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公的心,猛然一顫,心裏湧起幾分不好的預感。


    他放下托盤,緩緩地蹲下身,觸碰了蕭崇山的鼻息。


    觸手一片冰涼。


    周公公不由得一驚,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朝著外麵狂奔而去。


    “陛下薨了……”


    “來人,速速通知宴王。”


    周公公第一時間封鎖了宮門,派人出宮,將消息傳給了宴王。


    宴王收到消息,立即趕往皇宮。


    當他看見蕭崇山那具已然涼了的屍體時,他的麵色浮現幾分複雜的暗芒。


    周公公慘白著臉,指著蕭崇山的屍體:“王爺……你看他臉上,是不是刻了什麽字?他這是被人殺害的啊?”


    蕭廷宴蹲下身來,仔細地分辨那幾個字的輪廓。


    “蕭……氏……覆……滅……”


    周公公的心,猛然一跳。


    他眼底滿是困惑的說道:“究竟是誰,是誰神不知鬼不覺地闖入了承鑫宮,殺了蕭崇山,又刻下這四個字?那人的目的是什麽?蕭崇山已然中毒,根本不需要再多此一舉,沾染自己的手,來奪他性命。”


    “即使如此,那人也按捺不出,朝著蕭崇山出手了,這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而且,這四個字是什麽意思?蕭氏覆滅,難不成他的目標,是整個蕭家皇室嗎?”


    蕭廷宴皺眉,心底湧現出一些不好的預感。


    他壓住心底翻湧的情緒,緩緩地站起身來,看向周公公道:“昭告出去蕭崇山的死訊。不辦葬禮,不設牌位,不入皇陵……憑著他做的那些事,他不配入皇陵,不配以皇帝之尊下葬。”


    “你去通知墨王,關於皇帝的葬禮,讓他看著辦吧。”


    終究是父子一場,他給蕭玄墨這個最後盡孝的機會,不讓他留下什麽遺憾。


    周公公應了,連忙派人去通知蕭玄墨。


    蕭玄墨收到消息時,正在鸞鳳宮陪著皇後用膳。


    他手中的筷子,啪的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皇後的眼睛,當即便紅了。


    她眼底掠過幾分釋然:“死了也好!以前的恩恩怨怨,全都隨風而逝吧。墨兒,我知道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不管他做了多少過分的事情,在你心裏,你始終把他當做父親。”


    “宴王既然將他的後事,交給你來辦,就是不想讓你留下遺憾。你去吧……準備一副薄棺,好好地安葬他入土啊,人死如燈滅,全當是全了你們的父子之情。”


    蕭玄墨抿著薄唇,輕聲應了。


    他緩緩地起身,離開了鳳鸞宮。


    皇後站在宮門口,看著匆匆離去的身影,她通紅的眼角,終究溢出一滴淚來。


    彩燕略帶擔憂地看著她:“娘娘你沒事吧?”


    皇後捏著帕子,一點點擦掉了眼睛的淚水。


    “本宮突然想起來,第一次見到他的畫麵……那時候他初登帝位,很是意氣風發。他掀開本宮的蓋頭後,涼薄地看了眼,轉身就走。新婚夜,本宮是在冰冷孤獨,嘲弄輕蔑中度過的。”


    “他去了趙婉兒那裏,全然不給我這個皇後半分體麵。之後的數月,他也沒有在本宮這裏留宿。他將薄情寡性,詮釋得是淋漓盡致。本宮是他名門正娶入門的正妻,可他從不給本宮體麵……這些年,本宮在宮裏,如履薄冰,受盡苛責。”


    “本宮這一生的磨難煎熬,全都是拜他所賜。如今,他死了,似乎一切都沒了意義。倘若真的有來生,倘若我能選擇,我絕對不會再入皇家門。這高牆深宮,真是太冷,太冷了。”


    這個宮苑不知道埋藏了多少的紅顏枯骨,愛恨情仇。


    可惜,那些高高在上的帝王們啊,他們的眼中出了權勢江山,冷血無情的沒有半分兒女私情。


    蕭家皇室,這是一個吃人不吐骨子的魔窟,是她一生都揮之不去的浩劫。


    ——


    蕭玄墨很快就趕到了承鑫宮。


    他麵色複雜地看著,蕭崇山已然變涼的屍體……而後,他紅著眼睛,讓人將屍體裹起來,準備了一副薄棺,找了個還算不錯的風水之處,就這樣簡簡單單的將蕭崇山給葬了。


    蕭崇山的死,引起的轟動,還是挺巨大的。


    因為那封罪己詔,很多的百姓聚齊在宮門口,一致討伐,想要讓蕭崇山禪位,讓他滾下皇帝的寶座。


    如今蕭崇山死了,很多的百姓喜極而泣。


    紛紛痛快直唿,狗皇帝終於死了,實在是大快人心。


    一國皇帝死了,沒有任何人為他披麻戴孝。


    蕭玄墨也沒有為他立碑,連個衣冠塚都沒有。


    往後,自然也不會有後人來祭拜他。


    兔死狗烹,蕭廷宴開始大刀闊斧,整頓南儲朝綱。


    凡是蕭崇山蕭玄睿的黨羽,統統都毫不留情地鏟除……一時間,整個京都腥風血雨,人人自危。


    雖罷免官職無數,很快蕭廷宴又選了新的年輕官員補上。


    經過幾日的時間,南儲的朝堂煥然一新,徹底的改頭換麵……無人敢違抗蕭廷宴。


    蕭廷宴徹底成了南儲的主宰者。


    便連蕭玄墨都是以蕭廷宴馬首是瞻。


    無論蕭廷宴安排他什麽任務,他皆都毫無怨言,毫無抵抗地認真完成。


    他已然將自己放在了臣子的位置上。


    皇後更是親自找到蕭廷宴,向他請求,自己要出宮,去到墨王府居住。


    蕭崇山都死了,他這個皇位得來的名不正言不順。


    她如今,還算哪門子的皇後?


    再說,她對這吃人的深宮,沒了任何的期待,如今的她無比的向往自由生活……


    隻要能出宮,讓她去哪裏住,她都樂意。


    蕭廷宴沉默許久,認真地問道:“皇後,你真的想好了?倘若你真的出了宮,你就不再是南儲的皇後了。”


    皇後不由得勾唇低聲一笑:“蕭崇山本來也就不是名正言順的皇帝,他如今都死了,我還頂著皇後的位置幹嘛?”


    “再說,被這個皇後枷鎖綁捆一輩子,真是夠了!我現在隻想出宮,自由自在的活……前本生都是為了家族,為了皇家而活,這往後的歲月,我要為自己活。”


    蕭廷宴看她心意已決,他也不好再拒絕。


    他終是同意了皇後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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