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文軒今天中午迴來的有點晚,進門的時候,桌上已經擺好了碗快,就等著他進門,就可以上菜開吃了。


    看到高曼華,嶽文軒熱情的招唿道:“曼華來了,看來今天我又有口福了。


    曼華你工作不是很忙,要是每個星期能多來兩次就好了。”


    高曼華道:“原來我這麽受歡迎,好啊,那以後我就爭取多過來幾次,隻要你別嫌棄就行。”


    林素芝卻在一旁拆台道:“曼華,你可別上了他的當,他可不一定是歡迎你,也可能是歡迎你帶來的東西。


    你沒聽他自己說又有口福了嘛,他都說的這麽明白了,你可別上當。


    多來兩次當然好,但不要每次都帶東西,正好也考驗考驗他,看看他是真歡迎你,還是假歡迎你。”


    嶽文軒抱怨道:“曼華你看到了吧,你這個好朋友自從懷孕之後,就不是以前善解人意的林素芝了。


    以前對我多好,那真的是噓寒問暖、無微不至,想想就讓人懷念。


    你再看現在,我這麽真誠的一個人,竟然會被人懷疑別有用心,真是太傷心了。


    既然她讓你考驗我,那你就考驗考驗,以後進門再也別帶東西了,看看我的態度是不是有什麽變化。”


    高曼華並不上當,反而歎了口氣,說道:


    “真懷念以前的日子啊,那時候的時光多好。在素芝的心目中,除了林伯父和林伯母,我在她心目當中的位置最重要。


    你看現在,你們夫妻兩個一唱一和的,分明是拿我當成了外人。


    枉我對素芝這麽關心,真是太傷心了。”


    林素芝根本不接受好友的指責,反而振振有詞的說道:


    “你還不是一樣,謝汝祥在你心目當中的位置肯定也比我高吧?


    你別不承認,我能感受得到。


    所以,你自己沒做到的事情就不要指責我,咱倆半斤對八兩,還是最好的姐妹。”


    高曼華當然不會承認,“你自己是這樣,不要想當然的認為我也是這樣。


    謝汝祥現在還在考驗期,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哪有你高,就算他通過了考驗,在我心目當中的地位,肯定也得排在你的後麵。”


    “你就嘴硬吧你,你自己心裏怎麽想的,你自己清楚。”


    畢竟還沒正式確定關係,林素芝不和高曼華糾纏這個問題,“咱不說謝汝祥了,別跑題,咱們現在說的是你下次再來不要帶東西了。


    我都說了好幾次了,你就是不聽。


    你自己看看,每迴帶來的東西是不是太多了?就說今天吧,兩桶奶粉、五斤豬肉,還有十斤大米,你這是要把友誼商店搬到我家來嗎?


    知道你手裏有僑匯卷,但咱也不能這個花法啊。”


    高曼華的家庭條件雖然非常好,但她卻是一個思想進步的人,自從畢業後,有了自己的工作,生活上的事情就很少再依賴家裏。


    可自打林素芝懷孕,高曼華每迴過來都不少帶東西,如果不是太出格,以林素芝和她的關係,以嶽文軒家的經濟條件,也不會特意提起。


    高曼華還是一貫的言辭,“你這不是懷孕了嘛,大人能委屈,你肚子裏的孩子可不能受委屈。


    咱家又不是沒這個條件,我這還算是克製的,要是換成我媽隔三差五的來看你,那可就不是帶這點東西了。”


    對於好友的顧慮,高曼華心裏也清楚,繼續說道:


    “你放心,我也知道注意影響,沒人知道我每迴帶來這麽多東西。


    我都是裝在袋子裏的,就算路上碰到人,誰也不知道我到底帶了點什麽。


    再說你家住的是樓房,又不是那種沒有一點秘密的大雜院,東西進了家,也不怕別人看到,咱沒什麽好擔心的。”


    林素芝隻能無力的解釋道:“我倒也不是擔心有什麽影響,反正別人也不知道。


    主要是我家裏確實不缺東西,什麽都有,你不用擔心嶽文軒餓著我們娘倆。”


    高曼華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話,“我知道你們家嶽同誌是個打獵能手,家裏邊兒各種魚啊,水鴨子啊,經常有,倒也餓不著你。


