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子近臣們,大概是討論不出結果來,所以就被聖上給留住了。

    “聽說那些老狐狸平日裏爭著表現,總愛誇自己家中子侄如何如何出色,一旦遇上事了,便你推我,我推你,誰也不願意領這份差事,聖上被他們吵得頭都大了,一怒之下就把他們都給扣留了。”顧琛說著,眼眸又深了幾分。

    若是一天討論不出結果來,恐怕他們一天就不能迴來。

    大過年的,這種強行扣留也會鬧得各府家眷人心惶惶。

    “這件事情明擺著就是吃力不討好的,辦好了,那是盡責,辦差了,少不得還要被落個辦事不利之罪,而且,西蜀那位新帝的性情大家都不清楚,這要一去,跟九死一生也沒什麽分別,誰願意去?”沁娘幾乎可以想象得到,聖上氣成什麽樣。

    第二日一早,原本還以為要被留在宮中好幾日的楊元海迴來了。

    眾人得到消息後,全都湧到了前院。

    楊元海像是一夜沒睡一班,眼底一片青灰,整個人像是一下子老了幾歲一般,渾身透著一股頹然之氣。

    沁娘一見,心裏不由咯噔了一下。

    “爹,難不成聖上指派了我們楊家去押送這個錢仲良?”沁娘覤著楊元海的臉色,猜測道。

    楊元海一言難盡的看著她,感歎她的聰明與敏銳,同時又滿是擔憂:“這事原本是落不到我們楊家頭上的,而且,年後我們還要迴瑤縣繼續災區的重建工作,可那文太傅去舉薦了陵王去,而陵王也同意了。”

    此言一出,滿室靜默。

    這個陵王是當今聖上最小的弟弟,排行十五,論年歲,也就與比太子大不了幾歲,如今在朝中,誰都知道,這個陵王是最有實力與太子爭位的人。

    打從今上登基以來,坊間一直有個傳言,說是先帝原本想要立這個陵王為帝的,可不知怎麽的繼位詔書就變成了當今的聖上。

    所以,陵王一直認為是今上奪取了本該屬於他的位置,這些年來一直暗中在朝中拉攏勢力,如今,就是聖上也不能輕易的動他。

    “陵王要去,聖上必然不放心,為了防止他通敵賣國,聖上便指派了楊家作為監督是嗎?”沁娘細細一想便明白了今上的用意。

    如今,西蜀無人可派,但陵王卻願意去,而且,論能力,陵王也的確是不差。可若派他單獨帶著兵將押著人去,他又不放心,所以必須有聖上的眼線隨行盯著。

    聖上雖不待見楊家,可楊家世代忠君,在大是大非麵前還是拎得清的,所以聖上要楊家同去。

    而且,聖上肯放陵王出京城,恐怕還有一個用意,那就是趁其不備最好能讓他死在異國他鄉,免得他整天在他眼皮子底下礙眼。

    “對,聖上說,你大哥好歹也做了一段時間的巡城禦史了,而且還時常跟著我外出撫民,說由他隨行他也能放心。”說到這裏,楊元海內心複雜極了。

    他不是不願意為國出力,隻是,這聖上好處從來想不到他們楊家,一旦有了送死的事情,便會第一個想到他們楊家。

    剛進宮聽到西蜀國點名要錢仲良的時候,他心裏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想來聖上一早就想好了要讓哪些人隨行,叫他們進宮也不過是想讓他們著著急罷了。

    “大哥不是還要與你去瑤縣修河堤嗎?”沁娘詫異的說道。

    “聖上說,這個事情可以交給季侍郎去做。”一提起這個,楊元海心裏就堵了口氣,不上不下的。

    “那個季林海他除了整天偷懶耍滑他還能辦成什麽事?”楊鴻一聽就炸了,這關乎民生的事情,怎麽能指派給季林海那種人?

    “唉~”楊元海重重的歎了口氣,一臉的一言難盡,“我也是這般認為的,所以試圖跟聖上說換一個人,可我才剛提了一句,聖上就黑了臉,說我就是心疼自己的兒子,不想為君分憂,一遇事就推三阻四的諸多借口。”

    一眾沉默。

    他們還能說什麽呢?

    聖上從來就不待見楊家。

    當初要不是欽天監那句話,恐怕楊元海這輩子也別想升到尚書之位。

    如今雖然讓他坐在了這個位置上,可哪有那麽便宜的事情?

