病了啊。”小寶珠說,“現在你需要照顧。”


    霍達莫名有些煩躁,他一把將野果扔在地上,“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話你沒聽過嗎?!”


    她自己不吃東西都要餓死了,怎麽還能來管他是不是沒事?!


    他又不是什麽好人!


    小寶珠卻不這麽認為。


    他是好人。


    被狗咬了,他也要拿風箏給自己。


    那個時候他的笑容很溫柔。


    所以,他是好人。


    麵對上這樣一張天真無邪的臉,霍達心裏五味雜陳。


    就為了這?


    就為了自己的一點點溫柔,她就願意把生的希望讓給自己?


    他配嗎?


    霍達用力咳了起來。


    小寶珠趕緊上前,拍打著他的後背。


    霍達咳地眼淚都滲了出來。


    “你走吧。”


    小寶珠:“你不帶我找娘親了嗎?”


    霍達看著她,“聽著,根本就沒有什麽你的娘親。我騙了你,現在知道了嗎?”


    小寶珠張大嘴巴,“所以,你也不是我爹爹。”


    “對。”


    霍達做好了準備,無論她是大哭大鬧還是躺下打滾,他都做好準備了。


    沒想到,小寶珠臉上竟然露出鬆了一口氣的神情。


    她拍拍自己的胸口,“太好啦,你不是我爹爹,這樣我爹爹就不會難過了。”


    她的思維,還真是讓自己有點跟不上。


    霍達躺下,甩甩手,“行了,現在知道我不是你爹了,咱倆沒關係,你可以走了。”


    他這輩子,命不好,從來沒遇到人對他這麽溫柔過。


    之前在麵臨隻有一碗粥這個情況的時候,他總是被拋棄,被辜負的那個。


    現在快死了,沒想到被一個小丫頭給了他一碗粥的溫暖。


    反正他現在也快要死了,錢不錢的,也就不重要了。


    他放她走。


    再跟著她,遲早拖到軍隊打起來。


    到時候就更別想走了。


    現在走,走得遠遠地,說不定還有一條活路。


    也算是他知恩圖報了一迴吧。


    他翻個身,麵對牆壁。


    等了半天,也沒聽見房門的響動。


    迴頭一看,小寶珠竟然還在。


    “我不是讓你走嗎?”


    “我不走。”小寶珠說。


    現在外麵都沒人了,他又病成這個樣子。


    她要是走了,那誰來照顧他呀?


    “我都快死了,你管我?走,走走。”霍達不耐煩。


    小寶珠就是不走。


    現在多拖延一點時間,危險就多一分。


    見她不走,霍達也沒了耐性,將她拖過來,狠狠在她屁屁上抽了兩下。


    “你不走,不走我就打死你!”


    小寶珠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自打迴到霍家,被當成嬌嬌寶貝,還沒有人這麽打過她。


    而且她好委屈啊,她明明是怕他沒人照顧,他為什麽要打她呢?


    霍達懶得理她,“你放聰明點,是我不想帶你走了,你就是個累贅,也賣不出多少錢,趕緊滾,別讓我看見你心煩。”


    小寶珠哭了半天,也不見霍達哄她。


    她起身,抹幹淨眼淚,邁著兩條小腿走了出去。


    總算是趕走了,霍達鬆了一口氣。


    他笑自己,以前可沒這麽心慈手軟過。


    就算是死之前為自己積德吧。


    誰曾想過了半個時辰,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小寶珠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小心地給他放在床頭。


    霍達閉著眼睛不理她。


    她很失落地走了出去。


    剛走出客棧,小寶珠就有點害怕。


    現在街上已經沒什麽人了,隻有淅淅瀝瀝的雨點。


    大家全都避難去了。


    這麽大的城市,好像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小寶珠又冷又餓,又害怕。


    不哭不哭,她告訴自己,自己是勇敢的孩子,不要哭。


    可是……


    她還是忍不住,眼淚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她隱約意識到,自己是被騙了。


    折騰了這些日子,她不但沒找到娘親,反而還迴不去了。


    爹爹他們要是知道了,一定很難過。


    要是爹爹在就好了……


    小寶珠捂住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她哭了沒幾聲,就被人一把抱起。


    霍英威心疼地舉著她,“怎麽哭了?誰欺負你了?!”


    天知道在看到小寶珠孤立無援,一個人哭的時候,霍英威衝刺過來的速度有多快。


    他直覺是出事了。


    小寶珠不是一個愛哭的孩子,能讓她這麽難過,一定是出事了。


    “爹爹?!”


    小寶珠見到霍英威,大大的眼睛裏寫滿了驚訝。


    霍盛垚從旁邊探頭出來,“還有你五哥。”


    小寶珠又驚又喜。


    他們怎麽會從天而降!


    “出什麽事了,你怎麽一個人下來了?”霍英威問。


    小寶珠卻捂著小肚子,“爹爹我餓了。”


    她的肚子很配合地,嘰裏咕嚕了幾聲。


    霍盛垚連忙將點心遞過來。


    在這裏的人還沒去避難之前,他們買了不少點心。


    現在就派上用場了。


    小寶珠啊嗚幾口,就吞下了一塊點心。


    她舔舔嘴角。


    霍英威拔開塞子,將水囊遞到她嘴邊,“小心點吃,別噎著了。”


    “飽了飽了。”小寶珠笑得很幸福。


    果然爹爹就是她最好的保護神。


    隻要有爹爹在,她就不會挨餓,不會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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