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秀竹雖然也是老革命了,但她的出身有問題,一旦黃怡君寄出這樣的檢舉信,她必然會陷入巨大的麻煩當中。


    哪怕最終能夠澄清,必然也會是一個漫長且痛苦的過程。


    這還是黃怡君對曾秀竹沒有任何了解的情況下,短時間之內想出來的應對辦法,要是給她更長的時間,誰知道她還會想出什麽樣的主意來。


    “你不能這樣做!”


    雖然嶽振華還是那張黑臉,語氣也還是和剛才一樣強硬,但聽到黃怡君的耳中,卻有點色厲內荏的味道。


    “除非你不離婚,不然的話,我一定會這麽做。”黃怡君的語氣更加從容了。


    嶽振華是極其優秀的指揮官,對於戰術的運用爐火純青,他現在把離婚這件事當成了一場硬仗來打,既然硬的不行,那他就隻能換一種方式。


    他放緩了語氣說道:“結婚的第一天,我就和你說過,早晚有一天,我會離開你,你要學會適應沒有我的生活。”


    “當時你可沒有離婚的想法,你的處境很危險,隨時都有可能犧牲,你的意思我懂。”黃怡君馬上接話道。


    “有這個意思,但也有另一重意思。”


    嶽振華的語速很慢,他得趕緊現編個理由,“我是革命軍人,我理想中的伴侶必須是我革命工作中的好助手、好同伴,但你不是。


    你應該能感受到我的態度,自從結婚之後,我就沒給過你笑臉。每天和我這樣一個沒有感情的人相對,你不覺得很累嗎?


    你將來的人生還很漫長,完全可以有更多更好的選擇,你會找到自己的幸福。但你要的幸福,我給不了。


    放我一條生路,也給你自己留個機會,這樣不好嗎?”


    “不好。”


    黃怡君的態度很堅決,“如果十三年前,你離開的時候說出這番話,或許我會考慮考慮。


    但那個時候,你沒有和我說這番話。


    我熬了十三年,念了十三年,天天等,日日盼,終於把你盼迴家了,你卻要和我離婚!


    我不可能同意的,就算不為我自己考慮,隻為我的一兒一女考慮,我也不會答應。”


    “離不離婚是咱倆的事,這和文軒、念念又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係。我要是和你離了婚,以後他們兩個就得看後娘的臉色。等以後你們有了孩子,你那個家裏還有他們的立足之地嗎?


    你可能覺得我多慮了,你娶的媳婦必然是千好萬好。


    但我告訴你,你不了解女人。


    等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我這兩個孩子就必然會成為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就算隻為了我的兩個孩子,我也不會給她這個機會,你就死了這個心吧!”


    麵對如此從容冷靜的黃怡君,嶽振華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來,隻能就此打住。


    迴家離婚這件事,他早就猜到會是一場硬仗,但他沒想到黃怡君的變化竟然這麽大,贏下這場戰役的難度,比他意料中的還要大很多。


    “先去睡覺了。”嶽振華起身走了出去。


    原本老太太打算讓嶽振華夫妻去西屋睡,發生了這種事,隻能臨時變動一下,她對嶽文軒說道:


    “你和你爸去西屋睡吧,我們幾個都在東屋睡,人太多,擠不開。”


    東屋裏一條大炕,別說隻有四個人,就算再多加上幾個人也睡得開。


    老太太這麽安排,也是想讓嶽文軒和他爸爸多接觸一下,他知道孫子在他爸爸心中的分量有多重,這也是她想出來的挽留兒子心意的一個辦法。


    兒子一走十三年,到底是和這個家生疏了,如果能相處上一段時間,她相信兒子應該會改變心意。


    嶽文軒來到西屋,嶽振華正坐在炕邊上,默默的想著心事。


    看到兒子進來,他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態度和藹的說道:


    “兒子,你這些年跟著田大夫學習醫術,文化課沒有落下吧?”


