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阿姨鎮定自若的說道:“這麽說,你自己信嗎?反正我是不信,而且我相信有腦子的人都不會信。


    你們家文邦既然已經把名額讓了出去,那他現在這個大學生名額又是怎麽得到的?”


    “謝家阿姨,你是邊謝誌明的姆媽,你連自己的兒子是個什麽樣的人都不知道,你真是挺可悲的。


    我們家文邦為村裏做了那麽大貢獻,連年幫著村裏的果樹增產增收。


    他把自己的名額讓給了你們家謝誌明,村支書看不過眼,又把村裏的另一個名額也給了他。”邊家阿嫂說的理直氣壯。


    “你說反了吧?應該是我們家謝誌明幫著村裏邊連年增產增收,是我們家誌明把他的名額讓給了你們家邊文邦。”


    邊家阿嫂嗤笑一聲,剛要說什麽,正好看到嶽文軒和邊文邦從門口走了進來,抬手指著邊文邦說道:


    “我們家文邦過來了,你要是不信的話,你當麵問問他。”


    謝家阿姨當然不會相信。


    哪怕被邊家阿嫂當麵嘲諷,謝家阿姨說話仍然不疾不徐,她輕聲細氣的對邊邊幫說道:


    “文邦啊,阿姨問你一個問題,沒別的意思,就是誌明和你阿嫂說的話正好相反,把我給弄湖塗了。


    誌明說你的大學生預選名額是他讓給你的,他沒說謊吧?”


    雖然嘴上是這樣問,但謝家阿姨心裏篤定,他的兒子不可能對他說這種很容易被戳破的謊話。


    邊文邦麵無表情的說道:“謝誌明確實說謊了,他今年的大學生預選名額,還有去年的大學生預選名額,都是我讓給他的。


    你要是不相信的話,把他叫出來,我可以和他對峙。”


    謝家阿姨當然不相信,他抬頭朝著樓上大聲喊道:“誌明,你下來一下,我有話要問你。”


    等了片刻,謝家阿姨沒有聽到兒子應聲,也沒有見他下來,再次朝著樓上喊道:


    “誌明,你趕緊下來一下!”


    眾人等了片刻,還是不見謝誌明的人影。


    邊家阿嫂向來不肯吃虧,這一次站住了道理,更加不肯息事寧人,他也跟著大聲喊道:


    “謝誌明,趕緊下來,當著我們家文邦的麵把話說明白,不要當縮頭烏龜!”


    哪怕邊家阿嫂的話說的很難聽,但始終還是見不到謝誌明的身影。


    邊家阿嫂一點都不給謝家阿姨留麵子,“我以為臉皮有多厚呢,怎麽現在連對質的勇氣都沒有了?


    既然不想丟人,以後就不要幹這種沒皮沒臉的事!”


    謝家阿姨知道自己的兒子明明就在屋裏,外麵這麽大的動靜也不出來看一看,看來邊文邦說的沒錯,應該就是他的兒子撒謊了。


    她自己生的兒子,謝誌明是個什麽樣的性格,她也大致清楚。


    以她兒子的自私性格,這樣的事情倒也做得出來,但她不明白兒子為什麽要對他撒謊。


    這種一戳就破的謊言,以他兒子的精明勁,應該不會這麽做才對。


    他知道自己的兒子一直比較自私,但並不是那種打腫臉充胖子的人,要是沒點緣由,不可能說這種謊言。


    她恨不得馬上迴家質問兒子一番,兒子要是早點告訴她實情,她也不至於在這麽多老鄰居麵前丟人現眼。


    謝家阿姨是個特別好麵子的人,被這麽多人用異樣的眼神注視著,她的臉上上火辣辣的。


    謝家阿姨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麽丟人,她無比尷尬的向邊文邦道歉:


    “文邦,對不起,我沒把事情了解清楚就說你的小話,是我不對。”


    然後她又對邊家阿嫂說道:“邊家阿嫂,我也對你道個歉,讓你見笑了。”


    邊文邦隻是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麽。


    在邊家阿嫂的印象當中,謝家阿姨每次和別人有了爭端,小吵上幾句,最終一定是她有理。


    最愛麵子的謝家阿姨,今天竟然當著所有鄰居的麵對她道歉,邊家阿嫂就像是打了大勝仗一樣,喜笑顏開,別提多高興了。


    況且邊文邦最終也沒有損失什麽,她也就大度的說道:


