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王六郎合上折扇,饒有興味地撩袍坐在了亭內的石凳上,“我洗耳恭聽,隻是,你為何要幫我?”

    雲荇拿起石桌上的魚食,逐一投向湖中,看著錦鯉爭相搶食好不熱鬧。

    她拍落了手中的魚食,轉身笑道:“自然也是幫我自己,貴妃姐姐與我母親皆中意我與你議親。瞧這意思不日便會向舅舅提出結親一事。原我是不同意的,隻不過見你心有所屬,我便與你做個交易,先以年歲小定下親,待過幾年找個由頭另親事作罷,你看怎樣?”

    她趕忙追加一句,“我可未占你便宜,也隻是名義上定親。由頭嘛,我來安排,你不必憂心。總之,我不會嫁你。”

    王六郎難掩驚訝,不解的問道:“你這又是為何?”

    雲荇望向園中那水天一色的景致,午後的陽光烈日灼灼,落在她卷翹的睫毛上,投下一道極美的剪影。她微眯起雙眸,想起了慧娘的話,心中難以抑製沮喪的情緒,轉頭睃了一眼王六郎,雙目微冷,口中不屑。

    “因為不想嫁人,就這樣簡單。”她順手摘下一片柳葉,沿著葉子的紋理撕了起來。

    “妹妹可是有了心儀之人,所以才說此喪氣之言。”王六郎起身肅了肅衣衫,依舊想從她的言語中探聽虛實。

    雲荇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心情,她微微一笑,“你不必質疑我與你的約定是否隻是我一時之氣。”她清冷的雙眸看向王六郎,“你若不信我,我也並未損失,就此別過。”她利落地道了個萬福,轉身離去。

    王六郎笑著搖了搖頭,三步並作兩步追上雲荇。

    “你這女子,我還未將話說完。既如此,就以兩年為期,屆時取消婚約的辦法我來想。”

    雲荇斜睨他一眼,拋下一句,“隨你。”撥開柳枝往迴走去。

    蕭夫人找不見雲荇,急忙告知高夫人安排下人幫忙四處找尋。

    姐妹二人站在側廳前張望。這時從園中走出一對璧人,二人行至那陽光刺目的地方時,王家六郎細心地用衣袖為雲荇遮擋陽光。兩個人雖刻意保持距離,但看上去談笑晏晏,雲荇時而低首抿嘴微笑。

    蕭夫人與高夫人對視了一眼,兩人皆露出滿意的樣子。

    王六郎見到了兩位姑母,忙疾步上前躬身作揖道:“迴稟兩位姑母,侄兒路過園中見雲荇妹妹迷路了,恐姑母擔心便即刻將雲荇妹妹送迴。”

    “雲荇謝過表哥。”雲荇微微屈膝答謝。

    王六郎即刻還禮,“妹妹使不得,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高夫人微微一笑,“六郎說得對,一家人呀不說兩家話。”說罷拍了拍蕭夫人的手臂。

    蕭夫人不動聲色地向高夫人使了一個眼神,高夫人會意,看向王六郎,“六郎呀,你隨我來,姑母有話問你。”

    王六郎心中會意,假意留戀地望了一眼雲荇,向蕭夫人與雲荇行禮後隨高夫人離去。

    蕭夫人將雲荇拉至僻靜之地,開門見山的問道:“我兒,六郎你意下如何?若你也同意,我便趁今日談談你舅舅的口風。”

    雲荇麵紅的問道:“阿娘,此事不用先與阿耶相商麽?”

    蕭夫人抑製不住臉上的笑意,捋了捋雲荇耳邊的碎發,柔聲解釋,“你阿耶說隻要不是謝景玨,這些世家子弟想必均有商榷的餘地。”

    雲荇聽到“隻要不是謝景玨”後,便未留意蕭夫人後麵的話。她知道舅舅也屬朝中清流,禮部侍郎的官職本就清貴,再加上親上加親這層關係,難怪阿娘很是認可。長姐已經送入宮中,考慮到安撫阿娘這一層,阿耶無論怎樣都會應允。

    這不是很好麽,我不想嫁人的念頭也圓滿了。原來,今日聽到慧娘的話和撞見表哥的私事,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雲荇自嘲的想著,她扶著蕭夫人的手迴到前堂側廳與眾人應酬,安心等姑母問話迴來。

    一盞茶的時間,高夫人滿麵笑容而至。

    她並未忌諱雲荇在場,趕忙向蕭夫人小聲匯報:“成了,六郎說他屬意荇娘,他迴去後即刻與哥哥嫂嫂商議。”

    蕭夫人感激地握住妹妹的手,相攜去戲園子聽戲。期間高夫人羨慕地說:“若我家慧娘的親事如這般順利該有多好。”

    “我與那謝家三郎有過一麵之緣,人物兒是沒得挑,而且如此這般年紀,便官運亨通,這以後位極人臣指日可待。”蕭夫人為了博得妹妹歡喜,說著恭維的話。

    筵席結束後,她與阿娘在姑母意有所指的恭賀中,和慧娘豔羨的目光中出了二門,打算登車迴府。

    不想卻遇到了舅舅攜王六郎與她那相爺姑丈在高府門前辭別。一行人見狀紛紛相互見禮,雲荇眼觀鼻鼻觀心,拿捏好儀態站在蕭夫人身後,感受著來自眾人審視的目光。

    舅舅捋著胡子望了一眼雲荇,點了點頭,被五郎六郎扶上馬,一行人相繼離去。

    高相見此皮笑肉不笑的恭賀,“恭喜長姐喜事盈門,臻浦此時若在場,高某定是要拉著他痛飲幾杯的。”