    但東西還是太單調了。


    平常倒也沒什麽,現在你懷孕了,需要營養均衡,豬肉、牛奶、幹果、水果,這些都得有才行。


    你這是特殊時期,肯定要特殊對待才行。你也知道你高叔叔不會缺了僑匯券,在他的心目當中,你和他親女兒也沒啥差別,對他來說,這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件,你接受就好了,千萬別有什麽心理負擔,沒這個必要。”


    高家的情況有其特殊性,和建國之後一直留在國內沒走的其他姿*家不同。


    建國前,高家在國內的大部分產業都已經脫手,留下的一小部分,也陸續上交給了國家。


    高家兩個成年的兒子早早就去了港島發展,而且發展的不錯。


    老兩口早就想去港島一家團聚了,但唯一的女兒高曼華思想先進,又特別執拗,不打算去港島,堅持要留在國內。


    兩人沒辦法,隻能等女兒結婚之後再離開。


    現在國內供應困難,老兩口的生活卻幾乎不受影響,因為港島的兩個兒子每個月都會定期匯款。


    老兩口當然不缺錢,但她們存折上的錢都是國內貨幣,有錢也花不出去。


    兩個兒子匯來的外幣就不一樣了,兌換成國內貨幣後,還會給予相應的僑匯卷。


    僑匯券等同於票證,按比例包含不同數量的糧票、油票、肉票等各種票。


    手裏有僑匯卷,可以去友誼商場購物,或者去百貨商店的僑匯專櫃購物,隻要手裏的僑匯卷夠多,那麽就什麽都不缺,什麽都能買到。


    也就是高曼華思想先進,對自己嚴格要求,一直想著自力更生,日常消費比起普通人來,雖然還是高很多,但對比家裏的條件,已經算是很低調了。


    和高曼華解釋不清楚,林素芝也就不說了。


    她們家確實什麽都不缺,她也不知道愛人為什麽那麽神通廣大,什麽東西都能給她找來。


    她也問過,嶽文軒隻是告訴她涉及機密,讓她以後不要再問。她自己都不明白的事,怎麽跟高曼華解釋?


    高曼華每次都帶來這麽多東西,嶽文軒也有點苦惱,這一次還是解釋不清,他準備以後再也不提這件事了。


    雖然他不缺這些東西,但這份情還是要記下的。


    現在剛入秋,鮮肉放不住,高曼華一次帶來五斤鮮豬肉,老太太直接割了二斤,都做成了紅燒肉。


    老太太做的紅燒肉有自己的秘訣,做出來顏色紅彤彤的,賣相上就非常吸引人。


    吃到嘴裏邊,更是軟爛香濃,讓人吃了第一口就停不下來。


    林素芝早就不孕吐了,而且胃口特別好,中午的紅燒肉吃了至少有半斤,把老太太樂的,一直嚷著明天再給做。


    今天中午的紅燒肉確實香,林素芝還真是沒吃夠,但她還是拒絕了老太太的提議。


    不是舍不得,而是不敢多吃。


    雖然現在供應困難,但她自己清楚,她的營養一直都很充足,從來就沒缺過。


    對於孕婦來說,隻要保證營養充足就行了,可不能太貪吃,要是把嬰兒養的太大,生產的時候就要受罪了,說不定還會有危險。


    這些話,除了嶽文軒,別人不會對她。


    因為現在這個時期,沒有人會覺得她會營養過剩,隻會擔心她吃不好。


    嶽文軒當然知道愛人不缺營養,不止一次的提醒過她。


    好歹嶽文軒也是有過經驗的人,雖說太細的東西不懂,但一般性的常識,他還是知道的。


    現在的醫療條件這麽差,生產的時候肯定是要選擇順產,不到萬不得已,肯定不會考慮剖腹產。


    既然選擇順產,那就不能讓胎兒太大,不然的話,生產的時候就太受罪了。


    所以,林素芝的飲食就必須特別注意,既不能缺了營養,也不能營養過剩。如何掌控好這個度,嶽文軒隻能從旁監督,最終還得是林素芝自己控製。


    吃過午飯之後,高曼華狀似漫不經心的問道:


    “素芝,這個星期天,你不加班吧?”