    “謝家阿姨,你太客氣了,你是長輩,不用和我這個晚輩道歉。


    我也不是針對你,我心裏對你一直都挺尊重的,我就是覺得你們家誌明這麽做不對,要是不讓我把話說出來,我這心裏邊就憋著一股氣,難受的不行。”


    兒子做出了丟人的事情,謝家阿姨這個當姆媽的隻能低聲下氣的對人說好話:


    “你心裏有氣也是應該的,出去這麽幾年,我也不知道誌明怎麽就變成這個樣子了,迴去我好好問問他。”


    謝家阿姨不想站在這裏繼續丟人,說完這幾句話就迴家了。


    沒了熱鬧好看,其他人也都各自散去。


    迴到家裏,王麗英迫不及待的問兒子:“邊家阿嫂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嗎?謝誌明竟然假裝自殺,來騙取邊文邦手中的大學生名額,以前挺好的一個孩子,怎麽變成這樣了?”


    “都是真的,邊家阿嫂說的那些話,一點都沒有誇張。


    你覺得以前的謝誌明是個好孩子,那是你對他不夠了解。


    他打小就自私,從來都不肯吃虧。以前他是小孩子,自私一點,你也看不出什麽來,哪裏能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說的也是。以前你們都小,如今你們都長大了,區別可就有了。”


    王麗英很是感慨,“和誌明比起來,文邦可真是個好孩子。


    大學生名額多難得,他竟然願意讓給邊文幫,而且還一連讓了兩次,和這樣的人交朋友,你永遠都不用擔心會吃虧。”


    看了這麽大的熱鬧,嶽香梅心裏也有很多話不吐不快,“謝誌明也太自私了,阿弟你以後還是別和他深交,能不接觸就不接觸。


    要是早知道他幹了這麽多對不起文邦的事情,真不應該給他介紹那份工作,他這樣的人就應該留在鄉下,多吃吃苦。”


    嶽廣平對這件事也很關注,他也說道:“謝誌明這樣的人,確實不能多來往,咱們家文軒也是個實在人,說不定哪天一不注意就被他給騙了。”


    一想到兒子有可能被謝誌明欺騙,他特意叮囑嶽文軒:


    “以前你們三個關係好,總在一起玩兒,要是突然間就變成陌路人,也不太好,會被人記恨。


    正好趁著這件事慢慢和他疏遠,也沒人會說你的不是。


    以後他找你出去或者請你吃飯,你找個理由推脫,時間一長,他也就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平時又不在家裏住,等他正式上班以後,也沒有太多閑暇時間,隻要你不想和他多來往,多推脫上幾次也就慢慢疏遠了。”


    “我也是這麽想的,這樣的人,以後還是少來往的好。”


    嶽文軒和謝誌明沒什麽矛盾,能給他介紹一份工作,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謝誌明並不後悔自己曾經做的那些事情,他的最終目的就是迴城,隻要能迴城,別說被人鄙視了,就算被人打被人罵,他也能接受。


    況且又不是隻有他一個人會這麽做,為了能迴城,有些知青比他還要卑鄙,做的那些事情比他的下限還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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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覺得那些罵他卑鄙的人,不過是沒有吃過下鄉的苦,完全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要是換成他們下鄉,說不定比他還要卑鄙。


    他不在意這些人的看法,真正讓他在意的隻有嶽文軒一個人。


    每個人都渴望有朋友,盡管謝誌明是一個自私的人,他也渴望擁有友情。


    他隻有兩個最好的朋友,邊文邦已經和他形同陌路,如果以後就連嶽文軒也不搭理他了,那他就真的成孤家寡人了。


    另外一個方麵:嶽文軒工作好,又有很多有能力的親戚朋友,如果以後他想調職,脫離裝卸工的崗位,說不定還要求到嶽文軒的身上。


    像嶽文軒這麽有能力的朋友,誰不願意結交?


    早在他選擇了對嶽文軒說謊,就已經預料到了嶽文軒會慢慢疏遠他。


    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跟他預料的一樣,在這次吵架之後,他明顯的感覺到嶽文軒對他冷澹了很多。


    看來他注定要失去嶽文軒這個朋友,但他並不後悔。


    要不是他在嶽文軒麵前裝可憐,打動了他,他根本就沒有迴城的機會。


    下鄉的這三年時間教會了他一個道理,那就是人要學會取舍。


    得到的同時,總要失去一些什麽。


    他終於能迴城,為此哪怕失去所有的朋友,他都不會後悔!


