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大宋識字的人還不到十分之一,五萬人寫信迴來,這是什麽概念,劉光烈要是能做到這一步,楊誌還真的得刮目相看。趙季陵等夥計走開說:“寫信迴來這件事最為蹊蹺,劉光烈這次走,隻征用了不到六千的民夫,並且王似大人是真心投奔鄆王,特地安排了商家配合轉運司,大部分都是商家出麵請的人。根據官府的資料,劉延慶、姚雄、李稷三家擁有的良田最多,就是呂家也排在前十位,當初為了反對王安石,呂大鈞還寫過《呂氏鄉約》。”

    楊誌明白趙季陵的意思,自己三人在街頭隨便一問都能知道個大概,盧益和呂天山都是幹練之人,怎麽會不清楚其中的緣由,估計盧益還是顧忌呂家,或者不想讓呂天山過於為難;楊誌笑笑說:“吃完飯,我們去轉運司的衙門坐坐。”

    呂天山一聽說楊誌到了,便明白是為了什麽事,家族給了呂天山迎頭一擊,確實把呂天山打懵了,把他打得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辦;定北軍不能接受原來的安排,很多事情有自己的規矩和法令,從郭琰接手的時候,家族就開始抱怨,而等到自己和盧益上任後,家族竟然直接參與了與官府較勁的事情。

    呂天山把楊誌接進議事廳,楊誌毫不猶豫地在中間的位置坐下,讓呂天山與趙季陵坐在左右,蔡慶則自己去在轉運司逛逛;楊誌讓呂天山屏退左右,問道:“你是轉運使,有沒有核對名單的必要?”

    呂天山頓時明白了,楊誌要依靠手上現有的力量查清楚鬧事的都是什麽人,按照楊誌的脾氣,很多故意挑釁的人後麵都會吃大虧;就算是楊誌對呂家網開一麵,呂天山感覺自己對上對下都無法交代,他可是永興軍路的轉運使,關中書院的中堅人物,這段時間盧益和遊守雖然沒有多說什麽,但是兩人下麵的官員都在議論紛紛。

    “長安讓給了定北軍以後,原來的西軍士氣低迷,這次鬧事的主要是跟隨劉光烈、關師古走的人,他們手下的人員多是從秦鳳路那些地方來的,當時家屬跟過來,在長安城中有兩三萬人。”呂天山神情嚴肅地說道:“這一次,劉光烈他們特地把家屬都留在長安,一則是擔心汴梁危險,二則是想留下點鬧事的由頭。”

    楊誌笑了起來,揶揄道,“就這麽簡單?這些人的名單應該都在名單裏,你說說名單外的事吧?”

    呂天山尷尬不已,摸著短須一臉難堪,楊誌忍不住大笑;呂天山無奈地說:“我查過了,王庶、劉光烈兩次撤走的時候還征集了大量的民夫押送糧草,這些人到了汴梁都被編入軍中,但是決沒有我們看到的那樣多。”

    楊誌頷首問道:“是王庶、劉光烈利用長安的戶籍吃了空餉,還是在鬧事的人中有人渾水摸魚?”

    趙季陵隻能暗歎,楊誌看似粗莽,實際上心計非常深沉,轉眼之間便抓住了關鍵的東西,在問話的當中留下了伏筆;現在戰亂已起,就算是王似一直補貼的也就是官府正式招募的人,說白了就是按照兵部規定一州應該駐紮多少人,至於像劉光烈的軍隊,已經很大一部分算是私軍,官府連士兵的軍餉都不會撥給,一切靠劉光烈自籌。

    呂天山斟酌了一下說:“渾水摸魚肯定有的,但是現狀就是如此,王庶和劉光烈不把人放迴來,這些人家的生存都成問題,我們作為當地的官府不能解決。”

    楊誌問道:“按照人數來說,王庶帶走的才是絕大多數民夫,為什麽快一年沒有鬧事?”

    呂天山額頭滲出了冷汗:“當時王庶並沒有把這些人編入軍隊,在汴梁那邊還是按照民夫發放工錢,可是這次一起編入了劉光烈的人馬。”

    一年的時間,人在汴梁,工錢送到長安家裏,肯定有人在辦這件事;楊誌笑笑問道:“是官府還是錢莊在計算民夫工錢?哪一個錢莊幫助王庶傳遞工錢的?況且民夫編入軍隊,等同於招募,劉光烈有資格到長安招募嗎?他也是軍中老人,就這麽不懂事?”

    呂天山已經清楚楊誌的意思,楊誌不認為劉光烈有資格招募長安的人當兵,那麽劉光烈的公文就是無效的,鬧事的人隻有一個下場,當做暴民處理。關中書院最擅長的就是數字遊戲,隨便找一個兩年的學生出來,都是查賬的好手;這些在別人眼裏錯綜複雜的關係,在數字麵前很快就會原形畢露,呂天山急忙勸道:“楊帥不可。”

    呂天山可是當地人,要是楊誌在長安大開殺戒,那麽呂天山的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斷了,呂家恐怕都會把他除名;呂天山可不敢承受這樣的下場,大宋的官場畢竟還是很在意名聲的,沒有名聲,就是王安石那樣的大人物都被攻擊得隻能辭職。楊誌收斂笑容,正色地問道:“呂家參與了?”

    已經沒有辦法不敞開來說了,呂天山點點頭說:“楊帥,當初長安城破,多少人家破人亡,加上逃難的人,長安當地的人口變動很大,後來河東安定,長安地區成了難得的偏安之地,外地人口蜂擁而來,謝亮、王庶時期重建了戶口,規劃了田地,可是郭琰還要再次規劃,說白了就是尋找過去那些漏洞。”

    楊誌一聽就明白郭琰想幹什麽,但是楊誌支持郭琰的想法,隻有在原先那些既得利益的人手裏擠出田地,官府才能獲得一定的辦事餘地,否則很快就會發現所有的路不通;而定北軍沒有足夠的財力支持,楊誌和郭琰一樣,玩不起時間漫長的遊戲。不過楊誌不相信郭琰有這樣的頭腦,看了呂天山一眼問道:“誰給郭琰出的主意?”

    “轉運司判官姚邦基。”呂天山分明已經把一切都查得清清楚楚,隻是下不了決心去做;楊誌還是知道姚邦基的,詫異地問道:“他沒有跟著郭琰去河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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