    “我一個孕婦加什麽班,你有話就說,我就覺得你有什麽事,跟我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趕緊說!”林素芝催促道。


    “這不是我和謝汝祥交往也有一段時間了嘛,家裏人想讓我們盡快訂婚。


    時間就選在這個星期天,你要是有時間的話,就和文軒一起過去。


    這麽重要的事情,我還是希望有你陪在我身邊。”


    說起訂婚的事,高曼華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林素芝嫌棄的說道:“你可真是,這都要訂婚了,怎麽臉皮還這麽薄?


    咱倆可是最好的朋友了,訂婚這麽大的事,我當然要參加,別說周日我休息,就算領導要求加班,那我也得推掉。


    這麽重要的場合,我必須得在你身旁陪著。”


    對於高曼華的未婚夫,嶽文軒也很好奇,他真誠的希望這是一個可以讓高曼華托付終身的人。


    接觸時間長了,高曼華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他了解的更清楚了。


    因為家庭出身的原因,再加上時代浪潮的造就,高曼華過於天真,過於理想化,但她的品性絕對不容置疑,是一個純真善良、積極樂觀的好姑娘。


    這樣一個理想化、善良、樂觀的好女孩,在這個時代想要找到一個能夠托付終身、不離不棄的伴侶,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高曼華是林素芝最好的朋友,如果有可能,嶽文軒當然希望她能跟著家人去港島發展。


    出於負責任的態度,也是為了自己的家庭著想,他側麵的勸說過,也讓林素芝勸說過,但這都沒用。


    時代賦予高曼華的堅定進步的思想不是那麽好改變的,勸說沒用,他也隻能作罷。


    星期天上午,嶽文軒開車帶著林素芝,先是趕往高曼華的家裏,然後和他的家人會合,眾人分乘兩輛車,一起趕往謝汝祥家。


    謝汝祥和父母住在一起,住的是一套三室的樓房,屬於謝家的私產,並不是學校分配的住房。


    今天是定親的大喜日子,謝家早就已經派了謝汝祥在大院門口等候。


    眾人剛一下車,謝汝祥就迎了過去。


    看到謝汝祥的第一眼,嶽文軒就知道高曼華為什麽看對了這個人。


    謝汝祥個子挺高,應該在一米八左右,並不是時下濃眉大眼的男子漢長相,臉型偏瘦長,是那種偏清秀的美男長相。


    雖然這樣的長相並不符合時下的大眾審美,但謝汝祥長得確實挺帥氣,符合高曼華個人的審美就行了。


    簡單的寒暄之後,眾人在謝汝祥的帶領下,走進了謝家的屋內。


    今天謝家人挺多,除了謝汝祥的爸媽在場之外,他的兩個姐姐也都在場。


    這麽多人見麵,光是寒暄就得一會兒時間。


    嶽文軒聽眾人的談話,謝汝祥的父母和高曼華的父母,以前也算認識,隻不過打的交道不多,不怎麽熟悉。


    高曼華爸媽對於謝汝祥以及他的家庭都很滿意。


    謝汝祥的爸媽都是大學教授,雖說家裏的經濟條件不能和高家相比,但謝家算是書香門第,在當下這個時代,高曼華能夠嫁到高家,已經算是很好的歸宿了。


    高曼華和謝汝祥都已經見過了對方的家長,雙方家長都很看好二人的結合,這次定親就是雙方家長推動的結果。


    小兩口互有好感,雙方家長也都樂見其成,這次的定親沒有任何矛盾,當然是其樂融融,屋內一片歡聲笑語。


    說了一會兒話,氣氛達到最和諧的時候,謝媽媽開口說道:


    “曼華這孩子,我非常喜歡,這次定親,我也沒準備別的,隻準備了這一副祖傳的翡翠手鐲。”


    說著話,謝媽媽拿出一個首飾盒來,打開之後,從裏麵拿出一副綠盈盈的水潤翡翠手鐲。


    謝媽媽小心翼翼的把這一副手鐲分別戴在高曼華的兩個手腕上,說道:


    “曼華的皮膚白,這副手鐲和她真的是太襯了。


    這一副翡翠手鐲雖然算不上多麽珍貴,但卻是汝祥奶奶傳給我的,曾經是她最喜歡的嫁妝之一。


    當時她就跟我說,這副手鐲還算拿得出手,希望我能夠把這副翡翠手鐲一直傳下去。”


