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寄柔察覺到李雲興的視線,轉身朝他眨了眨眼。


    突然人群之中,一老者衝了出來,滿是激動地拉住李雲興。


    “太子殿下!真的是你!”


    那老者便是鄧老翁,之前在朝堂上暈了過去之後,便被送去醫館救治。


    後來聽說太子在朝堂之上怒斬貪官,還了百姓一個朗朗乾坤,鄧老翁激動的老淚縱橫。


    他跪地叩首:“草民,拜見太子殿下。”


    鄧老翁的舉動驚住了圍觀百姓。


    李雲興想將他扶起來,但鄧老翁滿心都是感激涕零,堅決的拒絕。


    李雲興無奈,隻好站定任憑他跪地叩頭。


    旁人眾人也反應了過來,之前隻以為李雲興是廉寄柔身邊的侍從。


    如今再一看,雖然李雲興身著常服,但身上那股皇家的王權之氣,確實獨一無二。


    隨即整條街道的所有人都跪了下來。


    “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三聲千歲與朝堂上權臣的例行問候不同,他們是真的發自內心的期盼太子千歲。


    太子斬了荊州的貪官,而且還是當朝柳宰輔的外甥。


    這是何等的魄力,又是何等的正義凜然。


    百姓們心中對李雲興充滿了崇敬,恨不能將這個仁厚的太子供奉起來。


    李雲興見狀,心中頓時湧起一陣暖流。


    他抬手示意百姓們起來,並且說道,“各位請起,本宮乃天子嫡長,擔不起這千歲之禮。”


    眾人聞言,紛紛起身,看著李雲興的目光仍舊充滿了熱切,“太子殿下,我們相信您!荊州的貪官汙吏已經被肅清。今後我們的日子隻會越來越好,相信太子一定能給武朝帶來盛世繁榮的。”


    聽到這番話,李雲興的眼底閃爍著明亮的光芒。


    這一次,他是真的為荊州百姓感到高興,同時也為自己而驕傲。


    若不是這次水患,他恐怕還無法體會到這種萬眾一心的團結之情!


    這樣的感覺,讓他更覺得百姓不該跪。


    若是能夠更早發現這些內幕,或許鄧老翁的孫兒,還有成千上萬的災民都不至於流離失所。


    廉寄柔忙上前阻止眾人的叩拜:“父帥曾經說過,太子是一代明君,絕不希望看到百姓受苦。大家不必再跪,快快請起吧。”


    “是的,大家請起吧,今日本宮沒有著官服,便是尋常百姓,大家不必如此。”


    但不管如何勸告,眾人皆是不肯起身。


    李雲興心中有些愧疚,他這次跟著廉寄柔來民間,並不是為了來接受災民的崇拜的。


    與之相反,他更想知道百姓疾苦,才能盡自己最大努力解決困擾。


    但百姓們卻用另外一種方式表達了他們的熱誠,他們願意用他們僅剩的力量,支持太子。


    百姓們依然執拗的跪在原地,不願起來。


    “大家聽我說,太子這次是微服出巡,若是你們繼續跪在此處,那有心之人便會發現太子行蹤,到時候反而會帶來危險。”廉寄柔換了一種方式勸說。


    果然一提到可能會給太子帶來危險,所有人都心中忐忑,抬起頭來。


    見太子表情似是真的不願他們再拜,才陸續從地上爬了起來。


    但言語之中仍是對李雲興的感激之情。


    突然,炸裂之聲在頭上響起。


    “太子!”廉寄柔擔心是有人行刺,立刻拉著李雲興躲入屋簷之下。


    李雲興猛地抬起頭,看向天空。


    隻見一支飛箭穿過,正好射中那陶瓷酒壺,炸裂聲便是因為那酒壺炸裂引發。


    隨後又是幾個酒壺飛過,灑下不少水漬。


    空氣中都飄著一股淡淡的酒香,李雲興吸了一口氣,這味道他熟悉,是價值極為昂貴的九醞春酒。


    古詩有雲,願持九醞酒,釀作一家春。


    講的便是這九醞春酒,其酒體飽滿通透,細品其中還有淡淡花香與果香,一瓶便價值五百兩銀子。


    廉寄柔自是不太懂這酒中玄妙,現在她一心都在李雲興身上。


    “太子可有傷到?”


    李雲興搖搖頭,這似乎不是衝著他來的。


    其他百姓倒是又氣又急,有人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又是那群狗雜碎!”


    “簡直就是喪心病狂,太子在此竟然還敢玩這飛箭的戲碼!”


    “要是太子有事,老子非弄死他們不可!”


    李雲興見狀,似乎不是第一次發生這種事。


    他忙攔住眾人的怒吼,“大家稍安勿躁,到底是怎麽迴事?”


    這時,一個瘸腿男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這事他最有話語權。


    “太子殿下,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李雲興眉頭一皺,“怎麽迴事?你先細細說來。”


    這時瘸腿男人才講起這飛箭的由來。


    原城東與城西就是天上地下,可最近這兩城交界之處新起了一座高樓,專門為百戲表演準備。


    平時那高樓頂端懸掛的旗幟上麵便繡有一柄彎月形狀的彎刀,而這高樓名曰“百戲樓”。


    可這前去觀戲的人,卻不滿足於隻是看戲。


    如今高樓之上又流行起名為“君子之爭”的射藝玩樂。


    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揖躟而升,下而飲,其爭也君子。


    射藝成了他們新晉的攀比方式,最初是靜物,而是動物,再次便是酒壺這種活靶子。


    酒壺扔向空中,二人同時放箭,誰射落得多,算贏。


    剛開始大夥還有點顧忌,但慢慢的有人學會,便開始參加這樣的活動。


    但因百戲樓在城東與城西交界,這酒壺自然不可能向城東扔,便如今日這般往城西擲出。


    之後城西的人便再無安寧之日,半夜也時常有酒壺墜落的聲音。


    “砰砰砰”的炸裂聲,讓許多人晚上都不得安睡。


    李雲興聽完這個故事,眉宇微蹙。


    這不就是看城西皆是貧民,就是告官也不怕,才如此行事嗎?


    瘸腿男人接著說道,“我母親本身就有瘋病,被他們這麽嚇,更是日日難以平靜。我便去了百戲樓找他們討個說法。”


    “沒想到,他們不僅毫無悔改之意,還嘲笑我不過是下等賤民。”


    “情急之下……我就跟他們動了手,最後被他們打斷了一條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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