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了。

    別問我為什麽知道我穿越了,我昨天腦袋剛進水去理發店剪了個黑短炸,怎麽可能第二天就變成黑長直。

    我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中人蒼白卻的臉色,雖然還有些許稚嫩,但已經看得出未來不是天香國色就是傾城禍水。

    烏雲一般的黑發從耳側垂下來,像是細軟的絲絛。一剪秋水似的瞳子盈盈含波,猶如山林幽泉。

    穿著青衣的小丫環站在我身後,一邊為我梳發一邊垂淚道:“小姐您總算是醒了,您高燒這三天,大人都急壞了。”

    要不是她高燒三天,也不會有我穿過來。

    我在我的現代社會過得好好的,這個機會為什麽不留給別人。

    給我還不如拿去喂狗。

    丫環又道:“奴婢知道您在荊州呆的不習慣,可夫人早早沒了,大人哪裏能放得下心讓您一個人呆在那兒。”

    我歎了口氣,看著鏡子裏的人,還是不說話,丫環道:“您不要傷心,雖然夫人不在了,但大人是堂堂一州知府,總能護得小姐周全的。”

    我不傷心,我隻是思念我的黑短炸,隻是一覺過後,我就和它天人永隔了。

    我終於開口了,說出了自醒過來的第一句話:“你先下去,我想靜靜。”

    丫環有些猶豫,擔心地朝我看了一眼,還是福了福身下去了。

    我閉上眼睛,讓自己冷靜下來,畢竟原來的世界也沒什麽太能讓我留戀的,沉思了一刻鍾後,我還是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首先,我這具身體的原主不僅是個美人,而且還是個官家小姐。

    夫人自然是原主的母親,大人自然是原主的父親,而且從她病了這麽久都沒其他人來看之外,原主還是個獨生女。

    原主爹看起來很是疼愛女兒,丫環對我姿態親近,顯然跟原主關係也不錯。

    原主不是荊州當地人,估計也沒多少閨中密友,可以分辨出她和原來的不同。

    這是誰安排的劇本,簡直不要刷得太容易。

    如果我穿成個冷宮棄妃或是下堂棄婦,我會當場死一死,看能不能穿迴去。

    但現在我是一個無憂無慮隻要求繡花的官家小姐,如果不出意外,我這輩子都不用愁什麽的。

    我對著鏡子慢慢地露出一個微笑,但看著跟我原來並不一樣的臉,笑容還是頓住了。

    “這不能怪我,”我壓著心中的歉意道:“就算我不來,你也是孤墳一座,走好。”

    當天晚上,我見到了我的便宜爹。

    他是荊州城現任府台,這幾天剛都在河道巡視,聽說我醒了,穿著一身官服,在夜色中匆匆趕迴來。他看起來威嚴端正,不苟言笑,卻看到我就滿臉慈愛,吩咐人給我送了一堆東西來,又不放心我的身體,把大夫又叫來給我把脈。

    於是我就順理成章地找了個理由不出門,順便裝個失憶,從丫環嘴裏弄清了我現在的情況。

    首先,這個時代並不是我熟悉的曆史上任何一個,不過風俗製度大概和明清差不多。

    我爹是當地知府,姓淩,除了是個進士出身的官員外,據說暗地裏腳跨當地黑白兩道,以前也是江湖上排的上號的人物。但為官清廉,名聲不錯,深得上級賞識。

    不過難得的是他潔身自愛,自從我便宜娘死後,就一直孤身一人,連個妾都沒有。

    我們淩家也並不是荊州當地人,老爹原來在武昌做翰林,隻因上官差遣,才會到荊州。

    也就是說,隻要搞定了爹和丫環,我就可以浪了。

    明白了這點後,我腿也不抖了,胳膊也不縮了,垂死病中驚坐起,收拾收拾就帶著我的丫環小菊出洞了。

    “小姐,奴婢不叫小菊。”

    小菊有些哀怨地看著我。原主是個標準的才女,性格清冷高潔,就跟個林妹妹似的,丫環的名字也是取得詩情畫意,拗口難記,為了方便,我也隻能簡化一下了。

    小菊也跟著原主讀過些書,對於她原來的名字滿意得不得了。對於我這麽叫她有些哀怨。我微笑著安撫她,名字我是不會改的,隻是這麽叫而已,她也隻能委屈地妥協了。

    坐上轎子(沒辦法,小菊強烈要求),我把淩府周圍的幾條街都逛了一遍,把地形都摸透了之後就打算迴府。小菊看著我一臉疑惑:“小姐,今天咱們不去花店嗎?”