    高曼華的媽媽有很多貴重首飾,其中就不乏各種翡翠飾品,耳濡目染之下,她對於翡翠飾品的鑒賞眼光自然不低。


    謝媽媽送給她的這副傳家寶手鐲,通體綠瑩瑩的,隻比正陽綠差了一籌,是非常難得的陽綠色滿綠手鐲。


    兩隻手鐲通透無瑕,雖然達不到玻璃種,但也是非常少見的高冰種。


    這個時期的翡翠飾品,人們更重色,對於種的要求還要排在色的後麵。


    滿綠的陽綠手鐲,而且還是一對,已經非常難得了,就連擁有不少翡翠飾品的高媽媽,看到這一副手鐲之後都直了眼。


    她雖然有不少翡翠手鐲,但還真拿不出一副相媲美的來。


    這一副滿綠的陽綠高冰種翡翠手鐲,哪怕是在高門大戶,作為傳家寶傳下去也一點都不寒磣。


    今天是高曼華和謝汝祥訂婚,兩個人的婚事已經算是板上釘釘了,高曼華以後就是謝家人。


    這幅傳家寶手鐲傳到她的手裏,本就是應該的,所以她也沒推辭,隻是說道:


    “謝謝伯母,以後我一定保管好這幅手鐲,並且當做傳家寶,一直傳承下去。”


    “也不用太刻意,這副手鐲給你了,那就是你的,以後怎麽處置,你說了算。


    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們首先要過好自己的日子。我們都這麽大年紀了,隻要你和汝祥過得幸福,我們就滿足了,至於下一代的事情,我們就不操那個心了。”


    謝媽媽到底是教授,非常豁達。


    除了這一副翡翠手鐲,謝媽媽還給高曼華準備了一個紅包,紅包看上去挺厚,想必裏麵鈔票不少。


    高曼華稍微推辭了一下現,見謝媽媽態度堅決,也就收了起來。


    今天人多,這頓飯沒在家裏吃,謝爸爸已經在離家不遠的一家高檔飯店訂好了餐。


    飯店離家不遠,眾人也沒上車,就這麽步行去了飯店。


    自從飯店執行新的就餐規定之後,這還是嶽文軒第一次來飯店吃飯。


    高檔飯店的門前還是人聲鼎沸,來吃飯的人很多,但已經沒有以前那種排長龍的壯觀景象。


    高檔飯店執行的是高價政策,雖然來這裏吃飯不要飯票,但工資低一點的普通老百姓還真是吃不起。


    能來這裏花高價吃飯的,基本上都是高工資群體。


    謝家在這裏訂了兩桌,飯菜很豐盛,當然了,價格也很美好。


    如果是在執行高價政策之前,這樣的一桌飯,平均每人也就是一塊錢,現在卻需要十二三塊錢!


    像這樣的兩桌飯,就算是謝家這樣的高工資家庭,偶爾幾次還能承受,次數多了,那也是承受不起的。


    嶽文軒和林素芝,在飯桌上屬於晚輩,發言的機會並不多,兩人就是順帶著跟著參與了一下,然後蹭了一頓大餐。


    知道今後的形勢,嶽文軒對於高曼華今後的生活深表憂慮。


    但他隻能把憂慮深藏心中,對誰都不能說。


    原本他以為高曼華的艱難生活還在幾年之後,至少近幾年的生活是幸福的。


    但萬萬沒想到,不幸竟然來的這麽早!


    謝汝祥能和高曼華看對眼,說明兩人各方麵觀念基本上是一致的。


    他生活在優越的環境中,本來就比較單純,又是搞藝術的,往往說話沒那麽多顧忌,這就很容易得罪人,也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哪怕還沒到幾年之後,涉及到思想問題,形勢也很嚴峻。


    謝汝祥的思想問題不算是很嚴重,但有人抓住不放,那就另當別論了。


    按照他這種情況,一般都要被帶走,去艱苦的地方吃大苦。


    但謝爸爸頗有幾個能說得上話的老朋友,再加上謝汝祥的問題不算是很嚴重,一番運作之後,事情算是有了轉機。


    謝汝祥響應最新國家號召,將於近期去西南少數民族地區支教,去得是那種特別偏僻的少數民族村寨,從小學教育抓起。這算是工作調動,雖然今後的條件會非常艱苦,但總比被帶走強。


