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夜獅子馬撒開馬蹄,不過片刻已然跑出了林子。我遠遠的看到小黑朝我奔過來,這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麽。

    我道:“你放我下來,我要去騎我的馬。”

    張丹楓道:“你受傷了,不要亂動。”

    我不就這擦破皮的傷麽?能有多嚴重?

    張丹楓歎氣道:“我本來想一個人應付他們的,誰知你又跑了來。”

    他將馬停下,用手指沾了一下我胳膊上的血,撚了撚湊到鼻尖。他看著我笑道:“放心,沒毒。”

    我迴頭看著他,但見他眉目如畫,如清風明月,奇石美玉。我低著眼睛道:“不過一點小傷而已,我又不是走不了路了。”

    我推開他就要往下跳,張丹楓一把將我拉迴來,道:“唉,難不成你還想找那位石姑娘?怨我攪了你的好事?”

    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誤會?我忍著沒笑。我故意道:“難道不能是你覺得石姑娘漂亮,怨我攪你的好事?”

    張丹楓又歎氣,對我胡攪蠻纏的功力又領略一層,他道:“這樣好了,我發誓,我對石姑娘絕對沒有動心。你放心,大丈夫何患無妻,我將來一定給你找一個美嬌娘。”

    我道:“沒興趣,我要下來。”

    張丹楓又按住我的肩膀,皺眉:“你一個大男人,雖說年紀小了點,怎麽這麽扭扭捏捏?別動了,再把你掉下去摔傷了,你就徹底是一隻三腳貓了。”

    我怒道:“你才是三腳貓!”

    張丹楓笑吟吟道:“小兄弟,我承認你武功不錯,招式精妙。但你的內功實在是不怎麽樣,你那身法若能用上一點內力,威力至少可增加十倍,我說的對嗎?”

    嗬,他哪裏能想到我豈止是內功差,我是根本就沒有內功。

    連城劍法本是需要內力配合的劍法,神照功就是為此準備的,蝴蝶穿花刀法更是耗內力。

    可我學武功的時間真正加起來也不到半年,這具殼子也是我新撿的,我哪裏有空去練內功?

    張丹楓看了一眼我胳膊上的傷口:“我給你的藥呢?”

    我道:“放在客棧了,我沒有帶出來。”

    張丹楓一夾馬腹,照夜獅子馬便加快了速度,小黑跟在後麵狂奔。我算徹底放棄掙紮了,反正離客棧也不遠了。

    大門早已關了,張丹楓帶著我,使輕功從窗戶進去,進了我的房間。他的輕功也極好,就像一隻翩然落沙洲的白鷺,他去關窗戶,我忍不住道:“我方才去找你的時候,在樹林外看到了兩個人,要搶你的馬。”

    張丹楓道:“是沙濤的人?”

    我搖頭:“不,是胡人。”

    他手下動作一頓,我道:“他們對話裏要你迴去,你認識他們。”我猶豫著繼續道:“你……你該不會是瓦剌的探子?”

    張丹楓默然不語,撩袍坐在我身邊,我等著他迴答我,我知道他武功比我高,若要殺我輕而易舉,但我實在是想問一問他。

    我不希望這樣的一個人物會是間諜奸細。

    他終於笑了一下,輕聲道:“你覺得呢?”

    我看了他一眼,他麵容沉整安靜,燈下如秋霜滿月,俊美秀致,根本沒有一分像胡人,就連中原的江南,隻怕也難找出這樣的容色來。

    我道:“你騎的是照夜獅子馬,此馬產在西域,大明無跡,現在是瓦剌貴族的寵物,你喝的酒,聞起來也並不太像中原的酒香,你是從瓦剌來的。”

    張丹楓輕笑道:“是,我不僅是從瓦剌來的,我還是在瓦剌出生的。”

    我心下驚異,皺著眉道:“可你卻是個漢人。”

    張丹楓歎道:“是啊,我是個漢人,偷入中國,必有所圖,你該將我抓起來。”

    我斬釘截鐵道:“你不是奸細。”

    他怔了一下,看著我,我也看著他,道:“你不像是個奸細。”

    張丹楓眼中閃動,一眨不眨地盯著我,我笑道:“你吟著李白的詩,卻擁著杜甫的愁,這樣的人,怎會藏奸?”