    “這個陵王這個時候跳出來,他想要幹什麽?”沁娘擰著眉道。

    所有人都知道這不是個好差使,他即便是要立威也不會領這種差使,這要弄得不好就是要送掉性命的。

    而且,此去西蜀山遙路遠,誰知道中途會發生點什麽。

    這種明顯出力又不討好,人人避如蛇蠍的差事,他卻搶著來做,這就不得不讓人懷疑上幾分了。

    “這個陵王一向無利不起早,他平日裏跟文太傅也走得近,指不定太傅舉薦都是他授意的,看來他此去必定有所圖謀,大哥最好還是小心一些。”顧琛不由得出聲提醒道。

    楊鴻點頭,除了最初被顧琛算計著下了一次大獄外,他自認為還未曾栽在誰手裏過。

    隻不過,此去西蜀也不知何時能歸,與承安候府的婚期恐怕要延遲了。

    而且,若是沒命迴來,他也就不耽誤人家姑娘了吧。

    思及此,楊鴻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翻滾的思緒。

    一家人皆是滿臉的惆悵。

    這時,門房小廝來報,說宮裏宣讀聖旨的公公來了。

    於是,一家子迎了出去,見是聖上身邊的貝公公,心下便了然了,想必讀完聖旨以後,還有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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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一通繁冗的宣讀下來,楊鴻接了旨,貝公公道:“楊大公子,聖上另有密旨讓雜家傳達,還請楊大公子找一個方便的地方接旨。”

    楊鴻點頭,領著貝公公進了裏間,關上門後,貝公公便從袖袋裏又拿出一張小小的羊皮紙,雙手遞了過來,叮囑道:“楊大公子,聖上知此行必有風險,而且,陵王殿下必有所圖,還望楊大公子能夠機變行事,必要時,可先斬後奏。”

    楊鴻雙目微瞠,他雖然已然清楚聖上想除掉陵王怕不是一天兩天了,可他萬沒有想到聖上竟然會讓他先斬後奏。

    這若是換了陵王的政敵,怕是陵王無罪也得先殺了再說。

    反正離開了東臨,天高皇帝遠,等到一行人從西蜀迴來,如何上報還不是他的事?

    “辛苦貝公公特地跑一趟了。”楊鴻一目十行的將那道密旨看了一遍,其內容無外乎就一點,但凡通敵賣國者,可先斬後奏。

    “雜家份內之事,楊大公子這兩日好生在家過個年吧,再過個幾日就要出發了,雜家就不在這裏叨擾你們一家子團圓了。”貝公公說著,衝楊鴻拱了拱手,便退了出去。

    一群小太監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

    此去一行人共一百人,過了初九,錢仲良就被裝進囚車裏,由陵王領著,浩浩蕩蕩的出了京城。

    原本因為還在過年而有些清冷的街道上,因為各家各戶送行而站滿了人。

    楊鴻一向朋友多,他要離京,很多人都出來送行。

    沁娘站在人群中,視線四下裏環顧了一圈,都沒有看到陵王的親眷,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陵王殿下應當成親了吧?怎麽連個送行的都沒有?”沁娘問。

    這也太冷漠了點。

    “這個陵王是個狠人,他雖娶了王妃,可至今並未誕下一兒半女的,也就是說,一旦他要成事,這些個妻妾都是隨時可以拋卻的,他沒有子嗣,就不會有牽掛。”顧琛攬著她的肩頭,望著漸行漸遠的車隊,意味深長的說道。

    沁娘恍然大悟,說起來,她前世因為陷在內宅爭鬥之中,朝中的局勢一直都不太關心,但這位陵王殿下的風流事她多多少少還是清楚一些的。

    他娶了文遠候楚然之女,除此之外,他還納了許多側室和小妾,但卻從未聽說任何人孕有子嗣。

    而那個文遠候說得好聽點還是個侯爵,其實已經沒落了,要不然,怎麽可能任由陵王拿捏。

    子嗣對於任何一個家族而言,都是可以加強和鞏固兩個家族關係的重要橋梁,若是文遠候家族夠強,又如何能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不過話又說迴來了,聖上又怎麽可能允許他娶一個頂盛家族的女兒?

    陵王養了那麽多女人竟沒一個懷上他的孩子,這怎麽說都說不過去,除非陵王有疾。

    可若陵王真有疾,怕是這京城早就私下裏傳遍了。

    “可是,他若真的沒有後,又怎麽能攏絡到那麽多人追隨他?倘若他真的拿到了那個位置,後繼無人也是大忌,除非他有兒子,但別人不知道。”說完這話,沁娘都被自己的猜測給嚇到了。

    她想,這些朝中的暗鬥她還是少想一些的為好,免得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秘密,迴頭被人滅了口。

    “你說,這個錢仲良對西蜀來真的那麽重要嗎?”沁娘突然想到了某個可能性,臉色頓時就變了。

    前幾天她好像還聽說,南越那邊也是虎視耽耽的吧?

    這要是萬一……

    越想,沁娘臉色越白,她倏然抓住顧琛的胳膊道:“不行,得趕緊去把大哥他們追迴來,押囚這件事情,不能這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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