    突然發生了這種變故,高家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高曼華的爸媽一直留在國內,就是因為不放心這個女兒,可見他們對女兒的愛有多深。


    謝家出了這種變故,他們當然不想讓女兒跟著吃苦,堅決要求女兒退婚。


    但高曼華本就是一個執拗的脾氣,認準了一件事,九頭牛都拉不迴。


    她和謝汝祥的思想高度一致,她並不認為謝汝祥有什麽錯,既然謝汝祥沒有錯,當然不能退婚。


    兩個人雖然還沒有領結婚證,但訂婚之後就算是夫妻關係了,夫妻之間本來就應該同甘共苦,難道就因為謝汝祥去了艱苦的地方,她高曼華就反悔不成?


    她的愛情並不是這樣的,在她的認識中,愛情與物質無關,那是兩個心靈的契合。


    未婚夫要去偏遠地方工作,那她怎麽辦?當然是跟著一塊兒去了!


    高曼華的態度很堅決,和父母懇談之後,老兩口奈何不了她,隻能心情沉重的答應下來。


    高爸高媽心疼自己的女兒,不支持女兒的決定,但謝家那邊卻深受感動!


    高曼華這種從小到大沒有吃過一點苦的大小姐,竟然願意跟著兒子去環境極其艱苦的少數民族地區生活,而且還是在沒有領證的前提下做出了這個決定,這種在大難來臨之時還能不離不棄的兒媳婦,老兩口怎能不喜歡?


    謝汝祥作為當事人,更是被未婚妻的堅定感動的無以複加。


    心裏默默決定:今生今世一定要對媳婦好,一定要把她捧在手心裏,好好的對待她。


    在高曼華的堅持下,兩人火速的領了結婚證,連婚禮都不打算辦了。


    在高曼華的心目當中,眼前比辦婚禮更重要的事情是趕緊辦好工作調動。


    為了能和愛人長相廝守,她也響應國家號召,準備去少數民族地區支教。


    她已經和謝汝祥領了結婚證,在當前國家號召的大前提下,二人很容易就被分配到了一個地方。


    二人坐火車出發的這一天,高謝兩家的人都來送行,當然,林素芝和嶽文軒也少不了。


    高曼華和謝汝祥被調去工作的地方,太偏遠了,這一走,什麽時候才能夠再見麵,就不好說了。


    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盡管此前高曼華告訴自己不能哭,但當她和林素芝分別擁抱的時候,還是免不了痛哭出聲。


    林素芝忍著眼淚,安慰了她好一會兒,高曼華的心情才重新平複下來。


    火車不等人,盡管難分難舍,高曼華和謝汝祥還是不得不掐著時間上了火車。


    目送火車遠遠駛去,送行的人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謝爸謝媽和高爸高媽打過招唿之後,兩家人就這麽分開了。


    嶽文軒卻沒有走,他來到高爸的麵前,很鄭重的說道:


    “高叔,你有時間嗎?我想跟你好好談一談。”


    嶽文軒在高爸的心目當中還是很有分量的,既然他這麽鄭重的提出要求,高爸當然不會不同意。


    這次談話很重要,嶽文軒直接提出去高爸的家裏,二人分別上了車,兩輛車向高爸的家裏開去。


    高家現在住的這套房子並不算大,總共隻有不到一百平,裝修也沒有多豪華,可見高爸這個人還是很低調的。


    高家的其他幾套房子都響應國家政策,上交做了經租房,就留下了這麽一套自住。


    嶽文軒跟隨高爸來到書房,坐下之後,開門見山的說道:


    “高叔,現在曼華已經跟汝祥走了,您今後有什麽打算嗎?”


    高爸歎了口氣,有些頹喪的說道:“原本我準備等曼華結婚之後,就迴港島去和她兩個哥哥團聚。


    現在這種情況,我哪能安心離開?


