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姚邦基是因為不願放棄這個計劃而留在長安,楊誌頓時產生了見一見姚邦基的念頭,呂天山立即讓人把姚邦基找來;姚邦基三十多歲,麵目清瘦,看上去相當自信,朝楊誌施禮後說:“原想著躲開楊帥,沒想到造化弄人。”

    楊誌示意姚邦基坐下說:“張孝純投奔金人無恥之尤,這些事都過去了,我們無需再說;我想知道的是你幫助郭琰大人設計的這個規劃方案,到底有什麽好處?”

    自從姚邦基到長安,就一直低調隱忍,唯上司馬首是瞻,結果不論是郭琰還是盧益,對他都另眼看待;現在聽楊誌直接問好處,姚邦基便明白楊誌也是讚成這個方案的,隻是楊誌想知道具體的後果,楊誌要是能把過去的事情放下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誰願意天天被自己的上司惦記著,還是那種不與信任的惦記。

    姚邦基身體前傾說:“其實這兩年長安地區出現了不少無主之地,加上原來獎勵給蕃兵和宗室的土地,從官府的記錄可以看見,應該是長安地區總田數的五分之一。但是現在這些地,都通過所謂的買賣到了私人手裏,我看過官府的留檔,不管是私人之間的買賣還是官府出售的田地,契約中都很有問題。”

    楊誌立即明白為什麽兩任經略使都要執行下去,五分之一的田地足夠解決很多問題,哪怕是給屯田營也好啊;楊誌製止姚邦基說下去,轉而問呂天山:“如果官府退迴協議中的銀兩,呂家能不能把這樣的田地退迴來?”

    楊誌這一問沒有把自己的聲望跌下去,反而上升了;在呂天山三人看來,楊誌做得已經足夠到位了,沒有直接宣布契約作廢,然後官府把田地收迴,而是補償當時的買家。呂天山是楊誌的絕對親信,既然跟著楊誌混,適當時候的靈活變通是必須的,呂天山沒有絲毫猶豫地說:“呂家沒問題,但要是這樣收迴整個長安的土地,那可是一筆天文數字。”

    姚邦基卻聽懂了楊誌的意思:“楊帥是想把合法的官府買賣修正,對於民間的那些買賣落實真相?”

    楊誌欣慰地說:“不管買賣合不合理,從長安城破以後的買賣,隻有買賣雙方重新確認的才可以認可,如果缺少賣方,就不能證實買賣是真的;如果有人買了田人卻不在,那些田就應該由官府來保管,等到田地的主人迴來,盧益在汴梁處理過這方麵的問題,我不想過多幹涉,我隻能保證,對你們永興軍路和京兆府的全力支持。。”

    能成就大事的,都是有心計並且能堅忍的人,楊誌到這時候還是不準備插手,不僅是對盧益的信任,也做好了替盧益背鍋的準備;姚邦基心花怒放,剛才他已經猜到楊誌的打算,更明白一旦這件事做成了,自己就能贏得楊誌的信任。呂天山答應一聲,接著麵露猶豫之色,欲言又止。

    楊誌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笑道:“你不用擔心我隻是對呂家這樣,你放心,包括劉延慶的家族,我都是這樣對待,當然,豪取強奪的事情要是查出來,就是呂家也不能例外。至於這筆錢,你不用擔心,我會通知郭大人他們,隻要河東的士紳願意,都可以到長安購買;包括長安本地人,隻要是按照我們的價格也可以購買,原來有契約的可以優先。”

    楊誌這話表現出來了絕對的誠意,他隻是想解決問題,絕不會給呂家一點好處,卻讓呂家像一個靶子一樣,被長安地區的其他士族視為眼中釘;呂天山當即表了決心:“我這就通知家人,如果還有不願意的,我一定會秉公辦事。”

    呂天山倒是果斷,楊誌衝著他揮了揮手笑道:“我靜候佳音,對了,李三閭在長安嗎?”

    李三閭是李複的兒子,原本也是答應楊誌出來做官的,但是去年李複去世,李三閭丁憂在家;現在楊誌到了長安,正是急需人手的時候,自然不想讓李三閭繼續呆在家裏。呂天山一聽便明白,楊誌要奪情,讓李三閭出來做事了,迴答道:“在長安。”

    楊誌站起來說:“那我就不打擾你們辦公了,我去一趟李家,然後去見盧益。”

    呂天山和姚邦基明白,楊誌這是在給自己留時間,讓轉運司在盧益來找之前,把私人和公家的事都辦了,免得到時候束手無策;迴到大街上,趙季陵忍不住問道:“楊帥,你真的不打算過問?”

    楊誌平靜地說:“呂天山要是秉公辦事,說服家人以後,自然會把原來的賬目和那個錢莊交給盧益處理;而那些鬧事的人,是遊守這個京兆府尹要麵臨的問題,我總不能越過盧益去伸手吧。不過我倒是想知道兩件事,一個是李殘的案子,李殘戰死後,郭琰似乎沒有能找出全部的西夏潛伏人手;另外就是關於鬧事的這件事,在盧益接手之前,郭琰是不是與當地的士紳達成了什麽默契?”

    楊誌對盧益和遊守的能力更為相信,應該說遠遠超過呂天山;姚邦基頓時感受到楊誌不好糊弄,口口聲聲說讓盧益管,但實際上楊誌考慮問題的角度更加犀利,姚邦基斟酌了一下說:“事實上郭琰大人沒有發現李殘的情況,是鄆王轉來秦州的消息,所以郭大人怕夜長夢多,查到了李殘的住所立即就發動了猛攻。

    我們是得手了,可是李殘帶著手下抵抗的時候已經燒了宅子,金銀古玩搶救下來不少,但是情報什麽毀之一盡,所以失去了後麵的線索。而與當地士紳,郭大人畢竟也算得上半個關中人,郭家的姻親不是一個兩個,雙方的來往基本上都是正常的;隻不過郭大人對於重新測量田地,恐怕是說的多一點,具體的做法依舊依靠原來的人,這樣就給對方留下了一定的操作空間,而盧大人手下,有現成的軍隊,對於士紳的感受完全不一樣。”

    楊誌頷首道:“斷人錢財,如同殺人父母,他們是這樣想的,我也是這樣想,關中百姓的財路不能斷。”

    呂天山等人倒吸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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