    張丹楓良久看著我,他忽然眨了眨眼睛,轉過頭去,我似乎在他眼底看到一點水色,他伸手去拿桌上的茶壺,而後又放下,喃喃道:“酒呢?怎會沒有酒?”

    我托著下巴,看他難得無措的模樣,我一些話就口無遮攔地說出來了,道:“不過你究竟是什麽人?石英為什麽拜你?你才幾歲,他為什麽要說等了你數十年?還有你說要去取畫,取的是什麽畫?”

    張丹楓手指摩挲著茶壺邊,那笑意又恢複了:“嗯……小兄弟,你看我像是個壞人嗎?”

    我道:“你是個好的。”就是眼瘸了點兒。

    張丹楓點點頭:“你的問題,我遲早會讓你明白的,現在的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來。我先給你治傷,然後你聽我講一個故事,好不好?”

    我道:“不好。”

    張丹楓愣了一下,而後歎了口氣,看著我板著的臉:“又怎麽啦?”

    我別過頭道:“你出去。”

    張丹楓臉上滿是無奈:“受了傷就不要鬧,你這脾氣怎麽像女人?”

    我道:“因為我本來就是個女人。”

    張丹楓看了看我,然後表情一點點地變化,用了兩秒的時間才將我的話理解了意思,眼中出現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我道:“我真的是個女人。”

    我想了想,將束起的頭發放下來,我的偽裝很隨便,不過是穿了一身黑色的男裝,畫粗了些眉毛,壓低了些聲音而已,他一路都沒認出來,也許是他剛入中原……見過的人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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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丹楓盯著我,終於反應過來,抬腳就往屋外走,我一下子笑出聲來,笑了半晌,他又進來,走到桌前。

    我忙稍稍收斂,可一看他的側臉,忽然又忍不住了,扭過頭去捂著半張臉笑得肩膀抖動。張丹楓目光看著桌子,沒有看我,他白玉似的臉龐似乎沁了一抹緋紅。

    他拿過兩瓶藥來:“這是外敷的,這是止血的。”而後扭頭又走出去。

    我止住了笑,看了一眼他關上的房門,忽然覺得自己也有些出氣了,但也對他再難提起什麽芥蒂了。我理了理解下來的頭發,拿梳子將兩側頭發梳起,在腦後綁住,做了個再簡單不過的樣式。

    而後我用藥敷了傷口,沙無忌那一鏢劃得比我想象得要深一些,但也已經止血了,不是很嚴重。我將傷口纏起來,想了想,還是用帕子擦去了臉上的那點偽裝。

    我打開門出去,黎明將近,已能見到些天光,門外的走廊裏卻靜悄悄地空無一人。

    莫非張丹楓已走了?

    他一路走來,說是隻交了我這個朋友。可我如今卻是個女子,他難道避嫌走了?

    我循著光影中的路往前走,天光漸起迷幻,消融黑暗,我從客房的所在走到酒樓,拾級而上,走上二樓,就看到靠窗的位置,白衣的書生正在把酒獨飲。

    他見到我,笑得眉眼如初:“小兄弟,我已等你很久啦。”

    窗外晨風吹來,我看著他輕笑道:“你還這麽叫我?”

    張丹楓道:“你我之間,本是意氣相投,知己相交,何論男女?我叫你小兄弟,比什麽都順口。”

    我歪頭道:“那你便這麽叫吧。”

    我走到他對麵的位子上,他的目光便一直看著我,忽而吟道:“玉水弗透自一奇,雲端新月遜三分。”

    我道:“你說的是什麽?”

    張丹楓道:“是我對麵的美人,窮我一生,未有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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