    原主還有著大多數古代女子的愛好,喜歡花,尤其是菊花。

    我的閨房(現在是我的了)擺滿了外麵難得一見的名種,我還有個專門的花園,裏麵百種菊花爭奇鬥豔。

    菊花在古時寓意高潔,一如原主,可我不是原主,看見一屋子菊花,我隻覺得蛋疼。

    等我真正適應了大小姐這個身份,我一定要把那些花全都送走。

    “不了。”我不想去,對於原主熟悉的地方,我能不去就不去。我迴了府,進到客廳卻看到我爹正在和幾個人攀談,刀劍都放在一邊。

    我登時就明白他們是什麽人了,我老爹傳說中橫跨黑白兩道的傳聞真不是蓋的。據說我們淩家祖上也在江湖上闖蕩,因此這些事,老爹倒不會都避著我,甚至幫裏的那些骨幹,我都是識得的。

    老爹看到了我,我照古代閨閣女子的方式給他們見了個禮,就迴了自己房間。

    看著滿屋子花,我愁苦地托住了腮。

    大家閨秀真的沒有什麽可幹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原主不是荊州當地人,沒有什麽閨中密友,平時也就侍弄一下愛花。我自己沒種花的興趣,又不能拉著可能識破我的小菊一起愉快地玩耍,日子真是無聊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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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盡量像原主,我撿起了原主學到一半的琴棋書畫,拿起剪刀開始荼毒那一屋子名花。

    三年後,我成了荊州城第一高嶺之花,上門求親的人踏破了門檻。

    彼時我十八歲。

    我便宜爹一點也不著急我的婚事,我名副其實地才貌雙全,還愁嫁不出去?

    讓我著急的是另外一件事。

    我不久就把荊州城和這個世界了解得差不多,讓我震驚的是,這個世界居然是武俠的世界。

    當兩年前我看見有人在天上對抗地球引力,掀牛頓的棺材板時,我的心底,一股雄心壯誌油然而生。

    從那一刻起,嫁給皇帝都不能讓我動心了,我也夢想做能夠飛天遁地,摘葉飛花的大佬。

    我學武的熱情絲毫沒有感染到我便宜爹,他老人家武功高強,卻一直要求自己女兒做個柔柔弱弱的大家閨秀,我變著法地想征求他的同意,都沒有成功。

    至於什麽醫術呀毒術啊,更是想都不要想。

    我憂愁地趴在窗台上,長籲短歎。

    “小姐。”小菊拿著一份帖子走了進來:“王公子請您去赴今年的菊花會呢。”

    我想起那個與我隻有兩麵之緣的青春痘,啊不,是王舉人家的兒子,擺了擺手:“就說我病了,不去。”

    家裏八房妾,怡情院常客,居然還對我念念不忘。

    小菊又變出一副帖子:“那張府的張公子呢?”

    哦,那個鬥雞眼,啊不,是被我轎子撞過的張公子,我搖搖頭:“不去。”

    不學無術,隻會欺男霸女,那次撞見他時,他正對著一個不小心弄髒他衣服的老人拳打腳踢。

    小菊撇撇嘴,又不死心地拿出第三副帖子:“那劉公子的呢?”

    那個小潘安?啊不,是送我菊花的劉公子,我懶得說話,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搖了搖。

    長得帥有什麽用,人品還行有什麽用,你不舉的名聲已經暗搓搓地傳到我這兒了。

    小菊歎了口氣,隻能暫且罷休,她為了我將來找個好婆家,可是操了不少心。

    我對此並不熱心。長得帥的男人少,長得帥還有才的男人更少,長得帥又有才人品又好的男人打著燈籠都難找,再加上要和我門當戶對,最好不納妾的男人——

    如果沒有,我寧可不嫁。

    我又不是真正的古代女人,以夫為綱三從四德,憑什麽為了別人的看法,就賠上自己的一生?

    我站起來,揉了揉脖子,拍拍我的小丫環:“咱們出府去。”

    走在大街上,我伸手正了正擋臉的帷帽,進了荊州城最熱鬧的一家酒樓。

    這是我平常最愛來的地方,在這裏,我可以聽到各種八卦,了解一下天下大事。我在我常用的那個角落坐了下來,掌櫃的跟我很熟,叫小二給我端上茶水零食。

    小菊有些心不在焉,我卻聽得津津有味。

    “你們聽說了嗎?‘鐵鎖橫江’戚長發前幾日在‘五雲手’萬鎮山府上失蹤了!”

    今日的頭條顯然就是這個,大多數人都向那個說話的湊了過去。我抓起瓜子悠閑地磕起來,仿佛酒樓裏發生的一切都跟我無關似的。那些人又七嘴八舌地議論道:"據說是戚長發刺傷了萬震山,自己跑了……我看,這裏麵八成有貓膩!"

    說是有貓膩的那個人壓低了聲音,這些江湖人這樣也隻是做做樣子,該聽的我還是能聽見。他道:"諸位想想,那戚長發多年不入江湖,萬府是那姓萬的地盤,在他府上刺傷了人,怎會連著幾天都逮不到戚長發?依我看哪,八成是姓萬的賊喊捉賊!"

    圍觀眾人的表情深以為然,卻也有人不屑道:"他們師兄弟同門相殘與我等何幹?縱使梅念笙大俠活過來,也管不了他這幾個徒弟!"