    我以後肯定還是要迴港島的,但什麽時候走,現在還不好說。我準備等曼華在那邊的工作和生活穩定之後,在考慮這件事情。”


    嶽文軒沉默了片刻,斟酌了一下措辭,說道:


    “高叔,素芝從小是在您的身邊長大的,您在她心目當中和林叔也沒什麽差別。


    有些話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都是我的心裏話,今天說出來,您參考參考。”


    “有什麽話你說。我雖然有點經濟頭腦,但在政zhi上就不行了,你該提點就得提點。


    咱倆家的關係,你不要有什麽顧慮,什麽話都能說,我也肯定會慎重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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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嶽文軒這麽年輕就已經是十三級幹布,而且上麵還有大領導看中,高爸對他的話還是很重視的,肯定不會忽視。


    嶽文軒早就想說這些話了,既然今天有了機會,肯定要說清楚:


    “現在曼華剛剛調動工作,還沒有安定下來,您不放心,我也能理解。


    這幾年的大形勢還算安穩,您在國內又沒什麽事,隻要不多參與,不亂說話,多待兩年再走也可以。


    但最好還是早點走,不要往後拖。


    走之前,最好能找個理由和曼華斷絕關係,並在街道上和相關部門留下證明。


    走了之後一定不要再有任何聯係,千萬不要寫信,更不要打電話。


    不隻是曼華那邊,包括我這邊,還有林叔那邊,都是如此。


    我這麽說,您能理解吧?”


    高爸皺著眉頭,靜默了片刻,問道:“有必要把事情做這麽絕嗎?一定要和曼華斷絕關係嗎?”


    “完全有必要。您應該能感受得到,以後的形勢隻會越來越嚴峻。


    哪怕到最後算是咱們多慮了,但未雨綢繆,有準備總比沒準備要好。


    如果以後的形勢更加嚴峻,曼華唯一的把柄就是她的出身,提前把這個問題解決了,也就沒了後顧之憂。


    早一天解決,可信度也能更高一些,要是事到臨頭再這麽辦,那就晚了。”


    嶽文軒故意給高爸施加壓力。


    高爸就是一顆定時炸彈,不把這件事情提前解決,幾年之後,不但高曼華會出事,就連林素芝也會受些牽連。


    畢竟林素芝曾經在高家生活過幾年,這件事情肯定有人知道。


    如果不是有心人找事,這又不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一般也不會有什麽事,但萬一有人抓這個把柄,那就是問題。


    提前把這個問題解決,也就沒有顧慮了。


    他現在和高爸說的是同高曼華斷絕關係的問題,等到他想清楚了,應該也會順便想到林素芝這邊,到時候他順水推舟答應下來,事情就辦妥了。


    要是高爸沒有想起來,他也可以側麵上提醒一下,他和高爸又沒什麽感情,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高爸認真思考了片刻,覺得嶽文軒說的有道理,未雨綢繆,總歸沒錯。


    不過就是形式上的斷絕關係,又不是真正的斷絕關係,和女兒說明白,女兒肯定能理解。


    而且這件事情也不急,他還有的是時間考慮。


    高爸終於開口說道:“你說的有道理,我會好好考慮這件事情,以後要是和曼華那邊說不通,你還得幫我勸勸她。”


    “沒問題,以素芝和曼華的關係,由她來勸說,曼華肯定能想明白的。”嶽文軒一口答應下來。


    能從高爸那裏得到這樣的一個答複,也就夠了。


    這件事也不是馬上就得辦,隻要高爸有了這個心理準備,他們有非常充足的時間把這件事情辦好,主要是不留任何後患。


    事情說清楚,嶽文軒還要去上班,也就告辭離開了。


    這件事情從嶽文軒嘴裏說出來很容易,但真要這麽去辦,對於高爸來說,哪怕心裏知道怎麽迴事,還是有很大的心理壓力。


    本來女兒離開,高爸的心情就很沉重,現在又要思考和女兒斷絕關係的這件事兒,心情就更加壓抑了。


    他就這麽坐在書房裏,靜靜的思考,一直待到傍晚都沒出屋。


    他要考慮的事情還有很多,除了怎樣斷絕關係才能不留後患之外,還要考慮女兒今後的生活。


    沒有他時時刻刻的守在女兒的身邊,那他就得提前做好安排,不至於因為他們的離開,而讓女兒的生活陷入困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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