    “田大夫可不隻是醫術精湛,他的知識非常淵博。他看我聰明,便對我寄予厚望,想要把他的所有一切都傳給我。


    可惜我們兩個相處的時間太短了一些,不然的話,我應該還能學到更多東西。


    但就算是這兩年的學習,我現在去考大學的話,那也是綽綽有餘。”嶽文軒麵無表情的說道。


    對於這番話,嶽振華自然是不信的。


    田大夫的知識或許很淵博,但隻有兩年的時間,兒子又能從他那裏學到多少東西。


    但他並沒有出言打擊,反而鼓勵道:“你有這個信心就好,你要是覺得自己能考上大學,不如這次跟我一起走。


    咱們可以找個中學測試一下你的成績,要是真能跟上高三的課程,那咱們明年就考大學。


    咱家能不能出一個大學生,就要看你的了,爸爸相信你一定行!”


    “老嶽,我不是小孩子了,你這一套對我不好使。”


    嶽文軒撇了撇嘴,“我要是想考大學,進入咱們當地的中學,一樣能參考。


    想讓我跟著你去京都,也不是不行,但你得把我娘一起帶上。不然的話,我是肯定不會和你走的。”


    嶽振華本來也沒寄希望於一說就能成,他也隻不過是試探一下。


    兒子如此敏感,甚至連爸都不叫了,讓他大受挫折。


    接下來,嶽振華又問了很多過去的事情,嶽文軒也很有耐心的給了他解答。


    在說話的過程當中,嶽文軒時不時的就會用言語刺他一下。嶽振華也隻是笑一笑,並沒有說什麽。


    嶽文軒不知道老娘是怎麽想的,又會怎麽做,但有他這個兒子在,肯定不會讓這個家破碎,他有這個信心。


    半天時間接觸下來,他發現老嶽確實對他這個兒子很看重。


    明白這一點之後,他就想著能不能借此給老嶽同誌一點苦頭吃。


    他離家十三年,迴來之後平白撿了一個大兒子,他是高興了,但這些年撫養兒女的艱辛卻都讓母親承擔了。


    如果能讓老爸跟著幹幾天農活,那才是對他最好的懲罰。可惜家裏的地都分出去了,而且現在也過了收獲的季節,地裏早就沒活幹了。


    腦子轉了幾轉,還是沒有想出什麽好招來,嶽文軒隻能說道:


    “不和你說了,我得睡覺了,你趕緊去給我打洗腳水。”


    “你是說讓你爹我去給你打洗腳水?”嶽振華指著自己的腦門兒,詫異的問道。


    “對呀,有什麽問題嗎?”


    嶽文軒一本正經的胡說,“以前都是我媽給我打洗腳水,給我洗腳,今天你把她給氣著了,難道不應該你來接替嗎?”


    “老子隻聽說兒子給爹洗腳的,還沒有見到過哪個當老子的給這麽大的兒子洗腳。你確定要讓我去給你打洗腳水?”


    “我就是個子長得高了點,能有多大,不過就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


    以前日子艱難的時候,我媽把討來的飯給我吃,現在日子好了,隻是讓你給我洗洗腳都不行嗎?”


    看到兒子那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嶽振華想要發脾氣,卻硬是忍了下來,“好,今天我這個當老子的也伺候一迴我兒子,洗腳就洗腳。”


    嶽振華離開之後,嶽文軒嘿嘿直樂。


    他暫時還做不到讓老嶽同誌給他老婆洗腳,但他可以先收點利息,讓他這個當爹的給他這個兒子洗腳。等明天起來,他把這件事告訴老娘,老娘肯定很開心。


    不為別的,就為了逗老娘一樂,這就夠了。


    嶽振華在外麵轉悠了半天,在老太太的幫助下,打了一盆溫水進來。


    老太太還體貼的給他拿了一個高凳子,告訴他把水盆放在高凳子上,他坐在小板凳上給兒子洗腳,高度正合適。


    等嶽文軒坐好,把腳放到水盆裏,有些嫌棄的說道:“有點太燙了,你就不能多加點涼水嗎?”


    嶽振華咬著牙說道:“那要不我再去外麵舀點涼水來給你添上?”