    “相爺的盛情我代郎君先行致謝,他最近事務繁忙也是不得空,待我迴去後一定將相爺的美意帶到。”蕭夫人不卑不亢的虛應後,深深地望了一眼妹妹,轉身與雲荇登上了馬車。

    蕭管家見夫人下車後麵色喜悅,眉眼間均是笑意,後麵跟隨的小娘子卻一臉漠然,他不敢再覷,忙與眾丫鬟婆子一同簇擁著夫人與小娘子迴了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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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可在府中?”蕭夫人迫不及待的問道。

    管家躬身,“迴稟夫人,老爺此刻人在書房作畫。”

    蕭夫人頷首,止步望向雲荇,“我兒,你勞累了一天,快迴去歇息,阿娘這就去見你阿耶。”

    看著阿娘一臉希冀的樣子,雲荇強擠出來一絲笑意,斂衽行禮,“女兒省得,阿娘辛苦,那女兒迴院了。”

    她遠遠拋下眾人,疾步迴了清逸院。邁入院門後一眼便瞧見廊下的鴿籠,不敢再瞧。也無心再寫話本子。

    她轉身迴了寢室,將披帛解下,踢掉鞋履躺在了床榻上。一個翻身麵朝裏,命令跟隨而來的蕊芯與碧桃,“我有些累,睡會子,你們都出去罷。”

    碧桃與蕊芯麵麵相覷,隻得聽之退出屋外,關上了房門。

    雲荇輾轉反側,努力理清今日發生的事情,不斷地開導自己。

    “蕭雲荇,路是你自己選的,已然不可改變。與那王六郎兩年之約後,找個理由被退婚,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做女冠。莫要忘了初衷。”

    她的手指碰到那枚竹筒,拿起後迅速起身放入了櫃中,複而迴到榻上疲憊的睡了過去。

    夢裏,一身玄衣的他再次出現,她欲抬手間,那人隨即消失在濃濃的霧靄之中。

    ……

    謝謙帶著無法抑製的興奮之情拜見謝景玨。

    “郎君,有重大消息,福澤將張太後手中的鑰匙樣子用老法子送了出來。”

    謝景玨放下《大鄴要略》,淡笑著向謝謙頷首。

    “速去找可靠的人刻製一把,隨即將樣子銷毀。”他的修長白皙的手敲著書案,思索著命道:“不出意外,太後勢必會命自己人去法場監刑,彰顯她的權威。高相定然不會去這等場合,我猜極有可能是我。”

    謝謙擔憂的問道:“行刑那日,想必盧氏子女也會在囚車內觀刑,郎君你……”

    “無妨,太後的暗線也會在,我所受的屈辱,便是給她看的。”他從容拿起狼毫,揮毫潑墨。

    謝謙看著郎君筆下蒼勁有力的四字“戒急用忍”,心中明了,默默退了出去。

    ……

    翌日朝堂之上,太後果然命謝景玨監刑。

    高相心中哂笑,想到了那日在慈安宮內太後體貼的說不願他背負罵名,這等小事便讓謝景玨去罷。他小心翼翼地望向鮫紗簾內盛裝的太後,她的麵容在幕簾的襯托之下,朦朧中自有一種誘惑的美。

    謝景玨出列,拱手作揖,“臣謹遵懿旨。”

    轉日的法場之上,四麵八方湧入法場的百姓互相推搡,人聲鼎沸。金吾衛人手一根長矛,將法場與熙熙攘攘的人群阻斷,不斷的吆喝著:“莫要再靠近,否則即刻壓入大牢。”

    午時初刻。

    押解盧仲維與其家人的囚車在大理寺官兵的押解下緩緩而至。蕭銳與謝景玨等監刑官員均騎馬跟在其後,這時人群裏有人喊道:“你們瞧,這不是去歲新科狀元謝郎君嗎?”

    “是啊,這顏色的官服是幾品?”

    一名老者捋著胡子,“至少是從五品呀。”

    “據說此人頗得太後賞識,是不是因為他麵相好長得俊俏,所以太後喜歡呀?”幾位婆娘在一起指指點點,捂嘴笑道。

    “莫要亂說,沒看今日重兵把守,當心將你抓入那大牢。”

    蕭銳聽後冷冷的睃了一眼落後半個馬身的謝景玨。

    謝景玨則向未聽見般的直視前方,直到監審台旁下馬,跟隨在蕭銳之後坐了下來。

    盧仲維帶著手銬與腳鏈被四名金吾衛從囚車中押解下來。另一輛囚車中,不知哪位女眷哭嚎一聲,“老爺,我先行一步去那陰間等你。”說罷觸柱而亡,這時盧家人喊老爺的喊夫人的,亂作一團,金吾衛忙上前壓製。

    “謝使君,看到這一切,你作何感想?”蕭銳暗沉的眼光緊盯披頭散發,被強拽至斷頭台的盧仲維,冷冷地質問。

    謝景玨順著他的眼光望去,輕扯嘴角,閑適般的屢屢袖子,吐出了四字,“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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