    邊文邦總共在家裏待了一周時間,再有幾天就是開學報道的日子,他準備明天出發,已經提前買好了車票。


    嶽文軒已經認可了邊文幫這個發小,在上車之前,當然要給他踐行。


    這一次踐行的飯店,他沒有選擇燕雲樓,而是選擇了春風樓。


    春風樓主打的是魯菜,以後東山省就是邊文邦的第二故鄉了,正好讓他體驗體驗鹵菜的精華菜式。


    為了能夠清靜的說話,嶽文軒要了春風樓的一個包間,兩人坐下之後,邊文邦說道:“怎麽今天想起請我吃魯菜了,咱們魔都的魯菜館可並不多。”


    “你下鄉這三年,應該沒怎麽下飯店品嚐一下正宗的鹵菜吧?”


    “鄉下的日子太苦,一年到頭也掙不到幾個錢,而且大多還都給家裏邊寄過來了,我哪裏有錢下飯店。”


    “那不就得了。以後你可就是大學生了,同學裏少不了有幾個條件好的,肯定會請你下飯店。


    今天咱們就點幾道魯菜中的名菜,讓你提前適應適應,真要是下了飯店也有話題可聊。”


    “那就聽你的,誰讓你工資高呢,什麽時候等我也掙了工資,也好好請你吃一頓。


    下鄉這幾年,我對魯菜也算是有些了解,可惜聽的多,但沒有親口品嚐過,還真的不知道滋味怎麽樣。”


    對於魯菜,邊文邦還挺期待的。


    嶽文軒開始給他科普:“如果說八大菜係當中,曆史最悠久,技法最豐富,最見功力的菜係,那肯定就是魯菜。


    魯菜最大的特點是雍容華貴、中正大氣、平和養生。


    好多人都知道東山人自古以來都熱情好客,而這樣的作風也深刻體現在了菜肴當中。


    魯菜不僅注重質量和口味,更講究實惠豐盛。


    今天隻有咱們兩個人吃飯,點不了太多菜,那就點上四道經典菜式。


    你有沒有特別想吃的,盡管點,別跟我客氣。”


    邊文邦也不客氣,“我最想吃的一道魯菜是九轉大腸。


    下鄉這幾年聽他們當地人說起過好幾次,隻是知道做法特別考究,味道也特別好,但一直都沒有機會吃到。


    我就點這道菜,其他幾道菜還是你來推薦吧。”


    “九轉大腸幾乎是鹵菜當中最知名的一道菜了,主要是這道菜太有特點了,就算有人不喜歡,也一定印象深刻。


    九轉大腸是在清朝光緒初年由濟.南九華樓首創,那個時候叫做紅燒大腸。


    後來曆經多次改進,才有了九轉大腸這一名字。


    這道菜的做法是先將豬大腸經水焯後油炸,再灌入十多種作料,用微火炮製而成。


    不僅色澤紅潤,而且口感軟嫩,並且同時兼有了酸、甜、苦、辣、鹹五味。


    不管吃的人喜歡不喜歡,一口下去,那味道絕對再也忘不了。”


    “你這麽一說,我更想吃了。下鄉的時候,村裏殺年豬,做殺豬菜,我最喜歡吃的就是豬大腸了,咬一口滿嘴油,真香!


    九轉大腸的做法這麽繁複,做出來的味道肯定更好。”


    嶽文軒原本還有點擔心他受不了豬大腸的味道,聽他這麽一說,頓時就放心了。隻要是愛吃鹵豬大腸的人,那就一定愛吃紅燒大腸。


    其他的四道菜,嶽文軒做主,分別點了:蔥燒海參、糖醋鯉魚、湯爆雙脆。


    最先端上來的就是九轉大腸和糖醋鯉魚,邊文邦一一品嚐,都覺得很好吃。


    嶽文軒最喜歡吃的則是湯爆雙脆。


    這道菜端上來之後,他極力給邊文邦推薦這道菜,“湯爆雙脆是以豬肚頭和雞胗為主料,用精湛的刀法加工,再加以清湯烹製而成。


    因為這道菜烹製後要隨即食用,時間一長,裏麵的豬肚頭和雞胗就會因為久燙,而口感發老。


    所以,一般都是客人上桌後,才將加工好的雙脆與特製的清湯分別端上,然後再把雙脆放入湯內。


    這道菜口感脆嫩,味道香醇,特別好吃,你趕緊嚐一嚐。”


    可惜每個人的口味都不一樣,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強求不得。


    顯然邊文邦並不怎麽喜歡吃這道菜,感覺一般,遠不如上麵兩道菜讓人胃口大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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