    “算了吧,知道你沒什麽經驗,下迴記住就行了。我娘給我打的洗腳水,從來都是不涼不熱正合適。”


    看到老爸在旁邊直愣愣的站著,嶽文軒催促道:


    “小板凳不是就在旁邊嗎?你趕緊坐下,站著洗腳挺累的,一看你就沒給別人洗過腳。


    我媽經常給我和我奶奶洗腳,洗的賊舒服。”


    也不知道是哪句話觸動了嶽振華,他在小板凳上坐下,開始認認真真的給兒子洗腳。


    他一邊洗,還一邊嫌棄道:“一看你就沒吃過什麽苦,腳底板上連個繭子都沒有。”


    “苦都讓我娘吃了,她不肯給我,有她在,我和妹妹就剩下享福了。”


    嶽文軒用一句話順利冷場,嶽振華再也說不下去了。


    給兒子洗完腳,嶽振華借著這盆溫水,把自己的腳也洗了,連水都沒有換。


    嶽振華的左腳小拇指少了一截,上麵還有著極其嚴重的凍傷留痕。


    有過同樣經曆的嶽文軒,心裏很清楚這樣的痕跡是怎樣造成的。


    看到這一幕,嶽文軒在心裏歎息了一聲,原本想說的話,現在也不想說了。


    脫了衣服,鑽進被窩裏,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嶽振華站在炕前,在昏黃的油燈下,看著兒子平穩的睡相,很長時間一動不動,就這麽靜靜的看著。


    就這麽站了半個多小時,嶽振華開始覺得有點冷,這才吹滅了油燈,鑽進了被窩裏。


    躺下之後,他的大腦中思緒紛亂,想了很多很多。一個多小時之後,才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嶽文軒的警覺性很強,發覺有人拍打自己的臉頰,頓時清醒了過來。


    睜眼一看,原來是老媽站在自己的炕前。


    黃怡君豎起一根手指來噓了一聲,示意嶽文軒不要出聲。


    她用很輕的聲音在兒子的耳邊說道:“你拿上衣服去東屋睡。”


    嶽文軒並不是真的小孩子,馬上就明白了老娘的用意,趕緊輕手輕腳的起來,快速的抱起自己的衣服出了屋門。


    確認兒子離開之後,黃怡君撩起老嶽的被角,非常大膽的鑽了進去。


    嶽振華這幾天趕路、開會,一直都沒有休息好,難免睡得有點死。直到……被抓住,這才驚醒過來。


    “你怎麽進來的,你還要不要臉了?”他壓抑著聲音,氣急敗壞的質問道。


    “你還是不是個男人?我是你老婆,這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


    第二天早上醒來,嶽文軒發現一家人都起得比他早。


    黃怡君準備的早飯很豐盛,但餐桌上的氣氛有點古怪。


    嶽振華就像是打了敗仗一樣,一直低著頭不說話。黃怡君卻突然間變得趾高氣昂起來,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比平時高了一個調門。


    黃怡君把一大碗羊肉湯放在嶽振華的麵前,“昨晚上還剩了點羊肉,我又加了點白蘿卜,就這麽簡單燉一燉,最補了。咱們東北的羊肉一點都不膻,你多吃一點。”


    嶽振華就像是被抓住了什麽把柄一樣,默默的端起碗來,默默的開吃,一句話都不說。


    昨天睡覺之前,嶽文軒還打算起床之後好好和媽媽談一談,順便再給她支支招。


    現在看來是沒這個必要了,還是他老娘更厲害,這一招簡單直接,可比他想的那些主意好用多了。


    “你這次迴來,能在家裏待幾天?”黃怡君出聲問道。


    “最多能在家裏待五天。”嶽振華現在心情鬱悶,多餘的話一句都不想說。


    “那時間還挺長的,走親訪友有一兩天就夠了,你還能在家裏好好休息休息。


    今天你有什麽安排沒有?中午你要是請人吃飯,我得出去買點東西。”


    嶽振華無精打采的說道:“你看著弄吧,我剛迴來,肯定還有客人上門,多準備一點也好。”


    “振華愛吃羊肉,你再多稱幾斤羊肉迴來,他難得迴來一趟,不能讓他虧了嘴。”


    老太太樂嗬嗬的出聲安排,不時的還要偷瞄兒子一眼,眼神裏滿是欣慰,同時又很自得。


    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她這個老太太可不是白吃飯的,這不就用上了。


    兒媳婦哪都好,就是臉皮有點薄,要不是她又是出主意,又是給鼓勁,他這個狗脾氣的兒子,肯定會把事情弄得一團糟。


    老話說的好,小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兒子鬧出這麽一樁來,主要還是夫妻分別的太久,這一團聚不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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