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魯拉起他的手向河裏走去,岸上人高聲喊叫,讓他們快迴來。田翁已經明白了,自己身邊的這位是一個修仙者,當然無所畏懼了。

    田翁又高喊了幾聲,兩人正在聽迴聲,突然被一個東西拉進水裏,一點聲息和征兆都沒有,迅雷不及掩耳。

    他們二人感覺到了,沒有一點淹水的感覺,隻感覺迷迷糊糊。陳魯明白這人不是想淹死他倆,並沒有使出“寰宇十方天步”七重。

    兩人感覺到風聲隱隱,濤聲陣陣,都不敢睜眼,不一會兒停了下來,來到了一個大大的廣場,似乎天空有些昏暗,太陽就像是照射在大海裏,似有似無,似無還有。

    陳魯四下看看,各處都是頂盔掛甲的士兵,長得和人類一樣,兩個穿著藍色衣服的士兵押著他們走進一個大廳,兩人仔細看時,更像是一個大宮殿。陳魯看得多了,感覺都差不多,大殿兩旁也站著一些人。

    田翁沒見過這陣勢,雖然有陳魯在身旁,還是嚇的瑟瑟發抖。

    “田老頭兒,過去了這麽多年,你還來找後賬啊?”前麵的高台上傳出一個人的聲音。

    陳魯看他穿著大紅色江水海牙的蟒袍,但是有華蟲和龍紋,頭戴翼善冠,垂著九旒,這是一個純正的王爺啊,而且是華夏王爺的標配。

    陳魯看田翁早已經酥了骨頭,跪在地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陳魯說:“老丈起來,憑什麽給他跪著。”

    然後朝台上哈哈大笑,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各處邪祟怪譎都出來刷存在感。告訴你吧,是我老人家讓他來的。再說的明白些,是我脅迫他來的。怎麽著?你這假王爺,敢治我老人家的罪嗎?”

    這個王爺沒出聲,可能是看到這個官員的做派驚住了。陳魯隻覺得一道亮光射過來,全身戒備,結果什麽也沒有。

    聽見這位王爺啊的一聲,說一句什麽,連忙走下寶座急急忙忙地走了過來,到陳魯跟前一揖到地,說:“不知道是大司徒景武公到此,有失遠迎,望恕罪。”

    得,又多了一個官職,藝多不壓身,多多益善。大司徒,景武公,這不是前幾朝李藥師、李衛公的諡號嗎?不都喊我平章嗎?

    陳魯也沒還禮,說:“你認識我?但是我老人家不認識你,其實這也不奇怪,我是這寰宇十方的偶像,粉絲遍及十方的每一個角落,我哪裏記得住?別見怪啊,報一下號吧。我得知道,你這個王爺怎麽給一個大司徒施禮。”

    這個王爺沒迴答,笑著,拉起陳魯的手飄飄然到了高台上,他自己坐在寶座上,讓陳魯側坐在一旁。

    陳魯大唿小叫:“怎麽?你不是我老人家的粉絲嗎?為什麽你讓我坐在臣下的位置,為什麽?為什麽?想簽名拍照嗎?送你八個字,哼,休想!”

    王爺哈哈大笑,把暈了半天的田翁驚醒了,看陳魯坐在高台上,兩邊文武都在跪著,這一嚇,田翁魂飛魄散。鬧了半天,這位陳大人和他們是一夥的。

    田翁膝行幾步,連喊道:“陳大人饒命。”

    王爺也沒理他,笑著說:“衛公風采不減當年,還是那麽幽默、風趣,小王佩服,衛公已經記不得小王了?我就提示一下,我是水仙王。”

    陳魯聽田翁說起過,沒當一迴事,這次聽他自報家門,大腦裏搜索一下,明白了,是樂天大人,這是真王爺,不是假的,寰宇十方都認可的。

    陳魯起身一揖,說:“原來是樂天兄,你在這裏很快活啊。不是說你在南海嗎?”

    水仙王迴道:“衛公兄怎麽就看出來我很快活?實不相瞞,兄弟開始確實封在南海,但是和十府君和南海龔豐不睦,兄弟帶兵打上門去,他們告到了太元聖母那裏,兄弟被貶到大潞河。這裏地盤小,人口也少,還有田翁這樣的趕屍人,把魂魄還要領走重生。”

    陳魯說:“他們既然做了鬼,當然要去重生的,他們不用到十府君那裏報備嗎?”

    “有的得去,有的不用,像我們這裏的就可以不去。就是說,不是所有的魂魄都得去重生,河海鬼魂的都可以不再墮入輪迴。但是十府君那裏搶先下手,一些人就重生了,就這樣才和十府君打起了官司。”

    這個事一直困擾著陳魯,今天才算是明白了,才知道以前是多麽淺陋無知。

    水仙王指了一下田翁說:“就這些人可惡,這就是我樂天水仙王,在前幾任殺遍了趕屍人,幾乎都殺得盡絕。讓這家手藝徹底失傳,我們這裏就有保障了。”這幾句話說的,把田翁嚇得磕頭如搗蒜。

    陳魯又好氣又好笑,田翁不是大義凜然、視死如歸的樣子嗎?他的那番慷慨陳詞呢,才不過幾個時辰都煙消雲散了。看起來人到臨死時都是這個德行。老頭兒是,他陳魯是,寰宇十方都是。

    陳魯說:“我們這故人也算是認過了,我得說正事了,田翁的趕屍鞭和招魂袋什麽的都在你這裏嗎?”

    “在這裏,田翁今天真是來索要的?”

    “沒錯,還有屍毒的解藥,是我老人家急用的,還請樂天兄賜還。”

    陳魯話音剛落,一個紅頭發、身穿重甲的高個子站了起來,大喝一聲:“哪裏來的狂徒!在這裏戲謔輕薄,數黃論黑,是看我大潞河界無人嗎?”

    陳魯看這個家夥,想他可能就是田翁說的那個紅發鬼,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水仙王,看他若無其事地把玩著手裏的水杯,陳魯心裏明白,世人常玩的遊戲開始了,唱紅臉的和唱黑臉的。

    陳魯想對了,他們都在想,你陳子誠是我們抓來的俘虜。你牛啥?沒聽說過做俘虜的還這麽牛。

    這時陳魯一動不動地坐著,嬉笑著說:“告訴一句你們不愛聽的話,不是我老人家目中無人,你們大潞河界確實沒人了。哈哈,說錯了,本來也都是鬼啊。”

    陳魯看他們笑了,越發賣弄精神,說:“我目中無人,但是有鬼。隻是你這紅發鬼目中無人,無禮得很。你再亂講話,我老人家真的就生氣了,我生氣的後果很嚴重。你好好地在那跪著吧。記住,告訴你四個字,別惹我,啊,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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