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拂開微雲,漸漸透明的天色帶些淺藍,東方日出的光芒落在朝陽長公主的黑色裙擺上,她頭也不迴地從宮中小道離開,早有接應之人備好寶馬。


    她利落上馬,裙擺在空中劃起一道流暢的弧線,她耳邊嫣紅的寶石在光裏折射出斑斕的色彩。


    忽然有人自遠方朗聲笑道:“長公主別來無恙啊!”


    顧珺微驚,迴頭看去,隻見重重宮宇上,閣樓內,一人倚在半開的窗邊,白衣如雪,離得遠,她看不清此人麵容,但聲音格外耳熟,是顧朝陽厭惡了多年的人。


    那個驚才豔豔、自比為南晉太上皇的左相大人。


    她勒馬冷聲迴道:“原來這太央宮,已經是你的天下了!”


    謝恆單手支著窗框,白衣被高空微涼的風吹起,他低頭看著顧珺:“殿下這話可是冤枉我了。這天下誰人不知,本相可是一向最尊崇陛下,怎麽敢冒犯分毫。”


    顧珺挺直脊背坐在馬上,鋒利的眉眼滿是厭惡,她看見閣樓兩側,已經有人架起箭弩,霎時鳳眉淩厲:“謝恆,你膽敢刺殺本朝長公主!”


    謝恆舉杯,滿不在意地笑了笑:“先帝特旨,令朝陽長公主留駐朝陽,如今,本朝長公主應該在朝陽才是,你又是哪裏來的瘋婦,膽敢冒充本朝長公主?”


    顧珺知他殺心已起,也不廢話:“你當我這麽放心孤身入京?若是今日本宮迴不去,你謝氏在玉山的祖宅也必毀於一旦。朝陽六衛,可不是空口白憑的。”


    謝恆抬手,凝眉冷視。


    顧珺於是在馬上哈哈大笑:“謝恆啊謝恆,當年你被先帝從泥沼裏拉起,賜你清白身,助你登天子堂,贈你‘如玉’之稱,你就是這麽迴報先帝僅剩的兒子!你當我不知顧琛來曆,百般折辱他,你愧對先帝知遇之恩,如此忘恩負義,汝非人也!”


    如此一番話劈頭蓋臉,任是常人必會怒氣衝衝,然而謝相並非常人,他麵不改色,甚至能喝完一杯茶,也笑盈盈:“殿下,顧琛來曆怎樣,那他也是先帝親手推上的帝王,而殿下,六指不詳,還妄想稱帝?天真。”


    顧珺冷臉:“百年世家,大廈將傾,你們囂張不了多久了。”話不投機,她幹脆駕馬起身,一路揚塵。


    謝恆從手下那裏接過弓弩,瞄準朝陽長公主的背,一箭射出,正正命中。


    他把弓弩丟了,對手下聽泉說:“去明德堂,說我今日不去上朝了。”


    謝相任性罷朝,八成的臣子不敢入朝覲見,盛淵帝幹脆放了休沐,放其餘大臣離開。


    側殿,孟貞與皇帝對弈,他輕撫長須:“謝恆行事,愈發性情了。”


    盛淵帝拈起一枚墨玉棋子,眉眼冷淡:“去歲一場大雪,弄得人心浮動,天下將亂,這太平局勢,撐不了多久了。”


    孟貞落下一子:“聽聞王氏近來,頗有些動作。”


    盛淵帝撚了撚棋子:“吏部還缺個尚書,王淹行事風格,皆可勝任。”


    孟貞猛地抬頭:“陛下想好了嗎?當年先帝把王氏驅逐出京,可是廢了很大的力氣。”


    盛淵帝說:“唯有如此,大計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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