    "怎地沒幹係,你這笨蛋!"立刻就有人指著他道:"你難道不知道連城訣……"

    當"連城訣"這三個字被說出來的時候,我能感覺到整個客棧的氣氛都變了。

    這間酒樓裏平常來的江湖人並不是那些三教九流,都是有些名頭的人,甚至不乏一些名門正派的弟子,我立刻意識到那可能是相當於倚天劍屠龍刀一樣的存在,得到就能天下無敵。

    "連城訣啊……"有人悵然歎了一聲:"欲尋連城,先尋丁典……也不知丁典是死是活?"

    我聽得一頭霧水,連連城訣是不是本武功秘籍都沒搞清。

    這就是旁聽的壞處,要搞清到底是什麽,得有個知道前因後果的人給我細細講來才行。

    我坐了一會兒,就出了客棧,迴去時經過我常去的那家糕餅店,我看人多,我還戴著這麻煩的帽子,就沒有進去,讓小菊替我去買些,我自己等在外麵。

    烈日炎炎,我有些想摘下頭上的帷帽了,當一個大家閨秀真夠累的。誰想我還沒伸出手,一塊手帕就從後麵捂住了我的嘴巴,緊接著我就被人強行拽走了。

    我奮力掙紮,然而並沒有什麽用。

    我有些昏沉地被人扶進一條小巷,緊接著塞進一頂轎子。

    我不知道我被帶去了哪兒,醒來時,我在一間房間的床上,一個年輕男人正坐在桌邊看著我。

    小潘安?

    我驚惶地起身,害怕道:"劉公子?"

    小潘安看著我笑了:"多日不見,淩小姐,別來無恙?"

    不管他今天把我綁到這裏是為了什麽,總之不會是什麽好事。我不敢惹怒他,怯怯地裝傻道:"劉公子……我怎麽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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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對淩小姐思慕已久,不得已出此下策。"小潘安那張玉樹臨風的臉想到了什麽,有些扭曲:"若你我生米煮成熟飯,淩大人就是再不願意也隻能認了這門婚事!"

    小潘安說著就朝我撲過來。

    如果不是形象所限,我真想翻個白眼,沒有金剛鑽,你攬什麽瓷器活。我一邊東躲西藏一邊道:"劉公子你不要這樣!你就算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劉公子一把拽住我壓在身下:"我也是沒辦法……淩小姐,你要體諒我……"

    我體諒你個頭啊!

    一個弱女子終究抵不過一個大男人,何況小潘安本人又是個什麽門派的記名弟子,功夫還是有那麽幾下子的。我真正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小潘安把我綁在床上,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把藥磕了下去,我的心裏頓時就日了狗了。

    老天爺可能終於體會到了我的心情,小潘安還沒撲下來就被人從後麵打暈了。一個大約十六七歲的小少年從他身後走了出來,一腳把他踢開。

    "光天化日,居然強搶良家女子,真是叫人不齒!"小少年鄙夷地罵了一句,然後瞬間變臉,對著我換上禮貌的表情:"這位姑娘,你嚇壞了吧?"

    我可憐兮兮地抽泣著,小少年連忙把我解開,將我帶離了那裏。路上交談中,我得知他叫沈城,是荊州城裏的大俠萬震山第八個徒弟。

    哦,剛剛那個萬震山嘛。

    得知我是知府之女時,他臉上多了幾分恭敬,親自將我送迴了家。我在府門口剛好碰上小菊,小丫環看到我差點就眼淚汪汪了。

    便宜爹聽聞此事後大怒,除了把我關禁閉外,聽說公報私仇抓了小潘安全家,從頭到尾,這件事的內幕除了我和便宜爹,沈城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讓我不得不感歎便宜爹的手腕。

    我再次被允許出門已經是一個月以後了。

    這次我卻沒什麽亂逛的心思了,既知不入江湖,何必多管閑事?我帶著小菊悠哉悠哉地去了淩府的後山,小菊以為我是去找花,但其實是我嘴饞了,想摘棗吃。

    懷裏抱著一捧紅得發黑的大棗,我和小菊抄近路下山,忽然小菊一聲尖叫,我懷裏的棗都丟了一半。

    "小姐……他……他……"

    我向小菊指的看去,一個蓬頭垢麵的乞丐渾身是血,正倒在一叢灌木後,如果不是小菊眼尖,根本就發現不了。

    我淡定地咬了一個棗,向那乞丐走過去。他臉上胡子拉碴,根本看不清是什麽模樣。但身上的傷卻很多,大大小小不下十幾處,那些傷一看就是刀劍砍出來的。

    這家夥肯定不是個普通的乞丐。

    我本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原則,大發慈悲救了他。我與小菊合力把他扶到後山上原主養花的小樓裏,讓小菊下山去買些傷藥來。我自己則胡亂處理了他的傷口。反正他肯定是不能光明正大地去找大夫的,我也不能把他帶迴家去,教我爹知道,這位乞丐兄肯定被他先丟牢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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